算了,总比叫副督主好。
几乎是肌肉记忆,他扬起微挑的眼尾,张扬肆意,明明是自己主动前来,却弄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司回解下腰间的香囊呈于他眼前。
“你在怡春楼待了十几年,认识这物什吗?”
宋子昂盯着眼前褪色严重的香囊,显然用的料子不好,右下角绣了怡春楼的印章,红线也部分微微发白,看着有些年头了。
他伸手接过那香囊,在吊穗链接处的珠子上细看,上面浅浅刻着一圈,是怡春楼特有的标号,记载了发放日期、排号、还有特殊的字符表示特定的人。
这是怡春楼延续下来的规矩,现在仍然在使用。
怡春楼说到底是青楼生意,家中妻妾成群的达官贵人也经常光顾,但又怕被发现,于是当初的老板想了个法子。
每逢喜庆日子,比如佳节、国家盛典等都会开展所谓清倌的晚宴,来看舞听曲,但其实里面有清倌也有接客的小倌,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或是手腕,或是锁骨,或是额头眉心,会有特殊的朱红标记。
晚宴结束后,前台可购买纪念香囊,香囊下面的珠子上刻着当日时间,那位小倌的标识符号,排号也就是接客的时间和房号。
这般,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甚至可以直接将家属领来一起看晚宴,然后买了香囊便归家,也不会遭受怀疑。
“这是二十年前中秋派发的香囊,这个符号我不确定是谁,需要细查一番,接客时间是立冬,房号206,我来时怡春楼已经是整修后,应当是现在的203,已经改为住宿的客房了。”
宋子昂将那一圈特殊符号解读后,将香囊交还给他。
“立冬....”
只见司回攥紧了香囊,将其抓得变形,低声念了一句。
他反应有些激烈了,宋子昂踌躇两秒,还是问了出来:“这个香囊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当时应当还有竞价买卖,每只香囊最终卖出的银两都很高,家里没些资产是买不下来的,而且.....”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看出司回的脸色不对。
“而且什么?”
他的声音愠怒,时刻上扬的唇角竟维持不住落了下来,唇缝抿成了一条平平的线。
东缉事厂的副督主,不说是皇亲国戚,但家族地位也差不多,只可惜一朝没落,但平日里仍然蕴着世家公子的格调,哪怕没落了,只剩他一人,他也时刻自称本公子,而不是本督主。
明显的情绪波动引来了宋洐,他半挡在宋子昂身前,望着他手里的香囊莫名。
宋子昂直觉与他家族有关,毕竟当时的司家富甲一方,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在百姓中都享有美誉,最后只得一句天灾人祸,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死于非命,当时司回恰巧出去游玩,才免于一死。
他并无情绪,只觉得忽然牵扯进别人的家事,有些累。
“这香囊是成对生产的,买客手里一只,接客的小倌手里也有一只,方便接应。”
司回颤抖着更收紧了手。
真是个有用的消息。
“好——这次当我欠你,平等的需求条件日后尽管说。”
撂下这话,司回就闪身离开了宫宴,
不喜欢拖欠人情,倒是君子作风。
宋子昂小酌一口,并不打算介入这些事,至于人情,一直欠着,对方也不好在自己面前下马威才是。
“义父,他手里的香囊是怎么回事?那不是怡春楼.....”
“嗯,应该是他的家事,还是不要多管。”
“好.....”
宋洐收回视线,重新坐到他身旁不再离开。
方才一直注意着他与司回的交谈,根本静不下心去打听消息,一直提心吊胆的,就怕两人忽然动起手来。
他若有若无地蹭过来,距离近到贴着他的手臂,宋子昂装作不在意。
热闹盛大的宫宴,两人却好像独处一般,在一座小小的桌案前,不言不语用完味美的膳食。
司回运起轻功越过高耸的宫墙,略显急促地赶回司锦堂,绕过许多门,直奔后罩房,作为整座府邸最后的一处房子,一般都是用作仓库。
嘎吱一声,大门被从外面猛然推开。
后罩房里阴暗无比,里面的摆设布置,简直就是私人的刑事房。
左手边的墙面上深钉着锁链,上面镌刻着漂亮的花纹,比关押死囚犯的锁链更为小巧,但是更难以挣脱,旁边是未燃的火炉,墙是传热的特殊材料,加入火炭燃起,被拴住的人就会灼烫皮肉筋骨。
右手边则是深褐色的柜子还有精致的木桌,上面摆放着各色的刑具,看着毛骨悚然。
司回直奔右边的柜子,拉开下面的柜门,里面是满当当的纸张,由青涩逐渐成熟张扬的字体,记录了他这些年每一次调查路径和结果。
【作者有话说:传说中的刑事房在这儿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