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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节在闯荡中不断成长

第二章 节在闯荡中不断成长

1. 从纽萨勒姆村起步

1831年2月,亚伯拉罕·林肯终于离开了父亲和继母,只身独闯天涯。

这年春,他同堂舅约翰·汉克斯第二次前往新奥尔良。也正是这一次,他的心里种下了对奴隶制的仇恨。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有个商人名叫丹顿·奥法特,他跟约翰·汉克斯签订了一份合同:

汉克斯将经由水路运送一批货物去新奥尔良出售,顺便带上22岁的亚伯拉罕·林肯和他的同龄异母兄弟约翰·约翰斯顿一道前往。

合同签订后,他们仨便忙着购货、装船,沿散加芒河顺流而下,朝新奥尔良进发。

二度登上新奥尔良的码头,眼前的景物与三年前首次光临时所见似乎相差无几。这个浑身焕发出青春活力的拓荒青年,面对大都市的花花世界好像无动于衷,惟一使朴实壮汉惊心动魄的,是那扑入眼帘的众多奴隶贩子的广告,其中的一则写道:“愿出高价购买各种黑人,并即付现金;也可以代客销售,收取佣金。备有专存黑人的圈栏和囚笼。”卖方广告注明:“出售10至18岁小妞数名,24岁的青年妇女一名,25岁的能干女人一名,外带三个壮实小孩。”买方广告则几乎千篇一律:“购买18至25岁身体结实的黑人25名,男女均可,肯出高价,现金。”

约翰·汉克斯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说道:“当时我们看见黑人都被铁链锁住,挨皮鞭抽打,备受折磨,于心不忍,林肯更是坐立不安。

他激动得一言不发,内心极其痛苦,脸色也十分难看,目光呆滞,仿佛在思索什么。我敢说,正是这次航行才形成了他对奴隶制的看法。实际情况也的确是这样,因为我常听他说,1831年5月所看到的一切刺痛了他的心。”

约莫一个月后,林肯和约翰斯顿乘轮船北返。按照合同规定,林肯将从圣路易斯循陆路徒步去伊利诺伊州的一个小小的边区村庄纽萨勒姆。商人丹顿·奥法特将在那里开设商店和磨房,聘请林肯当店员,月薪15美元,包吃包住。

1831年7月下旬,林肯来到了这个边区村。村子不大,只有25户人家,居民100来人,开设了几个小铺子,几名工匠,附近还设有一名法官和两个警察。“纽萨勒姆”村前的牌子上标明 NEW①,因为它是 1829年10月由约翰·卡姆伦开始创建才两年的新村。林肯初来乍到,就在卡姆伦家吃住,因而对新村的创业史了如指掌。

① 英语中的new ,是“新”的含义。

不久,奥法特也来到了纽萨勒姆村。他用10美元买进了一块土地,又和林肯一起动手在这块土地上盖起了一栋圆木小房。小房的前厅开店,房后住人。奥法特的货物运到后,林肯便将它们在货架上一一码好或堆置屋子的一角。

林肯忠于职守,对顾客也诚信无欺,受到村民的普遍赞扬。

一次,有名妇女买布多付了几美分。为了退还几分钱,林肯硬是跑了足足六英里路,才赶上了那位女顾客,对方感动不已。又一次,林肯发现自己给另一名女顾客少称了四盎司茶叶,为此他也跑了好几英里路去给她补上。

在当店员和业余时间里,林肯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顾客,他们分别代表着各阶层人民的心理和需求。这是他进入社会的开始——接触各种类型人物,探索并研究他们的内心活动。

1831年8月1日,林肯平生第一次参加投票,选举国会议员。他当时的观点异常鲜明:拥护辉格党人②,反对现任国会议员约瑟夫·邓肯,就因为邓肯是属于美国第七任民主党总统安德鲁·杰克逊(1829—1837)一派的。

② 辉格党始建于1834 年,主要代表美国北部和西部工商业资产阶级的利益。随着南北斗争的深化,大多数反对奴隶制发展的辉格党人加入了1854 年组建的共和党,少数则参加了民主党。

这一天投票日,林肯简直如过节一般,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投票箱附近,跟投票人愉快聊天,广交朋友,讲述故事。他以惊人的记忆力记住了纽萨勒姆村四周的几乎所有人的姓名和他们的音容笑貌。

林肯对与自己观点相同或相近的人,大有惺惺相惜之感。有个医生叫约翰·艾伦,跟林肯几乎同时来到纽萨勒姆村落户。他为人谦和,医术精良,跟人辩论时丝毫不隐瞒自己对奴隶制的憎恨,是个典型的北方佬。林肯对他就很感兴趣,俩人常常谈得很投合。

对于为非作歹的恶棍和横行乡里的坏蛋,林肯也敢于跟他们斗。他凭着自己魁梧的身躯,长期垦荒炼出的膂力和嫉恶如仇的本性,常常轻而易举地制服当地的凶顽,威震一方。

依靠朋友们的帮助,林肯日有所进,学有所长。1831年末到 1832年初,他在治安法官鲍林·格林的辅导下,开始钻研起法律学,还学会了草拟简单的文件。在不到半年期间,他们就结成了莫逆之交,彼此心存爱慕:格林敬佩林肯为人诚实和侠义心肠;林肯则尊敬格林的学识渊博和乐于助人。

1832年3月9日,林肯撰写了第一篇竞选伊利诺伊州议员的公告,由斯普林菲尔德镇的《散加芒报》印成传单散发。在竞选公告中,他亮出了自己的政治观点,这就是疏浚散加芒河道以利通航,用船舶运输替代昂贵的铁路建设;加强宗教道德教化事业,兴办教育,扩大出版。公告道出了他的“远大抱负”,就是力争“成为一个值得同胞们尊敬的人”。

他直言不讳地公开声明,他把个人竞选州议员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县内无党派的选民身上”,原因是他没有参加过任何政党,加上“出身于并一直生活在最卑微的社会底层”,“没有财势兼有的亲朋的支持”。

这篇文告虽然用词朴拙,语调怯弱,却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的呕心沥血之作,表现出林肯真正投身政坛所迈出的大胆一步。

1832年4月,在美国伊利诺伊州边界上空战云密布,一场以美国移民为一方,土著居民——印第安人为另一方的种族灭绝战正在积极酝酿中。根据一纸签约,原先被强行集中到密西西比河以西特定地区的红种人又在饮马密河陈兵边界。4月6日,印第安人索克和福克斯部落的军事首脑已率领着368名面涂油彩、头插鹰翎的战士和450匹战马,以及近千名妇幼跨过密西西比河,浩浩荡荡地杀进伊利诺伊州。这位67岁的“黑鹰”军头断然宣称,他的子民近百年来一直是在罗克河沿岸渔猎种植,后来白人耍阴谋,用烈性酒灌醉了他们,才错误签约,被迫退居河西地区的。如今他们卷土重来,要重建家园,声明条约作废,宣称“土地不能出售”。

黑鹰军神出鬼没,诡计多端,到处设陷阱,打埋伏,麻雀战和阵地战交相配合,重创了白人部队。但是,土箭刀矛毕竟抵御不了火枪大炮,乌合之众到底敌不过训练有素的步骑兵团,黑鹰军最终还是被打败了,连黑鹰本人也当了俘虏,被押解到了华盛顿,成为阶下囚。这位红种人领袖黑鹰对白人总统安德鲁·杰克逊说道:“我拿起战斧,为的是替我的子民报仇,他们再也忍受不了你们的迫害。……我不多说了,你全然明白。”

黑鹰之战爆发时,丹顿·奥法特的店铺生意猛然滑坡,几乎濒临倒闭状态。不多久,奥法特便悄然出走,扔下小店,离开了纽萨勒姆。这时的林肯,生活陷入了窘境,于是借来一匹马,跑了九英里路,来到里奇南河,参加了当地组织的一支自卫队,被全体士兵公推为连长。他们开拔到比尔兹敦营区,划归驻扎在当地的1600名军团的一个小支部。

在连队上,林肯从不仗势压人,而是以理服人,因而赢得了全连士兵的拥戴。他还能执行正确的俘虏政策,对一个放下武器的印第安人,他是绝不容许加害的。一天,一个年迈的印第安人手持白人将军颁发的安全通行证徐徐走进营地。有的士兵一拥而前,想把他杀死,林肯挺身而出,硬是制止了这一不人道的冲动。

一个月之后,自卫队遵命解散。林肯却获准充当了正式列兵。只是在三个月的服役期间他一直没有参加过战斗。不过,他倒是尝够了志愿兵的种种苦处:在泥泞中行军,雨中露宿在冰冷的地上,经常挨饿,用鲜血喂饱蚊子等等。

退伍之后,林肯又回到了纽萨勒姆。六个月之后,一名军官在斯普林菲尔德找到了他,补发了他参军几个月的95美元薪饷。

早在参加自卫队之前,23岁的林肯就有意参加伊利诺伊州议会竞选。由于服兵役,他没能进行任何竞选活动。等到1832年8月6日他退伍回到纽萨勒姆时,离投票日还只剩下18天了。林肯不顾选举投票日期的迫近,仍然满怀信心地在散加芒县四处奔走呼号,寻求选民的广泛支持。在继当年春发表的长篇竞选公告之后,又提出了更加响亮的政治见解:“设立国家银行,支持内地交通建设计划,赞成征收高额保护关税。”

林肯在下农村进行竞选活动的同时,常常跟农民一道劳动,帮助割麦、堆草。最后他去斯普林菲尔德县政府大楼前发表了一次演说,作为他这次参加州议会竞选的尾声。

1832年8月24日,州议会选举揭晓,林肯落选了。他在13名竞选人中排行第八,但在他所属的纽萨勒姆选区,他赢得了300张选票中的277票,支持率为 %。

这次竞选州议员失败,本在他意料之中。不过,他却觉得经历一次竞选锻炼毕竟意义重大。后来林肯曾就其8月落选后的境况写道:“当时我经济困难,又找不到工作,无处投奔,只想跟一些愿慷慨解囊的好友们待在一起。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想学铁匠,又想研究法学,可总觉得自己受教育不多,成功的可能性恐怕不大。”

由于政治上暂时不得志,林肯就想跟人合伙在纽萨勒姆开家小店。

恰好这时商人罗恩·赫恩登跟威廉·贝里合伙开了一爿商店,林肯便把赫恩登的股份买了下来,写了张借条权当现金,这样,贝里和林肯便购进了一批杂货。由于经营乏术,小店几个月后就倒闭了。事实证明,他经商的能耐远不如他讲故事的本领强。贝里心灰意懒,林肯成天则沉溺于书本和陶醉于幻想中。他从此欠下了一屁股的债,用了整整17年的时间才算还清。不过,这一时期也不是毫无所获,林肯在斯普林菲尔德拍卖市场上总算买到了第一本属于他的法学书——英国法学家威廉·尔莱克斯通(1723—1780)写的《大英法律述评》,他便津津有味地读将起来,以求另辟蹊径,有所进取。

1833年3月,贝里领到了一张新执照,又伙同林肯开起了一家零售酒店。林肯对小本经营本就不感兴趣,如今要用烈性酒去兜揽生意,戕害别人身体,就更使他于心不安了。不久,林肯便把自己的那一股份全部转让给了贝里。

1833年5月7日,林肯被委任为纽萨勒姆村的邮递员,他的年薪为50美元,从邮务所的收入中提成。这一工作一直延续到了1836年。

每周一次的收发邮件工作并不很累,更重要的是,在分发报纸之前,林肯可以先睹为快,这样,他就读到了许多此前难以问津的内容,还增强了从读报中观察政治动向和钻研问题的习惯,知识由是日积月累。有份 《国会环球报》,登载了美国国会议员们的大篇演说全文。他读着读 着,不由大开了眼界。

那时候,要找个零活干是极不容易的。为了谋生,林肯对任何重活累活一概来者不拒。他做过拓荒伐木人,劈过栅栏木条,给磨坊打过短工,在农场干过活,在商店当过帮手。工作之余,他就孜孜不倦地攻读了一些大部头著作,如沃尔内的《帝国的覆灭》,吉本的《罗马帝国的衰亡史》、潘恩的哲学名著《理性时代》等。

这期间的惟一烦心事是债台高筑,他欠下了许多人的债务,尤其是老搭档威廉·贝里于1835年1月猝死,身后没有留下任何遗产,而且俩人的债务全都落到了林肯一人身上,金额多达1100美元。这的确使他痛苦不堪,焦虑难安。

1833年秋,林肯应散加芒县测量员之邀,同意当他的测量助手。这是个技术性高、责任心强的工作,不容有丝毫的差池、马虎。为了称职,林肯特意买了指南针和测规,研读了一些测量学专著,工作中虚心讨教,兢兢业业,全力以赴,一丝不苟,工作成效较为显著,总算有了可以糊口的工作了。

林肯自然不满足于既有成就,他要求的是测量工作能精益求精。对于一个从未受过正规教育的他来说,要啃下大部头测量学专著,绝不是一件轻松事儿。这时他那顽强刚毅和无坚不摧的性格帮了大忙。他在研读吉布森的《测量的理论与实践》和斐林特的《论几何、三角和矩形测量》两本书时,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入迷程度,硬是不畏艰难、夜以继日地苦读冥思,在纽萨勒姆学校教师格雷厄姆的帮助下,经过六个星期的刻苦钻研,林肯终于读通了这两部专著,掌握了书中的要旨。因而他也就以其测量工作中的准确无误和认真细致而誉满全村了。不少人还登门求请,帮助解决有关地界纠纷。

技术上的长进,邻里间的信任,更使得林肯在工作中自强不息,殚心竭智。一次,他在设计彼得斯堡的一条街道时,竟然打起了一个大弯,违反了街道笔直的原理。众人大惑不解,纷纷质问林肯,林肯无奈,只得作了一番解释。原来,把街道打直,就势必把寡妇杰迈玛·埃尔摩尔家的房子划进街心,从而一举拆毁、而她拖儿带女,只有一个小小的农场。

乐于助人,也是林肯的生活习性。一个寒冬的早晨,有个年轻人用两块破布裹着一双光脚板,在雪地上劈一大堆木料。林肯不由诧异,待问明对方叫亚勃·特伦德,劈柴是为了赚点钱买双鞋子时,他要这个年轻人去他的店里暖脚,自己却留了下来。一袋烟工夫,林肯回到店里,把斧子还给特伦德,说木柴已经劈好,他可以去领钱买鞋了。

2. 伊利诺伊州的年轻众议员

1834年,又到了美国中期选举的时候。散加芒县民主党领导人、治安法官鲍林·格林向好友林肯表示,他和他的民主党同事将全力支持林肯竞选州议员。在当年4月19日的《散加芒报》上,就赫然刊登着州议员候选人之一林肯的名字。这一年,作为美国民主党的反对党的辉格党成立。林肯不仅参加了辉格党,而且成了当地辉格党中一位公认的少壮派。他还得到斯普林菲尔德的律师、县辉格党领导人约翰·托德·斯图尔特①的支持。所以说,林肯这次参加州议会选举,与两年前的孤军奋战已大不相同。他获得了两党领导人的支持,再加上测量土地和投递邮件两份工作,林肯已成为当地妇孺皆知的名人。

① 约翰·托德·斯图尔特 (1807—1885),林肯第一个律师业务的合伙人、曾任伊利诺伊州议会议员,国会众议员。

1834年8月4日,第九届州议会议员的投票选举揭晓:在13名散加芒县候选人中,林肯名列第二,25岁的林肯当选为年轻的州议员。当选以后,林肯借了200美元,购置了一套新服装,准备出席州府会议时穿戴。此外,他继续主管纽萨勒姆村邮务所,间或干点测量工作。

为了跻身仕途,林肯加强了与一些政界朋友的交往,特别是密切了与当地辉格党领导人斯图尔特的关系。

早在“黑鹰战争”时期,斯图尔特曾任自卫队的少校营长,林肯则当过该营下辖的连长,俩人早就有交往。斯图尔特为人精明,语言不多却出语不凡。他当过两年州议员,又是一名现职律师,对林肯的影响很大。林肯一直从他那里借阅法学书刊苦读钻研。

当年11月末,林肯和其他州议员一同去伊利诺伊州首府万德利安参加州议会工作。他跟斯图尔特同住一室。由于斯图尔特的地位不一般,他们那间住房便成了辉格党人活动的中心。林肯也就有机会结识到了不少的政治头面人物。他们大多年纪轻轻,后来都青云直上,成了州长或国会议员之类的政治领袖。

12月1日,州议会正式开幕。在54名州众议员中,大多数是农场主,其次是律师,商人、机械工人和其他自由职业者寥寥可数。

在近两个半月的州议会期间,林肯公开出面提出了几项法案动议,诸如缩小治安法官权限、出售国有土地的金额分成、兴办州银行,开凿伊利诺伊河与密执安湖的通联运河等。此外,林肯还进行了一些幕后活动,帮助其他议员们草拟议案。这些议案中有的付诸了表决,有的则被束之高阁。而一般说来,林肯在唱名表决时总是同斯图尔特和处于少数的辉格党议员协调一致的。

在本届州议会期间,林肯给人的印象是:“瘦骨磷峋,皱纹满面,不修边幅几近粗鲁的程度。”可是他却另有某种“深得人心的气质和魅力”。

1835年2月14日,第九届州议会闭幕。林肯冒着严寒,坐马车走了两天,才从万德利安返回了纽萨勒姆村。

通过这次州议会活动,林肯不仅得到了有生以来的最高薪金和优厚待遇,而且尝到了置身立法与政治漩涡中的乐趣。他那原属朦胧的从政愿望从此变得明确坚定了。

1835年12月7日,伊利诺伊州议会特别会议举行了开幕仪式。在尔后的六周的会议期间,议会讨论了139项提案,其中的半数提案获得通过,包括开凿伊利诺伊一密执安运河。不过,这条运河一直未能动工,尽管人们对沟通伊利诺伊州中部至大西洋的航道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1836年1月18日,州议会特别会议落下了帷幕。林肯也就返回了纽萨勒姆村。由于出席这次特别会议,林肯领到了262美元的津贴。

回到家乡后,林肯又重新操起了旧业:测量土地,学习法律,参加政治活动。这时纽萨勒姆邮务所已迁往彼得斯堡,林肯也就不再投递邮件了。

1836年6月13日,林肯再次宣布将参加新一届伊利诺伊州议会议员的竞选。8月1日投票结果表明,在散加芒县17名州议员候选人中林肯得票最多,再次当选为州议员。

此后不久,林肯在伊利诺伊州最高法院两名法官的主持下接受了律师业务考试。同年9月9日,林肯取得了在伊利诺伊州所有法院里开展律师业务的许可证。此后,林肯与约翰·托·斯图尔特合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10月5日,他曾代表斯图尔特在斯普林菲尔德的一个法院里担任一宗案件的主辩律师。

这年的10月至11月,林肯又做了三次土地测量工作。此后他便不再搞测量了。

1836年12月5日,伊利诺伊州第十届州议会开幕。邓肯州长致开幕词,他敦促州议会对“运河和全部铁路建筑工程”予以财政上的支持。

据此,新议员斯蒂文·阿·道格拉斯代表内陆交通建设委员会提出了一个募款1000万美元的提案。林肯这时已是辉格党的议会领袖兼议会财政委员会主席、他对本项提案表示支持。最后州议会以61票对25票的绝对多数通过了这1000万美元的筹款法案。经过林肯及其散加芒县同事的多方游说,州参众两院联席会议还以多数票通过了把伊利诺伊州首府从万德利安迁往斯普林菲尔德的决议。斯普林菲尔德的市民们为此狂欢,载歌载舞,欢庆州议会迁移州府法案的通过。但实施这一法案,却是1839年的事。

在本届州议会中,州众议院收到了邓肯州长关于奴隶制争端的通知,促请众议员们倍加注意这一动荡的形势。于是州议会以77票对5票的绝对多数通过了关于国内奴隶制问题的决议案。即:“极不赞成组织废奴协会”,“按照联邦宪法、各蓄奴州对奴隶的所有权是不容侵犯的……未经它们的同意,不能剥夺它们的这种权利。”

在这次投反对票的五名议员中,就有亚伯拉罕·林肯。不仅如此,在1837年3月6日州议会休会前三天,林肯还与另一位名叫丹·斯通的议员联名提出了一份书面抗议,就他们与该决议案的分歧提出了抗议理由,认为“奴隶制度是建立在非正义的错误政策之上的,但传播废奴主张只会加重而不会减少奴隶制度的罪恶”。

州议会休会之后,林肯又返回了纽萨勒姆村。

3. 斯普林菲尔德的名律师

1837年4月15日,林肯背着简单行囊,离开了纽萨勒姆村,来到了初具城市规模、拥有1400名居民的斯普林菲尔德市。

林肯在一家百货店前勒马观看,发现单人被褥只要17美元一床,价廉物美,很想买下备用。无奈囊空如洗,他请求店主乔舒亚·斯庇德将货赊售,待将来有钱时再如数归还。斯庇德后来不胜感慨地说道,林肯问话时的“可怜兮兮的声调使我油然生起了恻隐之心,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忧伤的面容。”斯庇德感动之余,建议林肯就住在他家,跟他合睡商店楼上的一张大床。恭敬不如从命,林肯便把那副简而又简的行囊拎了上楼。从此便同斯庇德抵足而眠,抵掌而谈,莫逆于心,长相为友。

这是他在定居斯普林菲尔德时结交的第一位好友。

住的问题解决之后,接着又有人邀请林肯上门免费用餐。那个人就是散加芒县巡回法庭的文书威廉·巴特勒,他们俩也一见如故,结成莫逆。林肯与好友斯图尔特新开设的联合律师事务所恰好和巡回法庭的审判室同在一幢楼里。这栋两层楼房坐落在斯普林菲尔德市的霍夫曼路,审判室设在楼下,楼上是“斯一林”联合律师事务所。

联合律师事务所因处于草创阶段,资金匮乏,一切设施从简。那时斯图尔特正忙于竞选国会议员,事务所的工作大多由林肯全权处理。在负责办理诉讼案件的间隙,林肯仍然保持与选民们的广泛接触,争取他们在政治上的支持。

办事踏实,不务虚名,是林肯的最大特色,也是他广泛交友的成功所在。这正合了“土帮士成墙,穷帮穷成王”的古谚。而两袖清风,克己奉公,则是林肯事业有成,在政治上逐步崛起,成为出类拔萃人物的先决条件。

一天,斯普林菲尔德来了个稽查员,奉财政部之命来核查林肯任纽萨勒姆邮递员时经办的一笔几美元零几分的账目。林肯接待了这位稽查员,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个纸袋,把里面收藏的钱币数了数,与来查的稽查员的款数分文不差。那位稽查员把钱收下,写了张收据,便欣然返回去了。

志同道合是林肯交朋结友的基础。他到斯普林菲尔德后除了结交商人斯庇德和文书巴特勒之外,还与欧文·拉夫贾伊成为患难中的一对好友。拉夫贾伊的胞兄伊莱贾·帕里什·拉夫贾伊是废奴主义者中的温和派,亦即主张用非暴力手段去废除奴隶制度。就是这样一个非暴力主义者,只因为阻止暴徒破坏他的印刷机而遭到枪杀。欧文·拉夫贾伊跪在他哥哥的墓前发誓。决不背弃哥哥为之洒尽鲜血的事业。后来他跟林肯结识,并成为林肯终生不渝的“最忠实的朋友”。

1838年,林肯在斯普林菲尔德的青年学会发表了一篇题为《永葆美国政治制度之青春》的演说,阐述了一些极其重要的思想精髓,表达了他对美国的未来、人身自由和个人义务的热爱。他向年轻一代听众指出:

“不管什么时候,听任一小撮歹徒滋事生非,听任他们烧毁教堂,抢劫 仓库,破坏印刷机,枪杀编辑,随心所欲地吊死或烧死他们所讨厌的人,听任他们逍遥法外,那我就可以断言,这个政府必定短命。”他呼吁大家行动起来,保卫革命先驱者用生命所赢得的权利,不让这一权利受到侵犯。这是林肯29岁时所持政治观点的浅情直露,演说的内容是精辟的,扣人心弦,言近旨远。

1838年夏,林肯再次参加州议员的竞选。8月6日投票结果表明,林肯在17名候选人中名列榜首。同年12月,州议会在万德利安开会时,辉格党人提名林肯为州众议院议长候选人,结果落败,林肯仍然担任州议会中的辉格党领袖。

1839年3月4日,州议会休会,林肯从万德利安返回斯普林菲尔德,重操他的律师旧业。

这年,根据林肯的倡议,在斯普林菲尔德举行了全州辉格党首届代表大会。林肯在会上被选为州的辉格党中央委员会委员。

1839年12月,辉格党全国代表大会提名俄亥俄州前国会众议员、参议员威廉·亨利·哈里逊为美国总统候选人。林肯对哈里逊深表赞赏。

原因是哈里逊代表了俄亥俄州、伊利诺伊州、印第安纳州、密执安州等西北部人民的利益,更主要的是哈里逊曾挺身而出,投票反对过蓄奴州的密苏里州加入联邦,结果失去了他在国会中的席位。

1840年的竞选运动进行得十分激烈。以民主党在职总统马丁·范·布伦为一方和辉格党总统候选人威廉·亨利·哈里逊为另一方的两派展开了猛烈的角逐。1837年美国的第一次经济大萧条,使范·布伦的声望一落千丈。辉格党人攻击民主党执政太长,造成美国经济恐慌、市面萧条,要求快快下台。大选揭晓,威廉·亨利·哈里逊以234票对马丁·范·布伦的60票的绝对优势轻取白宫宝座,成为美国第九任总统。可惜好景不长,这位68岁的哈里逊只当了1个月的总统,就因病去世。时为1841年4月4日。

1843年,林肯力图使辉格党能提名他为国会议员,后来这一努力没有成功。

1844年,林肯选定一位比他小9岁的威廉·赫恩登①作为新开业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赫恩登是一个激进的废奴主义者,他向往光明,对自由和正义充满着无比的热情,深受普通百姓的喜爱。他以洁身自好、上进心强而赢得了林肯的信任。林肯对奴隶制观点一直十分鲜明,也总觉得激进的废奴主义者煽动立即解放黑奴的主张弊多利少,无助于奴隶制度的尽快废除。一次,林肯曾问到赫恩登:“是什么东西促使你认为必须根除奴隶制呢?”赫恩登爽然答道:“我是从内心深处觉得必须这样做的。”

① 威廉·赫恩登,林肯的密友,1844 年起在斯普林菲尔德与林肯合办律师事务所。1855 年起任该市市长。 1846年,林肯获得辉格党的提名并当选为美国国会众议员,实现了他梦寐以求的“我要到国会去”的夙愿,成为国会伊利诺伊州议员中惟一的辉格党人。

在那次国会众议员的竞选中,辉格党的朋友们为林肯凑集了200美元的竞选费。整个竞选期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林肯只花了75美分,美元,他悉数还给了朋友们。竞选结果表明,林肯获得6340票、他的民主党对手彼得·卡特赖特赢得4829票,另一名废奴主义者的候选人沃尔科特只得了249票。

林肯在国会的任期要在1847年12月才开始。在这之前,他还得经营他那“林肯一赫恩登”联合律师事务所,还得在他那第八巡回审判区即第八司法区东奔西走,审理案件。第八司法区从斯普林菲尔德起,一直延伸到印第安纳州的边界,万平方英里。他时而骑马,时而乘轻便马车,时而徒步行走,奔波在辽阔的大草原上,跋涉于坎坷的泥泞路中。有时走上几个小时还不见人烟,遇到春雪融解或寒风刺骨,旅途艰苦不堪;遇上阴雨连绵或大雨倾盆,他不得不就近避雨;遇上第二天开庭,他又不得不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继续赶路。就这样,林肯和这个区的最基层人士和各种拓荒者都有过广泛的接触,足迹遍及该区下辖的15个县。

“林一赫”律师事务所收费不高,仅据1845年至1847年间的收入登记簿所载,一般收费标准从3美元至100美元不等,多数为10美元,有时也收抵押品,如杂货或农产品等。

由于不断改进律师业务,林肯的声誉日隆。第八巡回法庭法官大卫·戴维斯与他共事多年,大卫说的一段话精确地概括了林肯办案的才能。法官说道:

“他对每桩案件中的一切论据都能把握得很好,站得住脚,还能用十分简洁的语言予以表达。他的思路很有条理,谈问题直截了当,从不节外生枝,离开本题。他最不喜欢的是陈词滥调和空泛理论。他用词幽默,趣味盎然,任何最单调乏味的案子经他一辩护,总能恰到好处地援引一些趣事,吸引整个法庭和审判员的注意。

“他善于运用比喻手法,在法庭上剖析事理。他为人诚实,因此,假如他承接的案件是假案,那他在法庭上便难以胜诉。有些名律师往往凭借巧舌如簧的诡辩术去矫情饰伪,林肯从来都不做这号事。他先要确信所办的案子正确合法,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才能发挥他的智能。只有当他对某一案子有了这类信心,那就不管案情大小,他准能稳操胜券。

“他对一切不公正的、压迫人的事都极度憎恶。许多干了坏事的人,面对他在法庭上的怒斥会惊慌不安,无地自容。他的个人生活自奉甚俭,要求不高,容易满足。值得赞扬的是,即便打赢了官司,他决不向当事人索取过多酬金,收入只限于他应得的那一份,甚至不超过当事人所能承担的合理金额。他从事业务的那个区的人都不十分富有,所以他挣得的酬金总是微乎其微的。”

林肯到38岁时才进入国会。在任国会众议员期间(1847—1849),他每年的收入在1200~1500美元之间,和州长的年俸1200美元或巡回法庭法官的年薪750美元相比,是较为优厚的。这时的林肯,才还清了他个人多年来欠下的最后一批债务。

林肯在担任国会众议员期间,一方面反对美国第十一任总统詹姆斯·诺克斯·波尔克(1845—1849)发动的墨西哥战争①,认为因扩张疆土而采取的政治步骤和行动所带来的,与其说是光荣,不如说是耻辱;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又投票赞成给这次战争行动拨款的议案,大肆颂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并取得胜利的官兵们。这一举动看似矛盾,实际是辩证的统一。因为在墨西哥战争中,素有“机灵的大老粗”之称的扎卡里·泰勒少将曾在1847年2月的布埃纳维斯塔战役中,以 5000名士兵英勇地击退了墨西哥总统圣大·阿纳亲自统帅的2万名士卒的进攻,创下了以少胜多的辉煌战例。因此,泰勒在全国的声望卓著。1848年6月,林肯出席在费城召开的辉格党全国代表大会,投票赞成提名墨西哥战争中的英雄扎卡里·泰勒为总统候选人。最后,泰勒以163选举团票对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路易斯·卡斯的 127票,获得了入主白宫的权利 (1849—1850)。但是林肯自己则由于对该战争直言不讳地进行指责,失去了伊利诺伊州选民的支持。此后,辉格党领袖们也就决定不再提名他为国会议员的候选人了。

① 19 世纪40 年代的美国充满了向外扩张的气氛,人流不断向西部涌去。他们都确信美国应占有东西两岸之间的整个大陆。波尔克总统实现了这一信念,并不借与墨西哥开战。美墨之战始于1846 年,1848 年结束。

林肯的父亲托马斯·林肯于1851年1月17日逝世,享年73岁。他那惟一的儿子亚伯拉罕·林肯因律师事务繁忙,没有去参加父亲的葬礼。

4. 慧眼识珠的玛丽·托德

早在1839年,30岁的林肯结识了一位叫玛丽·托德的姑娘。她当时芳龄20,是肯塔基州列克星敦人,祖父辈参加过美国革命战争,父亲罗伯特·史密斯·托德在1812年战争①中当过上尉,后任国会众议院秘书、州参议员、列克星敦的肯塔基银行行长。他的发妻早逝,续弦后,继母与小女玛丽·托德关系不好。后者便离家,来到伊利诺伊州斯普林菲尔德投奔姐姐伊丽莎白家寄住。

① 此指1812—1814 年美军击败企图在美国恢复殖民统治的入侵英军,史称美国的“第二次独立战争”。

伊丽莎白·托德·爱德华兹的丈夫是散加芒县九个辉格党议员之一,与林肯过从甚密,叫尼尼安·沃·爱德华兹,有一派贵族风度,风流倜傥,年龄与林肯相仿。尼尼安·沃·爱德华兹的父亲曾任伊利诺伊州的州长,有一栋两层楼的砖瓦房。

自从林肯结识了玛丽小姐,便被姑娘的风采和妩媚所吸引。这位泼辣而又有才华的少女在“上流女校”受过教育,会讲一口流利的法语。

她体态丰盈,容光焕发,性情活泼,善于交际。

1840年,在林肯和玛丽·托德认识一年之后,双方订了婚。这时,她的姐夫和胞姐都双双反对,认为她和林肯出身不同,不是门当户对的佳偶,还指责妹妹屈身下嫁,是自暴自弃的表现。玛丽·托德听了大不以为然,她理直气壮地说,林肯很有前途,是她所接触到的人中“最中意的对象”。尼尼安·沃·爱德华兹夫妇了解妹妹的倔强性格,也只好作罢。

1842年11月4日晚,在爱德华兹那宽大的住宅里,33岁的新郎和23岁的新娘举行了婚礼,从此结为情深意笃的伉俪。

新婚夫妇的家最初选定在斯普林菲尔德那简仆的“环球旅馆”里,每周食宿费4美元。1843年8月1日,他们的头一个儿子就在这里诞生,取名为罗伯特·托德·林肯,后来在美国第二十任总统詹姆斯·亚伯拉姆·加菲尔德 (1881年)和第二十一任总统切斯特·艾伦·阿瑟 (1881—1885)执政期间先后担任国防部长。林肯夫妇后来还陆续生下了次子爱德华·贝克·林肯、三子威廉·华莱士和用祖父名字托马斯命名的第四个儿子,都分别于1850年、1862年和1869年夭折。长子罗伯特是惟一幸存下来的宠儿。

新婚夫妇在“环球旅馆”只住了一年多,便搬进了一幢用1500美元买下的木结构两层楼房。新住宅距离斯普林菲尔德市中心只有几条街。

婚后,社会地位连续上升,林肯已开始注意修饰自己了。他经常穿礼服,洁白的衬衫领口上打着黑绸蝴蝶领结,鬓角蓄到齐耳的3/4处。

但是,人们还是认为他的外表欠佳:头发蓬松,裤脚下垂到踝骨上方,背心皱皱巴巴的。

在家时,林肯常常自己动手劈柴,生炉子,挤牛奶,刷马毛。他个头高大,在跟人谈话时,常常俯首垂耳,身朝前倾,给人以亲切、谦和感,在无拘无束中达到了思想的交流和情感的沟通。

1847年10月,林肯在启程前往华盛顿特区就任国会众议员时,曾把斯普林菲尔德的私人住宅似每年90美元租了出去,只保留“阁楼上靠北的一间房子”储藏家具。

10月25日,林肯带着妻子、4岁的罗伯特和快2岁的爱德华乘坐马车去圣路易斯,随后又坐了一周的轮船和火车到达肯塔基州的列克星敦。玛丽·托德志得意满地把当上了国会众议员的丈夫给列克星敦的亲友们一一作了介绍。他们在那里住了三周。林肯还在大舅子利瓦伊·托德的陪同下,参观了使用奴隶劳动的“奥尔德姆与托德”公司的轧棉厂,利瓦伊是该厂的副厂长。

在列克星敦停留期间,林肯听说了伊莱扎的拍卖经过。通过这个女奴被拍卖,以及亲眼目睹成群的黑奴被锁上铁链押往南方的棉花种植场的情景,林肯已开始感触到反对奴隶制的运动正在肯塔基州蓬勃发展的现实。

伊莱扎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仅有极少一点的非洲人血统,但仍然被视为女奴。在举行拍卖的大厅里,一方是从新奥尔良赶来的法国佬,另一方是当地教会的一位青年牧师,名叫卡尔文·弗尔班克,一个反对奴隶制的活动分子。当拍卖人在将售价从200美元轮番哄抬到了1585美元时,法国佬财力不支退让了,弗尔班克赢得了这场拍卖。这时,伊莱扎竟然高兴得晕倒在地。在此之前、俩人不断抬价,直到弗尔班克不情愿地喊出“1450美元”,这时法国人面露无奈之色,满头大汗的拍卖人便把上衣从伊莱扎的肩头一把扯下,露出了雪白的颈脖和高耸的乳房,一边高呼:“机会难得呀!”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和忿忿怨声,法国人这才喃喃道出:“1580美元。”这时,拍卖人举起木槌,嚷叫“一——二——三”。伊莱扎满脸痛苦而又怜悯地掉过头去,愣神儿瞪着弗尔班克,弗尔班克立即喊出“1585美元”。拍卖人说道:“我就要敲定了,你还出得起更高的价钱吗?”法国人沮丧地摇了摇头,于是拍卖人便一槌定音了。

现金交讫,拍卖人好奇地问弗尔班克:“先生,你出这么便宜的价钱就买到了她,你打算把她怎么样?”弗尔班克厉声说:“把她解放得了!”大多数观众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林肯一家乘坐马车和火车又走了一周,于1847年12月2日到达华盛顿。他们先是住在布朗旅馆,不久又移居一家公寓。在这块公寓遗址上后来盖起了新的国会图书馆。

19世纪40年代的华盛顿拥有四万人口,其中自由黑人8000名,黑人奴隶2000名。这里有富丽堂皇的私邸和金碧辉煌的楼房,也有囚禁黑奴的牢笼和“活像马厩”的监狱;这里有图书馆、博物馆、喷泉、花园、教堂、庄严大厅和政府机关,也有为数众多的酒吧、妓院和赌场;这里既可听到美国各地的方言和俚语,也可看到一幢幢尚未竣工的建筑物和整齐划一的宽阔街道;这里既有衣冠楚楚的官僚巨贾,也有衣衫褴褛的黑人奴隶。总之,初来乍到的林肯一家所耳闻目睹的,尽是五颜六色、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的首都风光。正在建筑中的圆顶国会大厦,用鹅卵石铺砌的宾夕法尼亚大道,那宽阔、平坦而又笔直的大道从国会大厦一直延伸到了白宫。这一切,都象征着亚伯拉罕·林肯踏上政巅的华梯业已赫然架好,只待攀登向上了。

林肯在众议院大厅里宣誓就职后,正式成为国会中伊利诺伊州的众议员,任期从1847年至1849年。

林肯虽然出身寒门,但也有其鲜为人知的罗曼史。

据说1834年,当林肯25岁时,他曾深深地爱上了一位名叫安·拉特利奇的姑娘。少女的父亲在纽萨勒姆开设酒馆,她蓝眸金发,俏丽端庄。1835年,拉特利奇不幸逝世,林肯几乎悲痛欲绝。他的朋友们还担心这位痴情郎会想不通自杀呢!许多熟悉林肯的人都说,在安·拉特利奇姑娘去世30年之后,林肯谈起她时还情意缱绻,无限惋惜。有人甚至肯定当年林肯曾经说过这么一席话:

“我深深地爱她。她是个容貌端庄的姑娘,一定会成为贤慧体贴的好妻子。虽说她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却淳朴明慧。我真心实意地爱她,直到如今还经常想念着她。”

安·拉特利奇死后一年,林肯可能出于填补感情上真空的需要,竟然允诺跟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处女玛丽·欧文结婚。玛丽·欧文的家庭很有钱,哥哥在纽萨勒姆,跟林肯是朋友。后来林肯跟她晤面时,不由大吃一惊。他事后回忆道:

“从前我只听说她特别肥胖。这次见面才知道,假如她嫁与福斯塔夫①,那才是天生的一对呢。从前只听说她外号叫‘老处女’,相信这个浑名的头一个字至少是确实无误的。可如今一见到她,我简直错觉到我见到的是我的老妈了。倒不是因为她脸上的皱纹纵横 (她面部的皮下脂 肪太厚,显不出皱纹来),而是因为她的满口牙齿也掉光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我不由想起,从她摇篮时起,不经过三四十个年头,绝不至于这般模样!总之,我无法喜欢她。可我又咋办呢?我亲口对她的妹妹说过: ‘不管好与歹,我总是要娶她的’。我一向说话算数,否则我 会觉得有愧于心,不好见人。尤其是对方坚持履约,我就更不好食言了。在这件事上,看来对方也是这样的。我既然把事情看透,那世上除我而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肯娶她为妻。因此我敢肯定,她一家人是决心要维持婚约,决不会改悔的。”

① 此指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戏剧家、诗人莎士比亚笔下的《亨利四世》和《温莎的风流女郎》中的一名武夫,以身体肥胖和爱好吹嘘而著称。

在尔后的一年半期间,林肯极力劝说欧文小姐,要她相信勉强成亲,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更遑论幸福了。

1838年,欧文最后下定了决心,废除婚约,林肯当时高兴得都快要发狂了。

5. 亮出自己的观点

1849年,林肯失去公职,从华盛顿又回到家乡斯普林菲尔德,将全部精力都倾注在律师事务上。他恪守着他早年赠给好友斯皮德的一句诤言:工作是伤感时的良药。

在1849年至1854年的6年中,林肯在第八巡回审判区四处奔波,在各县分别滞留两天至两周不等。有几年,他从9月至11月以及下一年的3月至6月都不在斯普林菲尔德的家里,而是外出办案,并通过办案不断增进与广大民众的联系,了解他们的劳动、生活、家庭和娱乐。不少朋友都劝说林肯参加州议会或国会的竞选,他都彬彬有礼、斩钉截铁地说了声“不”字。

其实,随着墨西哥战争的爆发和美国国内日益激化的奴隶制争端,以及在动荡岁月中不断向前发展的美国现实,林肯内心世界的活动也如大海波涛,汹涌澎湃,奔腾不息。

在担任国会众议员期间,林肯对凡是谴责波尔克总统发动墨西哥战争的每一项议案都投了赞成票,对提供给战地官兵的支援和拨款议案也都投票赞成。家乡人民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甚至连他那律师事务所的搭档威廉·赫恩登也很不理解。林肯不得不给赫恩登作解释。他说道,如果允许波尔克总统随心所欲地发动墨西哥战争,就等于允许他掌握君主般的权力。他给赫恩登的信中解释说:“每当总统认为有必要击退侵略而实际上去侵略邻国时,如果允许他为所欲为,那就等于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认为有必要击退侵略,就允许他随心所欲地发动战争了。”

在林肯看来,墨西哥是用革命手段推翻西班牙殖民统治之后的一个主权国家,他认为:“这样的人民中的任何一部分,只要有能力革命,就可以革命,使他们所居住的全部领土成为自己的国土。”所以说,林肯在1848年1月12日众议院所发表的声明是与此一脉相承的,他当时曾经大声疾呼:“总统发动对墨西哥的战争是没有必要的和违反宪法的。”

理由很简单:不仅侵略一个主权国家“违反宪法”,而且美国政府为这场战争已开支了2700万美元,万条生命的惨重代价。因而,随着墨西哥的战败出现的问题便是:“我们将迫使墨西哥拿什么来赔偿?既然墨西哥没有钱,那我们将从墨西哥取走多少土地?还是夺取整个墨西哥呢?”①

① 1848 年,美国战胜了墨西哥,夺取了格兰德河以北的全部墨西哥领土,其面积超过德法两国版图的总和。

在这里,不难看出林肯的观点,因为他洞察到了民主党总统发动墨西哥战争背后的政治动因是:攫取更多的领土,使南方种植场主能在这些领土上扩展棉花种植业和奴隶劳动,推行棉花种植场主的政策和奴隶制。

林肯对推行奴隶制是深恶痛绝的,他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劳动是我们人类的共同负担,而有些人却竭力要把他们分内的负担转嫁到别人肩上,这就是造成人类那连续不断的灾祸的根源。”

林肯在阅读一本哲学论著时,就有关逻辑学写下了他那著名的心得:“不管甲怎样确证他有权奴役乙,难道乙就不能抓住同一论据证明他也可以奴役甲吗?你说因为甲是白人而乙是黑人,那就是以肤色为论据了。难道肤色浅的人就有权去奴役肤色深的人吗?那你就得当心点。

因为照此逻辑,你就将成为你所碰到的头一个皮肤比你更白的人的奴隶。你说你言下之意不全是指的肤色吧?那你就是指白人智力优越,有权去奴役黑人啰?你可又得当心了。因为照此逻辑,你就将成为你所碰到的头一个智力比你更优越的人的奴隶。你说这是个利益问题,只要你想猎取你个人的利益,你就有权去奴役他人。那就好了,别人也想猎取他的利益,他也就有权奴役你了。”

因此,林肯对拍卖奴隶更是厉声诅咒。当年,曾在“林肯一贝里”小店中做过伙计的年轻人比尔·格林,也是林肯的好朋友,他们曾合睡过同一张床铺。他回忆林肯时说道:“在他驾驶平底船去了一趟新奥尔良后,只要有人提起黑人的事,他就变得表情十分严肃,随后便会给你描述在新奥尔良见到奴隶主拍卖黑人的情景,以及奴隶主们怎样拍卖一户黑人之家的。他们把丈夫卖给种植场主,把妻子卖给另一个种植场主,孩子们则分别被卖给出价最高的买主。他觉得可怕极了。我一看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血。一谈起这宗拍卖,他就恶心,像要呕吐似的,一个劲儿地厉声诅咒,深恶痛绝。我听他说过,他宁可一辈子照管锯木房,也不愿去拍卖奴隶;他宁可一个人独自经营整个农场,也不去买黑人孩子,把他们从妈妈身边抢夺过来。除了谈起那次拍卖黑奴的事,我还从未听过他诅咒骂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