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嫌弃地翻了翻,撇嘴道:「公主殿下,你这莫不是把你整个家底给翻出来了?」
「开玩笑!」她昂起头不屑一顾,「这才哪到哪啊!我可是大凉最金贵的骊安公主!」
是最金贵,也是最可悲的公主。
六年前边境的那一战打得惨烈。永安王府的三位少将军拼死抵抗,用性命守了一座城。
战败的大凉不仅岁贡翻了一番,还得把最尊贵的王室送往周朝国都。
因她备受疼爱,因她血缘高贵,更因她父王膝下唯有一子一女,她成为了被选择的那一个。
寄人篱下,如履薄冰。
我问她,成亲之日她可是不来了?为何今日便携了礼来?
她笑道:「你成亲时候那份儿是祁王府的,这份儿啊,是我骊安的!」
我拉着她到我房中坐下后,屏退了侍女,才缓缓问:「他可尽心待你?」
她微怔了一瞬,道:「殿下他待我无微不至,自是尽心的。」
说这话时,她的右手不住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她曾悄悄告诉我,那个玉扳指是她十岁来大周前,她父王交给她保命的,关键时刻拿出来可以号令驻守两国边界的数万凉军。
「殿下一直想同我有个孩子。」她托着我的手放至她的小腹上。
我心中一惊,紧紧盯住她的眼:「骊安,你莫要跟我装糊涂!你究竟还要被他骗到何时?!」
「子虞。」她抬首看我,「你真当我还有退路么?」
「他要娶一个被放弃的公主,我抵抗不了。他要杀无辜的人,我劝服不得。」
她轻轻拍在我的手上,感受着这个弱小的生命,笑得温柔又苦涩:「但至少,这个孩子绝不会生下来。」
她是那样倔强的人,绝不能让自己的枕边人利用孩子来逼她和她的军队就范。
所以,她选择亲手毁了这个生命。
我没有阻止她,我甚至希望一切顺利。这个孩子,不该来。
我只是同她说:「一个人做不到的时候,千万记得遣人传信给我。」
她听了一乐:「怎么?你帮我,不帮你的九殿下了?」
我学着她平日的德行,也捏了捏她的两颊:「我只记得你是骊安。九殿下是何人,我怎么不记得了?」
说得我二人都笑,笑完又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个话题。她又嚷嚷着要看我的嫁衣,我便拿来与她看。
骊安走的时候已近黄昏,出门时还与玉茹玩笑道:「你家主子可是愈发了不得了,我送一箩筐好玩意来,她就一个荷包给我打发了!」
玉茹止不住捂嘴偷笑,我又道:「玉茹!快快赶了她走!省得丢了我相府的脸!」
那个荷包,是她托我绣的。萧厌知我二人关系亲昵,唯有我给的东西,他才不会生疑。
夜深时,我才等来了玉茹的消息。
祁王妃的马车经过东市时,受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