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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节在闯荡中不断成长

1850年,林肯身处斯普林菲尔德,却十分关注首都一年来所出现的政治动乱和险恶局势。为此,他大量阅读 《国会环球报》和其他报刊读物。

亨利·克莱(1777—1852),是美国辉格党创始人之一,曾任国会议员、国务卿,一贯鼓吹南北调和妥协,被林肯誉为“我理想中最完美的政治家”。克莱在1850年1月提出了一项“综合法案”,又称“大妥协案”,稍经修改即于1850年9月由美国国会以一系列单个法案的形式通过。法案规定:准许加利福尼亚作为自由州加入联邦;让新墨西哥和犹他两地成为准州,即成为美国联邦政府统治下的具有有限自治权力、但尚未取得州一级资格的属地,有关奴隶制是否禁止由这两个准州自行决定;得克萨斯如放弃对新墨西哥边界领土的要求,并将它的其他边界也固定下来,则拨款予以补偿;哥伦比亚特区的奴隶买卖应予取缔,但鉴于哥伦比亚特区的土地是由马里兰州划归联邦政府的,所以只要马里兰州坚持,特区的奴隶制就应继续保留。此外,还通过了新的逃亡奴隶法,即奴隶主有权到北方各州追捕逃亡奴隶,认领奴隶的所有权问题不由陪审团裁定,而由一名经过授权的联邦官员判决,如判决有利于黑人,该官员可得5美元报酬,如判决有利于奴隶主,则可收取10美元报酬。

凡协助黑人外逃的人都要处以罚款和监禁。

根据亨利·克莱的解释,南北双方只有通过妥协,互相迁就让步,联邦才能得救。但是历史证明,1850年美国通过的“大妥协案”并没有消除两种社会制度的矛盾。四年之后,南北斗争终于在堪萨斯准州发展成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当时堪萨斯准州正式组成,一些骑马的武装分子从蓄奴的密苏里州越境冲进堪萨斯准州,与来自新英格兰的废奴主义者相互战斗,以争夺对堪萨斯准州的政治控制权。当时美国的第十四任总统富兰克林·皮尔斯 (1853—1857)不许联邦进行干预,于是堪萨斯准州通过居民投票成了蓄奴州,政治冲突逐渐演变成“流血的堪萨斯”的内部冲突,成为美国内战的序幕。

1850年3月7日,辉格党领袖之一,曾任国会众议员、参议员和国务卿的丹尼尔·韦伯斯特 (1782—1852),是北方资产阶级妥协派的代表之一,反对奴隶制扩展,但不主张废除奴隶制,他在这一天曾发表一篇长达三小时的演说,对“大妥协案”表示了全面支持,认为“大妥协案”是能保住联邦的惟一协定。他在结束演说时强调:“绝不会有和平脱离联邦这种事发生!”“脱离联邦!和平脱离!先生啊,你我的眼睛都注定看不见这种奇迹的。肢解这样一个庞然大国会不引发动乱?!海底崩裂会不激起巨澜海啸?!谁会蠢到那步田地……竟指望看到这等事!”

林肯当时虽然远在伊利诺伊州,但他对韦伯斯特先生的演讲是颇为赞许,心有灵犀一点通的。

在国会就亨利·克莱提出的“大妥协案”进行最激烈的争论时,南方领导人威吓说,他们要将驻扎在有争议的新墨西哥领土上的联邦军队赶走。这种威胁性挑战激怒了扎卡里·泰勒总统。他对南方辉格党人图姆斯和斯蒂文斯进行了反击,用军人特有的直率态度宣称:“如果你们这些先生们执意反叛联邦,我将毫不犹豫地像在墨西哥绞死间谍和逃兵那样绞死你们……我将亲自领兵,杀死任何有叛国行为的人。”泰勒对“大妥协案”嗤之以鼻,如果他不在7月9日病逝,总统就很有可能否决这个法案,所以丹尼尔·韦伯斯特深信,泰勒的死阻止了1850年内战的爆发。

参议员道格拉斯对那种立即脱离联邦的露骨威胁进行了反击,他鼓吹建立一个从大西洋到太平洋的共和国。道格拉斯与五天之后继任的辉格党总统米勒德·菲尔莫尔 (1850—1853)交往密切。菲尔莫尔为“大妥协案”尽了最大的努力。该案在其中的某几项议案稍经修改后,以超过反对票的绝对多数获得通过而成为法律。这样,1月至8月在华盛顿激烈展开并波及全国的政治大辩论至此终于告一段落。“大妥协案”通过时,华盛顿的礼炮轰鸣,群众举行大游行,欢庆该案的通过。因为脱离联邦和随之可能发生的国内战争业已被制止,人们可以高枕无忧、安心睡觉了。两年之后,林肯谈到这次新的和平时曾经说过:“国家安然渡过了种种险境,它现在是自由、繁荣、强大的。”

1852年6月,亨利·克莱去世。斯普林菲尔德的店家纷纷关门志哀,在教堂举行追悼仪式后,参加追悼的人群列队前往州众议院大厅。林肯在大厅里发表了著名演说,概述了克莱多次保住了联邦统一、免遭内战之灾的动人事迹。他引用克莱在美国移植协会①上的讲话时说道:“把非洲的儿女归还非洲,这是合乎道德的想法,因为他们的祖先是被人用欺骗的暴力手段残酷地从非洲抢夺来的。当他们在异国生活了一段时期之后,他们将把宗教、文化、法律和自由等丰硕成果带回到故乡去。”

① 美国移植协会创设于1816 年12 月28 日,发起人为华盛顿特区长老会牧师罗伯特·劳利。协会成立的目的是为使自由黑人重新移居非洲。该协会的活动最终导致利比里亚共和国的建立。

可是,那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万名奴隶,按税册估价这些奴隶约值十五亿多美元。问题是怎样用钱把他们当作财产买来,又怎样把他们“移植”到非洲去呢?在这里,林肯也和亨利·克莱一样,把希望寄托在把奴隶当作财产买来,再把他们移植到非洲去。他们俩人在这方面都不谋而合,都责怪那些欢迎联邦分离的激进废奴主义者,也同声谴责那些把奴隶制奉为天经地义并为保留这种制度而准备脱离联邦的南方奴隶主们。

在19世纪中叶,美国在关于奴隶制问题上存在着多种观点的激烈交锋,有愤怒的自由土地党人,有辉格党和民主党内激进的奴隶制反对者和奴隶制拥护者,有废奴主义者,即主张立即解放黑人奴隶的人。当时反对奴隶制的人不一定全是废奴主义者。其中自由土地党①人反对奴隶制扩展到美国新获得的西部领土,但并不要求废除南方的奴隶制。在废奴运动内部对如何废除奴隶制这一问题也存在着激烈的分歧和复杂的斗争。废奴运动中的温和派主张“说服”奴隶主们自动释放奴隶或采用合法手段废除奴隶制,反对“被压迫者以暴力去恢复他们的权利”。民主党内也存在着所谓“烧仓派”的废奴主义者。他们之所以被称为“烧仓派”,是因为据说他们有意识地对抗奴隶制而危害到联邦的统一,犹如农民为消灭老鼠而有意识地烧毁谷仓一样。

① 自由土地党于1848 年在纽约州的布法罗成立,是美国共和党的前身之一。其主要成员是农民。 在1848年12月的第十三届国会期间,林肯对在哥伦比亚特区立即无条件地禁止奴隶制的全面彻底的废奴措施均投票反对,从中就不难窥见他的废奴观点。

林肯建议采取两项措施,即不准带进新的黑奴到哥伦比亚特区定居,只允许从蓄奴州来的政府官员带来暂住的“必须黑奴”;另从1850年1月1日起,凡奴隶生下的所有孩子都将成为自由人,都应由其母亲所在的奴隶主给予“合理的抚养和教育”,但他们在达到一定年龄之前要为这个奴隶主服“合理劳役”。这样,通过该特区内现有奴隶的不可避免的自然死亡,就可预测到奴隶制将在哥伦比亚特区最终消亡的时间表。他还提议由总统、国务卿和财政部长组成一个委员会来确定奴隶主“可能愿意予以解放”的奴隶的价值;即便如此,国会还是不能把它的意志强加到特区头上。为此,必须进行一次选举公决,让所有的“自由男性白人”去决定他们是否欢迎这种解放黑奴的办法。此外,林肯还为他的建议作了个附加条款,即“授权并要求”华盛顿当局“逮捕所有逃到该特区的外逃奴隶”,并把他们送还奴隶主。林肯还说,他的提案曾征求过哥伦比亚特区15位重要市民的意见,“他握有充分根据说,这15个人都异口同声地希望通过这样一个提案”。而当几个议员向他大声追问:“这些人都是谁?把他们的名字说出来”时,林肯却又默不作声。

在以后的多年中,他还因此惹下了不少的麻烦。

至此,林肯在1847年至1849年任职国会众议员和尔后1849年至1854年重操律师旧业期间所持的奴隶制观点已是昭然若揭了。有人却就此解释说,林肯“已开始在等待那必将发生、但尚难预测的事件的到来”。

6. 反《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势力的领袖

到1852年,林肯已就任辉格党的忠诚领袖20年,他跟利诺伊州所有积极的辉格党地方头领几乎都握过手。

林肯觉察到了国内人口的激增和政治气候的剧变。他亲眼目睹了美国边界向西远远推进。万人,斯普林菲尔德的人口也从700人增加到6000人。仅从1850年至1860年这10年期间,美国全国人口由2300万增加到3100万。短短10年内,从海外来的移民高达260万人,其中有一年就来了40万人。东部的人口增长了21%,南部增长了28%,西北部增长了77%。

造成美国人口急剧增长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主要有二:一是1848年欧洲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遍及欧洲几乎所有的国家。革命的目的是消灭封建制度、消除异族压迫、建立独立统一的国家。但后来这场革命却被反动派镇压下去,于是开始了疯狂而残酷的白色恐怖时期。欧洲各国参加革命的人民群众纷纷移居美国,以保平安。

二是1848年1月在加利福尼亚的科罗马发现了大金矿,从全美和全球来的人流纷纷涌去“淘金”。传说有10个人在一周之内用原始手筛即从金沙中筛出价值100万美元的黄金。万名移民于一周之内分乘火车蜂拥而去美国第二大城市芝加哥。单是爱尔兰移民,三年之内就给故乡的亲属寄去了近1500万美元。万人猛增到1857年的50万人。“淘金热”使美国人口出现爆炸性的增长局面。

以前曾是野兔和地鼠出没的草原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镇。随后小镇又扩展成为城市,城市又发展成为大都会。一个充满青春活力、在动荡中飞速发展的美国正在向着一个不可知的未来挺进。

说“飞速发展”,是指美国展现出空前规模的工业革命前景:横贯美国东部、万千米公里的铁路已于19世纪50年代修筑成功,并即将启用铁制远洋货轮和使用动力传动的工厂。在沿海地区和密西西比河之间已行驶着火车,把西部的猪肉和粮食运到东部的城镇食用或工厂加工,甚至运到驶往欧洲的轮船上;回程列车则运回缝纫机、搅乳器、剪刀、锯子、钢制工具等工业产品,新的农用机诚 (收割 机、播种机、脱粒机等)纷纷涌现。芝加哥的一家农业机械制造厂于1854年产销1558台农业机器,1855年产销3000台,几乎翻了一番。这样,一个农民就可用收割机收割160英亩土地上的农作物。农场主们纷纷采购谷物条播机、玉米播种机、运货马车和有弹簧坐位的轻便马车等,生产效率大大提高,运输能力也突飞猛进。与农业机器同时问世的,还有蒸汽发动机、煤气照明系统、霍氏圆筒式滚压机、加硫橡胶、麻醉法和摄影术等等。

上面所说的“动荡”,主要是指政局上的动荡不定。这种动荡不定主要起因是日益激化的奴隶制争端。

1854年奴隶安东尼·伯恩斯的案件震撼了整个美国。当时一些戏剧性的奴隶逃亡事件在全美已司空见惯,层出不穷。但为了抓捕这个从弗吉尼亚州的一家种植场逃出,潜藏在一艘开往波士顿的货船上的奴隶,联邦政府却动用了大批军警,耗资四万多美元,还被激怒的群众杀了一个警察局副局长,这倒是空前未有、闻所未闻的大案奇案。当这个不幸的黑人最后被抓住,并在重兵骑警的押送下,载上驶向弗吉尼亚的一艘轮船上时,波士顿全城的店铺一律关门,所有门窗统统挂上了黑纱,街道两旁排满了哀悼的人群。

正是在这样一些爆炸性事件和日益激化的奴隶制争端中,斯蒂文·阿尔诺德·道格拉斯成为北方民主党引人注目的主要领袖之一。他出生于1813年,一贯野心勃勃,曾任伊利诺伊州国会参议员长达15年之久(1847—1861),主张向奴隶主妥协。民主党内一批少壮派想捧他做1852年的总统候选人。

1854年初,道格拉斯在国会提出了著名的《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使之获得通过并成为法律。该法案旨在把密苏里河以西和北纬37°线以北地区组成堪萨斯准州和内布拉斯加准州。根据该法案,各准州政府可决定在其辖区范围内允许或禁止蓄奴。这一政策被称为“人民主权论”。通过该法案就等于彻底废除《密苏里妥协案》①,北部反法案派在道格拉斯提出法案的第二天(1854年1月24日)发表了《致独立民主派的呼吁书》。他们称该法案为奴隶主的阴谋,而且违反《密苏里妥协案》和《1850年妥协案》,因为这两个拟议中的准州均位于北纬36°30′以北。

① 《密苏里妥协案》是解决南北地区性分歧的美国第一个妥协案亨利·克莱于1820 年斡旋商定。

林肯认为,由于 《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在国会的通过,实际 上也就废除了《密苏里妥协案》,这必然会使奴隶制蔓延到北方诸州。

他指责道格拉斯提出这一法案是为了要笼络南方各州的选民来推举他为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

林肯45岁前在全国范围内并无多大的声望,而此前由于他对波尔克总统发动的墨西哥战争进行了直言不讳的指责,又削弱了自己在伊利诺伊州的影响。道格拉斯提出的 《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给林肯造就 了一个有利的时机,使他得以一鸣惊人,脱颖而出。

1854年秋,道格拉斯在斯普林菲尔德举行的州交易会上发表演说,竭力向伊利诺伊州的选民作解释,似乎他提出《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动机只是为了使“民众有权”来决定各州自己的奴隶制问题,从而加强民主政治。林肯被推选与他辩论;他发表了一篇演说,把该法案驳斥得体无完肤。这样,林肯于一夜之间便成了该州反《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势力的领袖。道格拉斯几天之后又在皮尔利亚为自己的法案辩护。林肯紧紧咬住他,再度和他展开辩论。从此,道格拉斯再也不敢在伊利诺伊州兜售他的这一方案,默默地认输了。

1854年,林肯再次当选为州议员。但此后不久,他为了争当国会参议员的候选人,便辞去了州议员的公职。当时国会参议员不是直接由选民选出,而是由州议会选举产生。为了争取议会中废奴主义者的支持,林肯作出保证:要尽力使西部各州杜绝奴隶制度。但民主党人牢牢控制着国会,使辉格党和废奴主义者无法联合起来把林肯选进参议院。

这时,以反对奴隶制为宗旨的新的共和党已应运而生。早在1854年2月28日,反对道格拉斯提案的50名志士在威斯康星州彭一校舍内举行集会,强烈要求建立一个新的政治组织,并定名为共和党。7月6日,密歇根州也有一批人出面组建一个共和党机构。他们的政纲十分鲜明:废除《逃奴追缉法》和《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并在哥伦比亚特区废除奴隶制。7月13日,在印第安纳州、俄亥俄州、佛蒙特州和威斯康星州都举行了集会,成立了拥护共和党的政治团体。

林肯拥护共和党这一新党的原则,并协助该党在伊利诺伊州发展组织。

因此可以说,道格拉斯所提出的《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不仅直接促成了其对立的政治组织——共和党的诞生,即由辉格党 (自由 党)等政治势力组成的新党的成立,而且导致了民主党内部的分裂和多种政治力量的重新组合。在伊利诺伊州,几个老资格的民主党领袖公开亮出了他们反对《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旗帜。道格拉斯旅行到伊利诺伊州时,透过车窗看到了人们正在焚烧写有他名字的模拟像。此外,新英格兰州有3050名牧师在一份广为散发的致国会参议院的备忘录上签名:“我们在全能的上帝面前起誓,严重抗议通过……《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西北部也有500名牧师提出了抗议。在俄亥俄州,有些妇女送给道格拉斯30枚银币,引用 《圣经》中犹大以30枚银币出卖耶稣的故事来抨击道格拉斯在奴隶制问题上的叛卖行径。9月1日,道格拉斯在芝加哥北市场大厅前发表演说时,也遭到台下8000名听众的大喝倒彩和愤怒指斥,最后在一片嘲骂声和嗤笑声中灰溜溜地逃走。

在带头轰道格拉斯的人群中、有些是一无所知党人(即秘密的美国星条旗团的成员)。该组织成员主要为“土生美国人”和反天主教者,他们在回答有关该团体的问题时总是说“我一无所知”,所以作为一个政治组织,被称为“一无所知党”或“土生美国人党”。每个党员在加入该党时,要宣誓决不选举一个外国人或天主教徒担任任何公职。他们的口号是:“美国人必须统治美国”和“共和国没有罗马教皇的位置”。

正由于一无所知党人公开反对《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和奴隶制,所以他们便把很多民主党人和一部分辉格党人也吸引到了自己一边。

年底之前,一无所知党人攫取为华盛顿和费城两市的市长一职,使美国人大为惊讶。他们同自由土地党人和前辉格党人合作,在马萨诸塞州选举中以63%的选票选出了一位一无所知党的州长和一个州议会。同样,他们在纽约州也咄咄逼人,差点儿把他们的大选胜利也带到了纽约州。

林肯对一无所知党的重大进展和选举胜利没有公开表态,但据说当一无所知党人访问他时,他却说道,那些身缠腰布、手持利斧的红种人才是土生土长的地道美国人。“我们把他们赶出了家园,可现在又将矛头指向另一些人,这些人只是不如我们或我们先辈那样有幸先来这儿罢了”。他还说到有人问一个爱尔兰人为什么不生长在美国时,那人答道:

“说真的,我很想生在美国,但我的母亲不干。” 1854年10月2日,是斯普林菲尔德州的集市日。这天夜晚,数千名群众在切诺里大厦门前集会,聆听道格拉斯发表演说。人群中既有拥护道格拉斯派,也有反对他的人。道格拉斯大声嚷嚷:“我们阵营中的一小撮叛徒想把我们伟大的有着光荣历史和传统的伊利诺伊州变成一个崇拜黑人、让黑人与白人平起平坐的社会,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是不可能得逞的。”翌日下午,道格拉斯在州议会演讲了三个小时,他说,难道《密苏里妥协案》实际上不是已被1850年的综合法案取消了吗?难道实质问题不是该由人民来治理,该由准州的选民来管理他们自己的事务吗?如果堪萨斯和内布拉斯加的人民能够管理自己,他们也就能管理为数不多的卑贱黑人。听众很赞赏这些话,叫喊道:“就该这么办!”“狠揍他们!”

当时林肯也在场,他安慰一个年轻的女废奴主义者说:“别发愁,小姐,明天我们将把这位法官的画皮扒下来示众。”

第二天下午,林肯对同一批人也发表了演说,强调指出奴隶制是一种“极不公平”的制度,“它最初的传入都是毫无法律依据的”。他又说道:“当南方人告诉我们,他们对奴隶制的起源比起我们来并不负更多责任时,我承认说的是实话。如果人们说奴隶制由来已久、根深蒂固,而且很难用任何令人满意的办法去摆脱它,我能够理解并赞同这一说法。我确实不能责怪他们没有去做那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的事……下一步怎么办?解放他们,使他们在政治上、社会上和我们平等?我自己的感情也不允许这样做。即使我的感情允许这样做,我们很清楚,广大白人群众的感情也是不允许的。”

在这里,尽管林肯本人也说不出蓄奴州应该怎么办才好,至少有一点他是明确的,那就是不能让奴隶制扩展到北方来。他觉得现在应该做的事便是:“恢复《密苏里妥协案》为了联邦的完整。”

12天之后,林肯在皮奥利亚对几千名群众又作了大体相同的演说,并写成文章发表。这就是著名的“皮奥利亚演说”。演说内容广为传播,流布国内。

1854年10月5日,一批激进的废奴主义者在斯普林菲尔德集合,筹备创建伊利诺伊共和党。当时自称是废奴主义者的赫恩登参加了那次会议。会后他急忙找到林肯说道:“快点回家去……坐车到乡下去避一避风头。”林肯便请他给那些激进分子捎个口信,就说他去塔泽韦尔县是为了处理律师事务,随后赶着他那辆单驾马车走了。赫恩登后来写道:

“从策略方面考虑,那时要他采取像我们那样进步的立场是不行的。另 一方面,要他拒绝为废奴主义者演说也同样是危险的。”后来,当新成立的共和党州的中央委员会提名林肯为委员时,他以未经同意为由谢绝了这一荣誉,并拒绝参加他们的会议。

这时,林肯曾写信给斯皮德说:“我认为我是一个辉格党人,但别人却说辉格党人已不存在了,于是乎我便成了个废奴主义者了……我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反对奴隶制的扩展罢了。我不是一个一无所知党人,这是肯定无疑的。我怎么可以是呢?一个憎恶黑人受压迫的人,怎么会去赞同白人中的败类的意见呢?在我看来,我们退化的速度是相当快的。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是从宣布 ‘一切人生来平等’而开始建国的。 我们现在其实将它读成为 ‘一切人生来平等,惟独黑人例外’,当一无 所知党人掌权时,它还会变成 ‘一切人生来平等,惟独黑人和外国人、 天主教徒例外’。假如真的到达那步田地,我宁肯移居某个并不自夸为热爱自由的国家去,例如去俄国得了。那里的专制政权可以赤裸裸地公然肆虐,而不必掺进卑劣的伪善成分。”

林肯在另一封给斯皮德的信中写道:“你说你宁愿看到联邦解体,也不愿放弃你对奴隶的合法权利,尤其是不愿在与此毫无切身利害关系的人的主使下放弃它。我不知道有谁主使过你放弃这一权利,可以十分肯定地说,我从来都没有要你这样做。这个问题全由你个人定夺。我承认,根据宪法规定你对你的奴隶拥有合法的权利;我同时也承认,我应该承担宪法规定的有关义务。但我要坦率地说,我极不愿意看到那些可怜的人被追捕,被捉住,被抓回去,再过那终日横遭鞭打、被迫做无偿苦役的悲惨生活。不过,我还是要一直紧闭嘴巴,保持缄默的。”

林肯要斯皮德回忆他们在俄亥俄河一艘汽船上看到的十几个奴隶被铁链拴在一起的情景。他说道:“那个惨景不断折磨着我。如果你认为这个不断折磨着我的问题与我毫不相干,那就太不公平了。你倒是应当充分认识到,为了保持对宪法和联邦的忠诚,广大的北方人民作出了极大的努力来克制他们的感情。”林肯接着又摆出了确凿的事实予以论证:

“奴隶繁殖者和奴隶贩子只是你们当中的一个人数极少的邪恶集团,但 他们却一手炮制出了你们所有人的政治方针,他们是你们的全权主子,一如你们是黑人的主子一样。”

当林肯发出这封写给斯皮德的信时,知道信中流露的感情比他在伊利诺伊州公开演讲时所敢于流露的感情更为真切。

1856年,伊利诺伊州和其他州的政治活动家在布卢明顿汉弗莱廉价商店楼上的梅哲斯大厅举行代表大会,成立各州共和党组织和筹建全国性的共和党。出席大会的代表们成分异常复杂,除了支持《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民主党人外,还有因反对《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而退出民主党的人、辉格党人、自由土地党人、一无所知党人和废奴主义者。此外,在布卢明顿的代表中,只有约1/4的代表是经过正规选举的,其余都是自封的。但是,大会却开得很成功,他们通过的政纲谴责了民主党的政策,宣称国会有权制止奴隶制的扩散,而且应该行使这种权力。

几个代表发言后,有些人请林肯讲话,还要他“到讲台上去讲”。

林肯于是发表了一篇激情洋溢的演说。

他首先承认,“我们正处在一个困难重重的时刻。除非民众的意见能十分强烈地反映出来,除非改变我们现有的方针,否则,鲜血将会因《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而流淌,同胞之间将会互相残杀!”他接 着指出:“我们决不能承诺我们所不能答应的事,免得我们被迫去做我们所不该做的事……在较为冷静的时刻,我们的清醒判断不容许我们去做的事,决不能让一时的冲动和激愤支配着我们去做。”

尽管代表们的政治信仰各不相同,但他们全都同意“在堪萨斯必须禁止奴隶制”;认为“《内布拉斯加法案》是滥用权力,其后果必然会使奴隶制扩展到全国”,“我们必然会看到这个侈谈自由的国家蜕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奴隶制国家。”

林肯的演讲扣人心弦,台下的听众都听得很入神,以至笔从手中滑落才察觉。不少人甚至把座位挪得离讲演者更近一点。这时林肯继续说道:“我曾在一本法律书上读到这样一句话,‘奴隶虽是一个人,但在法律上他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现在有人企图破坏自由的保障,假如他们得逞,把一切自由黑人都变成了物,那时你便可设想,他们把穷苦白人变成物的日子难道会很远吗?”

接着,林肯从历史角度,说明被美国革命时期的人民视为神圣的自由与平等,如今已变成常常遭人嘲笑的字眼。有人还正在奴隶制的旗号下结伙犯起滔天罪行,而作为个人,他们本来是不敢这样胆大妄为的。

他历数奴隶主们怎样用暴力、阴谋、恫吓和欺骗等手段来使他们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1821年成功地控制了密苏里州,1824年几乎又垄断了伊利诺伊州。他列举了当时的暴力事件,大声疾呼:“可是卑鄙的谎言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上帝的旨意。”是不是该用暴力来对付暴力呢?他觉得“这样的时刻还没有到来,而要是我们忠于自己的信念,那这样的时刻 也许就永远不会到来。选票比子弹的威力更大。对这一点可不要弄颠倒了。”林肯接下去又说,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对南方分裂主义者说,我们绝不退出联邦,你们也休想办到。”林肯的这种斩钉截铁的话真个是掷地有声,言重九鼎,令众人深受鼓舞。因为他道出了他们的心声,他振奋了共和党事业拥护者们的情绪,统一了他们的政治信念。大厅里掌声如雷,大家纵情欢呼,挥舞手帕,向空中投掷帽子,甚至顿足响应。这次演讲被称为“失传的演说”。

这时的林肯,在威廉·赫恩登和其他人的心目中,霎时变得更高大了。

这一时期的亚伯拉罕·林肯除投身于激烈的奴隶制争端的漩涡之中外,还办了几件出色的诉讼案件。

斯普林菲尔德有一个自由黑人妇女,名叫波林。她有个儿子在轮船上工作,当随船去新奥尔良时,因没有带上表明是自由黑人的证件而被关进监狱。轮船把他扔下不管一走了事。不久,报上刊登了一则广告,说为了偿付关押费准备把他拍卖云云。波林急了,便找到“林肯—赫恩登”律师事务所,要他们出面处理这宗案子。林肯和赫恩登双双拜访了州长马特森,后者表示无能为力。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们便联络一部分人开展募捐活动,筹足了偿付关押费的金额,这才把她的孩子带回到了她身边。

在麦克莱恩县的巡回法庭上,林肯曾代表伊利诺伊州中央铁路公司向最高法院上诉。这场官司打赢后,该公司节省了几百万美元,特抽出5000美元作为支付给林肯的诉讼费。

斯普林菲尔德的一家煤气工厂也曾聘请林肯处理该厂的两块地皮产权纠纷案,结果也胜诉,煤气厂为此付给了他500美元的诉讼费。

1857年秋,林肯接受了一宗伪证凶杀案,被害人为梅羡克。一个来自彼得斯堡的油漆匠查尔斯·艾伦在验尸陪审团面前,硬说他在1857年8月29日晚上10点至11点之间亲眼目睹汉纳·阿姆斯特朗的儿子威廉在月光下用一流星锤击中与他相斗殴的梅羡克头部,作案后将流星锤扔掉,被他捡了起来。凶器和人证俱在,威廉一时有口难辩,把个汉纳大婶急得要死。

在比尔兹敦审讯时,另一证人纳尔逊·沃特金斯作证说,发生斗殴的第二天,他曾携带一个流星锤去参加野外布道会,后来嫌锤子太重,是个累赘,便把它扔了。林肯当场验证了艾伦拾到的那个流星锤恰恰是沃特金斯丢弃的那一个。凶器之说于是不攻自破。

接着,林肯又查到一份家庭历书,证实作案之日午夜前3分钟 (即 晚间11点57分),月亮已经落下,夜里一片漆黑,哪能看得清谋杀现场呢?

这时,林肯已判定艾伦所作的纯是别有用心的伪证,而阿姆斯特朗一家都是诚实的老百姓,靠劳动谋生,不可能搞凶杀。根据林肯的有力辩护,威廉终于以查无实证而得似无罪释放。

7. 先进但不激进

1856年6月,第一届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在费城开幕,大会推举加利福尼亚自由州的国会参议员约翰·查尔斯·弗里蒙特①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伊利诺伊州代表团曾提出林肯为副总统候选人,但后来当上副总统候选人的却是新泽西州前国会参议员威廉·刘易斯·戴顿律师。在副总统提名的第一轮投票中,戴顿得259票,林肯得110票。林肯没有参加这次代表大会。当他得知自己的名字列入国家最高副职的候选人名单时,不胜惊讶。他大声说道:“不,这不可能是我。这一定是马萨诸塞州的那位大名鼎鼎的老林肯!”林肯在这里指的是那个担任马萨诸塞州州长的利维·林肯。

① 约翰·查尔斯·弗里蒙特 (1813—1890),联邦将领,共和党激进派。曾任加利福尼亚州国会参议员、西部军区少将司令、西弗吉尼亚山地军区司令。

与此同时,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也在辛辛那提开幕。大会一致通过了《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同时以138票对120票否决了铺设一条太平洋铁路的提案。在提名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时,出现了詹姆斯·布坎南和斯蒂文·道格拉斯俩人颇为接近的选票局面。直到第十七轮投票时,大会才最后通过了布坎南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此前的布坎南一直出任驻英公使,不在国内,没有插手《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纠纷,被认为是“保险”的候选人。他和他的政纲都是面向过去的。

与之相反的是,共和党的政纲则是面向未来的。这个新生的党具有朝气蓬勃的活力,开始了崭新的事业:它不允许奴隶制扩展;要让堪萨斯作为自由州加入联邦;“选定一条切实可行的居中线路铺设通太平洋的铁道。”

在随后开展的竞选活动中,林肯在伊利诺伊州各地作了五十多次演讲。此间他曾根据以布坎南为首的民主党和以弗里蒙特为首的共和党之间争论的实质问题进行了答辩,他说道:“归根结底,问题就在于:到底允不允许奴隶制扩展到目前在法律上还是合众国自由区的各个准州。

布坎南说允许,而弗里蒙特则说不允许。这是他们之间的明显分歧,也是一切问题的关键所在。”

1856年2月,一无所知党在费城召开了全国代表大会。会上正式宣布,只有“在本国出生的公民”才能出任公职,在外国出生的公民只有在“连续居住21年”后才有选举权。在这次政治色彩浓厚的代表大会上,这个“土生美国人党”赞同《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采取了亲奴隶制的立场。这样,反对奴隶制的一派因而退出了大会,该党出现了分裂。大会推举远在欧洲的米拉德·菲尔莫尔为总统候选人。菲尔莫尔回国后接受了这个提名。他曾当过辉格党副总统,在扎卡里·泰勒总统去世后,继任辉格党总统。

1856年7月23日,林肯去加利纳州继续进行竞选活动,为共和党总统和副总统候选人争取选票。在演讲中,他越来越突出奴隶制争议,但不涉及将来可以出现的暴力问题。林肯针对菲尔莫尔在奥尔巴尼的一次演说中肆意攻击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一旦当选后会导致联邦解体时质问道:“谁是分裂主义者?是你们还是我们?我们是多数,我们决不挖空心思去解散联邦。要是有人准备这么干,那一定是你们这些叫嚣并诬蔑我们是分裂主义者的人。不过,联邦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解体的。我们连想都没有想过要解散它。假如你们硬要这么干、我们决不能让你们得逞。我们有钱有武器,陆、海军队和国库也都在我们手里,受我们指挥和支配,你们是万万办不到的。多数派拥有纪律严明的陆、海军队和殷实的国库,少数派却没有武器,没有纪律,没有组织。要是多数派政府在遭到少数派攻击不能自保,那这种政府就未免过于软弱无用了。一切有关解散联邦的论调统统是欺人之谈,是十足的蠢话。我们不会解散联邦,你们也休想办到。”

林肯这一次讲演全文刊登在加利纳和斯普林菲尔德的报纸上 《安博 伊时报》在描述林肯在迪克森时的特定形象后,赞扬他说:“作为一位精明的观察家和难以驳倒的说理者,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的。他对别人的人品和动机从不攻击,而是采用说理斗争。”

大选结果揭晓,布坎南赢得174张选举团票,弗里蒙特得到114票,菲尔莫尔只得到8票。这样一来,詹姆斯·布坎南就出任美国第十五任总统。这次选举结果显示出国内各派裂痕之深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65岁的布坎南总算达到了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他在就职演说中,表明自己不介入党派纷争,并表示将不再参加1860年的下届总统竞选。

这一表态只能使他失去作为民主党领袖的地位,而使斯蒂文·道格拉斯变成了该党的领袖。

布坎南的就职演说提到惨痛的堪萨斯争端,他要求全国人民把这个问题看成是司法问题而交由最高法院去裁决。他说:“凡是最高法院的决定,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我和所有善良的公民们一样都愿意愉快地遵从。”

1857年3月6日,在国会大厦北翼底层的联邦最高法院审判室里,全场鸦雀无声,人们正全神贯注地倾听联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罗杰·布鲁克·坦尼①代表该院宣布对德雷特·司各脱案件的判决。坦尼是马里兰州人,在杰克逊总统任期内当过总检察长和财政部长,以后担任联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长达28年 (1836—1864)。他是南方奴隶主的代理人,联邦最高法院实际上也就是变成了南方奴隶主的工具。

① 罗杰·布鲁克·坦尼(1777—1864),联邦最高法院首席法官,南方奴隶主的代理人。

1857 年以宣判德雷特·司各脱案而轰动全美。 德雷特·司各脱是一名奴隶,他的主人曾把他带进《密苏里妥协案》中规定的奴隶制是非法的地区(美国北部各州早已禁止奴隶制),于是他上诉要求得到自由。密苏里州最高法院判决他仍应做奴隶,因为他曾自愿回到一个蓄奴州去。该案子呈送于联邦最高法院仲裁,而联邦最高法院的9名法官中,有4名不同意密苏里州法院的判决,另外5名则是来自蓄奴州的。联邦最高法院的判决书宣称:“国会无权在各准州中禁止奴隶制;《密苏里妥协案》违反了宪法;一个奴隶就是一份财产,如果一个奴隶主把他的财产带到了一个以美国宪法为最高法律的地区,那他的财产是不能被剥夺的;黑人奴隶或其祖先是奴隶的自由黑人,均不得成为美国公民。宪法中的 ‘公民’一词原意不包括黑人。一个多世纪 以来,黑人一直被视为是劣等种族,无论是在社会上或是在政治事务中,他们都不配同白种人打交道。黑种人低劣到了不配享有白人非得尊重他们的权利,使他们成为奴隶是正当的、合法的,对他们是有好处的。凡是有利可图时,黑人均可被当成一件普通商品和货物进入买卖市场处理。”坦尼在宣读判决书时,引用了《独立宣言》中“一切人生来平等”

的话,但他却说什么:“上述笼统的字句似乎概括了整个人类……但显然不容置疑的是,这句话的原意并不包括被当作奴隶役使的非洲人种在内。”

这个判决书实际上就是使奴隶制在全国合法化,从而遭到美国广大人民的激烈反对。此外,首席法官罗杰·坦尼早就向新总统布坎南透露:

最高法院在德雷特·司各脱一案中已经做出了有利于奴隶制的决定,因为法院认为国会无权禁止各地的奴隶制,所以法院也就废除了1820年的《密苏里妥协案》。当最高法院的这一判决公布时,北方人民更是义愤 填膺,指责布坎南耍两面手法,事先设好圈套诱使全国人民早早就接受了这个只有利于扩展奴隶制的决策。

在此后若干年里,林肯针对坦尼对《独立宣言》所作的歪曲,反复阐述该《宣言》的真实含义。他说道:“如果那些起草并通过宪法的先辈相信奴隶制是件好事的话,那他们为什么在宪法中还要写上 ‘在1808年禁止奴隶交易’这一条款呢?”按照1787年的美国宪法规定:在1808年以前,即宪法通过时起的20年内,国会不得禁止奴隶入境。1807年3月2日国会通过法律禁止从非洲或其他国家向美国输入奴隶,并规定该项法律从1808年1月1日起生效。但实际上这一法律常常遭到破坏,私贩奴隶的事件有增无减。林肯在这里也仅是据理驳斥坦尼罢了。

1857年6月,道格拉斯也在斯普林菲尔德为最高法院的判决书进行了辩护。他说道:“谁反对最高司法机关的最终判决,谁就是企图给我们政府的整个共和制度施加致命性的打击。”他还煞有介事地断言,《独立宣言》的签署者“在宣称一切人生来平等时,指的只是白种人,没有指非洲人。他们说的是美洲大陆上的英国移民,同生在英国并住在英国本土的英国居民是平等的”。

针对道格拉斯的谬论,林肯也予以严厉驳斥。他指出当初组成联邦的13个州中有5个州的自由黑人曾经是选民。林肯还就道格拉斯所津津乐道的,什么“一切人生来平等”是仅指“美洲大陆上的英国移民”,他尖锐地嘲笑说,要是这样,那就不仅黑人,而且还有“法国人、德国人和世界上其他白种人都将被划归这位法官所谓的劣等人之列了”。不过,林肯也承认, 《独立宣言》的签署者并没有打算宣布“一切人在各 方面都是平等的”,而只是在“某些不可剥夺的权利如生命、自由、追求幸福”等方面是平等的。林肯还就道格拉斯所说的“一想到白种人和黑种人的血液搅合在一起,我就会不寒而栗”的话抨击说:“1850年美国有405 523个混血儿,几乎全都是黑人奴隶和白人主子生的孩子,只有极少数是白人和自由黑人的后代。1850年自由州有56 649个混血儿,但他们大都不是出生在那里的,而是来自蓄奴州,生在蓄奴州。同一年,蓄奴州有348 874个混血儿,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林肯之所以援引这些统计数字,目的是严正指出最高法院工作的失误,指出正是由于他们在司各脱一案中判决错误,降低了黑人的地位,才造成混血儿数量的增加。假如尊重黑人享有人的尊严,被视为与白人同等的权利和地位,那么未经黑人姑娘同意,谁敢色胆包天,去蹂躏糟踏人家。假如是这样,黑白俩人的血液就不至于混合,即使偶有自愿混合的事例发生,那也是少数或是微不足道的少数。可是道格拉斯法官却反其道而行之,竟以判决黑人为奴隶而大感惬意哩!

但是,布坎南总统和道格拉斯法官一唱一和的蜜月时期很快就结束了。堪萨斯准州选举所引发的暴力事件为他们两者对罗杰·坦尼的同声支持画上了句号。

1855年11月5日至1856年12月1日,堪萨斯准州发生了暴力流血事件,大约有200人惨遭杀害,受枪伤和刀伤的人就更多了。惨案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

1854年至1855年北方的许多自由州先后成立了支援堪萨斯移民协会。这个协会于1856年7月召开代表大会,正式成立支援堪萨斯全国委员会。协会创建的宗旨是协助自由农民移居堪萨斯,同时为他们提供粮食和武器,以抵抗南方种植场主用武力向堪萨斯扩展奴隶制。堪萨斯居民中的自由农民(即那些反对奴隶制的垦殖者)占绝大多数,他们拥有支援移民协会捐赠的大量基金,又有各种武器,所以反对奴隶制的行动也就坚决有力,而州议会也是强烈反对奴隶制的。但由于蓄奴党人在选民登记时弄虚作假,使得只有几十个居民的县里竟投下了几千张选票。

选举时他们用暴力进行威胁,前去参加投票的选民听到带着刀枪的打手叫嚷:“割断他的喉头!”“把他的心挖出来”,因此,数以千计的反对奴隶制的选民如果拒绝在特定的选区参加投票,不仅受威胁,而且投的票不算数。最后蓄奴党在联邦军队的保护下,在利康普顿①召开了制宪会议,并“选出了”制宪会议的代表,起草了拥护奴隶制的利康普顿宪法,送交华盛顿国会批准。

① 利康普顿是堪萨斯州蓄奴派规定的首府,蓄奴派于1857 年9 月至11 月间在这里制定了一部少数派的州宪法,保护奴隶主对现有奴隶的所有权。

当华盛顿国会讨论利康普顿宪法时,吵吵嚷嚷、拖拖拉拉地竟进行了好几个月。这时布坎南派去了好几个州长去该地维持秩序,结果全然白搭。国会也派了个调查委员会到了堪萨斯,他们听取了上百个证人提供的证词,写了一份长达1206页的报告,列举了该州在选举中的种种弊端,争吵、枪杀和焚烧房屋等事件,至于选民名册被盗、选举官员横遭撵逐、大量非法选票充斥投票箱等等典型事例,更是触目惊心,连篇累牍。

到1857年12月,骚乱和暴行总算平息了下去,但利康普顿宪法却导致了华盛顿民主党的大分裂。原因是当时交付表决的不是整个宪法,而是要求该州公众对采取“有奴隶制”的宪法或“无奴隶制”的宪法表态。自由土地派拒绝参加投票,布坎南总统却仍然支持这样的公决,认为《堪萨斯一内布拉斯加法案》只负有处理奴隶制问题的任务,而没有处理整个宪法问题的任务,这就激起道格拉斯的反对。他既不同意总统的武断说法,又反对在1857年12月在堪萨斯通过的保存奴隶制度的宪法,认为那样的选举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在刺刀保护下的路易·拿破仑式选择机会,即投赞成票的受到保护,投反对票的则横遭镇压;赞成这种选举的人可以投票,反对它的人则被拒之门外,不让投票。

意见分歧终于演变成为实际上的决裂。3个月之后,布坎南总统把道格拉斯安插进来的官员一一撵走。道格拉斯毫不屈服,他联合国会中拥护他的民主党人和一些共和党人进行掣肘,使布坎南在堪萨斯推行奴隶制的一切努力归于失败。当布坎南企图嘲弄“人民主权”时,道格拉斯便与之针锋相对地斗争,甚至不惜破坏党的内部团结一致。由于美国人民坚持反奴隶制的活动日益高涨,以及民主党内部的分裂,终于导致了1861年堪萨斯作为自由州加入了联邦。道格拉斯也最终从主张向奴隶主妥协发展到1861年6月去世前支持林肯政府,主张镇压南方叛乱。但在此前的1858年,这位在奴隶制道路上历经曲折的民主党领袖曾同林肯进行过7次大辩论,真所谓不打不相识。

8. 西部最佳的政治演说家

1858年6月16日,伊利诺伊州共和党代表大会在斯普林菲尔德举行。许多共和党人都说道:“我们了解道格拉斯,我们同他斗了好多年。

现在我们打算在这次竞选中打败他。”大会一致通过一项决议:“亚伯拉罕·林肯是伊利诺伊州共和党人为国会参议院选出的第一位也是惟一的一位参议员竞选人,他将接替斯蒂文·阿尔诺德·道格拉斯的参议员席位。”

当天晚上,林肯来到州众议院大厅里,全场顿时欢声雷动。他彬彬有礼地当众宣读了一篇经过精心修改的讲演稿,也是他毕生经过神妙洗炼,以小容大,以微纳宏的成功讲演稿。这篇作为他接受提名时发表的演说一度震撼了全国,他说道:

“假如我们能首先了解我们的处境和趋势,那么我们就能更好地判断我们该做些什么,以及应该怎样去做。自从开始执行一项目标明确和诺言具体的政策以来,迄今已是第五个年头了。这项政策旨在结束因奴隶制问题而引起的动荡不安,但在贯彻这次政策的过程中,动荡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在我看来,不到危机迫近和过去之后,动荡是不会终止的。 ‘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维系不了多久’。我相信这个政府 不会永远保持这种半奴隶、半自由的状态。我不希望联邦解体,我也不希望这个家庭崩溃。我只希望这种分崩离析的局面不再延续下去。要么全面实施奴隶制,要么全面自由化,非此即彼。或者让那些反对奴隶制的人制止这种制度继续蔓延下去,并使广大民众坚信奴隶制终将消亡下去;或者让那些鼓吹奴隶制的人全面得势,使奴隶制在全国确立合法地位,不管新州旧州,也不分地域南北”。

在这里,林肯较之共和党的保守派表现出了更鲜明的观点和更坚定的立场,使得那些支持他的朋友们大为不安。头一天晚上,林肯曾把这篇讲演稿念给党内的一些领导人听,得到的反应是纷纷劝他不要去发表它,免得引火烧身。他们还担心林肯的这篇演说是一条套在脖子上的绞索,弄不好会使他的政治生命从此了结。林肯听到这些忐忑不安的话时,冁然而笑:“假如我必须勾销我的整个生命,假如还准许从我那残存的遗骸中保留一丁点儿纪念物,那我就要保存这篇演说稿留作纪念,让它原封不动地流传后世。”

斯普林菲尔德有一位法庭官员,他曾经好奇地向林肯发问:对一个力争胜利的政界人士来说,哪种特殊才能才是最可宝贵的?林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提出某种能产生出结果的事业,并为之奋斗不息。”

国内的多家报纸都全文刊登了林肯的演说中最摄人心魄,响震遐迩的一句话——“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维系不了多久。”

以这篇演说稿为契机,著名的林肯一道格拉斯大辩论拉开了帷幕。

尽管道格拉斯明知不可小觑这位深孚众望的政治新秀,但为了竞选国会参议员的需要,也只好硬着头皮,接受挑战了。在华盛顿,道格拉斯曾对一批共和党人说道:“你们推选出了一个非常能干而又厚道的人。”

他还对国会秘书、 《费城报》编辑约翰·福尼说道:“林肯是他那党内 的强硬人士,也是西部最佳的政治演说家,这次竞选将会够我忙的了。”

他又说:“在斯普林菲尔德那些该死的辉格党恶棍中,亚伯拉罕·林肯是最能干、最诚实的人。”

1858年6月,道格拉斯开始去西部进行竞选活动。7月9日,他在乐队的簇拥下,乘坐火车抵达芝加哥市。当天晚上,道格拉斯出现在特雷蒙特大厦临街一侧的阳台上,面对大街上万头攒动的人流和五颜六色的焰火,发表了为时一个半钟头的演说。

林肯这天也夹杂在人群中听他演讲,只听得阳台上的人信口开河:

“林肯先生明目张胆地鼓吹地区间的战争,即北方反对南方、自由州反 对蓄奴州的战争。这将是一场毁灭性战争,会无情地蔓延下去,直到不是这一方便是那一方被征服,直到所有的州都成为自由州或蓄奴州为止。”

第二天晚上,林肯站在同一个阳台上,面对人数略少的听众侃侃而谈。当时也是焰火齐放,乐声震天。林肯说道:“我并不讳言我想进入国会参议院,我不愿作这种伪善的假象。我倒是要明白无误地奉告诸位,在这场重大的争端中,不管是道格拉斯法官还是我本人,今后是否会被人议论,这对你们,对全国人民来说都是无关重要的。”

此后,林肯即向道格拉斯提出挑战,要求双方开展辩论。道格拉斯只得接受这一公开的挑战,同意展开论战。于是他们便在全州7个不同地区的城市讲台上对垒,就各种各样的问题进行较量。全州民众都密切注视着这几场政治大辩论,全国人民也都竖起双耳耐心倾听着。

1858年8月21日,万名听众,他们头顶烈日,或坐或站,倾听着林肯与道格拉斯的首轮辩论。辩论整整进行了3个小时,自始至终秩序井然。

8月27日,在伊利诺伊州的西北边陲举行了第二轮辩论。万名听众分乘火车、轮船、汽车和马车从各地蜂拥而来,足足倾听了3个小时,有些人甚至是前一天晚上从芝加哥赶来的。当时乌云密布,寒气袭人,大地弥漫着薄雾,空中飘洒着细雨。听众或站或坐,饶有兴致地关注着这场就德雷特·司各脱案、堪萨斯事件、利康普顿宪法、准州议会和奴隶制扩展等问题开展的唇枪舌战。

9月15日,林肯和道格拉斯又风尘仆仆地南下300英里来到琼斯博罗,举行了第三场大辩论,听众约1400人。琼斯博罗位于两个蓄奴州肯塔基和密苏里之间,从这两州载来了好几节车厢的旅客。有不少报刊评论了他们俩人的辩论情况。其中《芝加哥时报》写道:“群众对道格拉斯热情高涨,他们心怀一个目标,就是要把他再次选入参议院,他在国会为他自己和他的州已赢得了很高的声誉。” 《路易斯维尔报》则描述 了林肯的演讲,说“林肯的演说深刻辛辣,扣人心弦,有些人誉之为好战型的言论,希望大伙儿别忘了去细嚼玩味”。

第四轮辩论是三天之后在伊利诺伊州的北部城市查尔斯顿举行的,万人。

10月7日,在诺克斯县的盖尔斯堡聚集着两万多人,倾听林肯和道格拉斯的第五轮大辩论。当时寒风凛冽,空气潮湿阴冷,侵入骨髓。人们紧扣衣襟,瑟瑟缩缩地在露天,耐心倾听了3个小时。观众中更多的是农民,他们脸色红润,饱经风霜,耐得住严寒与酷暑,对台上的两位辩士心仪已久,都想听个究竟。

10月13日,第六轮大辩论在密西西比河畔的昆西举行,从伊利诺伊州、衣阿华州、万人,又聆听论战双方的演说足足3个小时。

10月15日,第七轮大辩论在密西西比河下游的奥尔顿举行,听众约6000人。自由州伊利诺伊与蓄奴州密苏里正好在这里隔河相望。

这七场大辩论吸引了伊利诺伊州的广大群众,也牵动着全国千百万人的神经。林肯和道格拉斯就奴隶制所作的精彩发言像强大的磁石,吸引着各大小报刊和媒体的注意。他们的演讲稿集录成一本厚厚的教科书,一部记载着美国盛衰荣辱的年鉴,一份记录着美国人的美梦与希冀的手册。

道格拉斯在昆西的演讲使美国某些手握重权的人士中产生了共鸣,因为他道出了他们的心声。道格拉斯在那几场的辩论中说道:“让各州自管自,不去干涉它的邻居!……假如我们都能坚守这一原则,那林肯先生将会发现我们共和党可以兼容并蓄,永远分为自由与蓄奴两类州而长盛不衰……坚守这条伟大原则,我们便可像现在一样继续前进,使财富日增,人丁兴旺,力量强大,让一切能使国家壮大的东西繁荣昌盛,直到举世对我们赞颂称羡,在我们面前战栗不安,直到我们把这一整个大陆都变成一个似海洋为界的共和国为止。”

道格拉斯对扩张美国领土津津乐道,他在另一次讲演中说道:“我们的利益和命运都要求我们向北、向南或向海洋中的岛屿迅速扩张我们的领土,我大力支持这样做。当我们获得新领土时,将让人民按照其愿望,自行决定是否采用奴隶制和其他问题。”为了表白自己不是残酷无情的铁面人,道格拉斯又煞有介事地宣称:“人道主义要求你们,基督教命令你们把一切特权、豁免权和利益给予每一个劣等人和每一个处于从属地位的人,把这些权利赋予他们是符合社会安全利益的。”

在历次辩论中,林肯都高扬反奴隶制旗帜,并左右开弓,严厉抨击那些奴隶制卫道士们的奇谈怪论。他理直气壮地质问道:“你们一方面说奴隶制是错误的,另一方面你们又喋喋不休地争论说,这里不是反奴隶制的合适地方。你们说一定不能在自由州里反对,因为那里并不存在奴隶制;在奴隶州中反对也使不得,因为它就存在于那里;在政界反对也不行,因为会引发争论;在布道坛反对也不恰当,因为它并非宗教问题。那么究竟在哪里可以反对它呢?那就不存在合适的地方去反对了。”

林肯还针对最高法院“不能用投票表决的方式去禁止在新得领地上把奴隶当作财产”的判决嘲讽道:“道格拉斯和与之合作的最高法院已经背离了他的 ‘人民主权’论”,而道格拉斯的论据更是浅薄得可笑, 活像“用饿死的鸽影熬成的汤水那样淡然寡味。”

林肯引用一份最高法院的判决作为例证,说明“人们千方百计地不断制造舆论,要让黑人在联邦的各州中成为白人的财产,而且除财产之外不再是别的什么。”他理直气壮地质问道,联邦宪法在涉及奴隶制问题时,为什么要用“隐晦曲折的语言”,而不是直截了当地明白写出来呢?为什么竟然省略了“黑人”和“奴隶制”这样的字眼呢?难道这不是经常引发争论的重大问题吗?奴隶制这个问题影响到每个人的思想,而且在从政治、宗教、文学一直到道德等社会的各个领域都造成了人们的分裂。“当道格拉斯法官和我的可怜舌头不再鼓动时,这个问题还将在我国继续存在下去。它是两大原则之间的永恒斗争,一个是人类的普遍权利,另一个是帝王的神圣权利,这和 ‘你流汗受苦,我坐享其成’ 的说法同属异端邪说。不管它是出自一个一心想骑在本国人民头上并攫取他们劳动果实的帝王之口,还是出自为奴役另一种族的丑行而辩解的某一种族之口,都同样是残暴的原则。”

林肯在弗里波特进行第二场辩论时,曾向道格拉斯提出了一系列问题。其中有一个是这样的:“联邦某一准州的人民在州宪法产生之前,可否不顾合众国任何一位公民的意愿,用任何一个合法手段去把奴隶制排除出该一地区呢?”道格拉斯的回答等于是说“可以。”道格拉斯的这个答复可捅了马蜂窝了,不仅在南方引发了一场反对他的风暴,而且也使他失去了许多北方的民主党朋友,他们决心要同南方保持联系。

林肯愤怒地指责道格拉斯歪曲了他的话,把他反对奴隶制的观点硬说成是主张种族平等,并斥之为文字游戏,是一种拙劣的诡辩。在查尔斯顿的第四场辩论中,林肯指着一个人说:“我说你今天在这里,你却用昨天在那里来证明我说谎。我说你脱了帽子,你却把帽子重新戴上用以证明我说谎。这就是道格拉斯论证的全部力量所在。”

道格拉斯干脆把林肯说成是彻头彻尾的废奴主义者,林肯也毫不示弱,在自我辩护之余,斥责道格拉斯起草《堪萨斯一内布拉斯加法案》的目的是要重新挑起关于奴隶问题的辩论,陷国家于万劫不复的分裂状态中去。

这些辩论事关重大,引起了全国的重视。伊利诺伊州的议员有的支持林肯,有的支持道格拉斯,他们分别借此来捞取各自竞选的政治资本。

10月30日,共和党在斯普林菲尔德召开了一次群众大会,林肯将在这次会上作最后一场演讲。约1万人蜂拥到州政府大厦的广场上,形成汹涌的人浪,向讲台前直泻而去。

林肯开始了他那热情洋溢的演说,他说道:“我站在这里,四周都是朋友们,其中有些是政界好友,但我深信,他们都是我的私人好友。

在这最后一场演说中,我可以讲几句有关我个人的话吗?在这次竞选运动中,我担任了一个吃力的角色,在某些方面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一个痛苦的角色。”他把脸转向南方继续说道:“我一直承认南方人民有要求追回逃奴的合法权利,我也一贯反对国会有权干预各州的现存制度……”

林肯在讲话的末尾,又补充说道:“人家总说我有野心。上帝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曾诚心诚意地祈祷,但愿野心的大门不向我开启才好。我承认我对政治荣誉并非无动于衷。但在今天,如果《密苏里妥协案》的限制能得到恢复,如果在坚决反对奴隶制扩展的前提下,因为必要,整个奴隶制问题在它存在的地方能重新恢复到 ‘宽容’的旧基础上,那我 在原则上会欣然同意道格拉斯法官永不离任,我也永不出任。”

这是一篇剖白心迹的演说,对南北两方人民都有着重大意义;这也是一声清醒的呼吁,有助于缓解千钧一发的紧张关系。

11月2日,选举日来临。虽然林肯比道格拉斯多得了4085张选票,但因为选区划分不公平,各选区参议员名额的分配也不合理,结果州议会中当选的民主党人数还是占了优势,所以到1859年1月5日,州议会还是决定道格拉斯为国会参议员:道格拉斯赢得54票,林肯只得到46票① 。

① 在1913 年之前,美国国会参议员不是由各州选民直接选举,而是由各州州议会选出的。尽管林肯得到多数选民的支持,终因伊利诺伊州议会中新当选的道格拉斯派占多数而落选。

林肯这时写信给自己的挚友说道:“很快便会发生另一次爆炸。”

道格拉斯玩弄欺骗手法,既支持又破坏奴隶势力,最终得到了人们的支持。林肯一针见血地指出:“没有任何巧妙的办法能使这一骗局维持长久。”他又说:“虽然我现在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而且将被遗忘掉,但我确信,在我本人消失之后很久,我说过的那些话还将对公民的自由事业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