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 黎慈被冻僵的头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了。
当姨妈和姨父离开之后，现在这里真的只剩下她和骆随洲两个人，如此安静。他们在不熟悉的国家, 在陌生的城市, 周围到处都是说法语的人，未知的生活正在前面等待着他们去探索。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难道应该感到激动和兴奋吗？
但她其实并不兴奋, 反而有点儿踌躇不安。
从今天开始, 她得和骆随洲住在同一屋檐下。
这不仅仅是字面含义，很多事情从此开始都会变得跟过去截然不同。黎慈了解汉语文化, 她知道, 她和骆随洲现在的居住状况, 在汉语中可以被提炼为两个字：“合租”，也可以被视作是另一种形式的“同居”。
同样是两个字，但“合租”和“同居”的实际内涵完全不同。
他们其实仅仅是事实上的合租而已，但她的确又很喜欢骆随洲，所以——
黎慈现在被折磨得有点儿头大。
当初之所以这样选择，一方面是因为蒙特利尔的房源状况就是这样。
冬季的租房市场一向不够活跃，他们没有太多选项，既要离冰舞学校的训练中心近, 又要挑选相对高级安全的住宅街区, 而且他们希望能配备厨房, 装修良好。筛选下来，单人公寓的确很难同时满足上述所有条件。
另一方面, 教练要求黎慈和骆随洲必须住得足够近, 最好能够是同一楼层的邻居, 这样他们平时能够互相照应，以确保在异国他乡的安全性。尤其黎慈是女孩子，独居的话，蓝教练和姚教练都不够放心。
那么，黎慈和骆随洲直接租下同一套公寓，的确是最佳选择。反正他们有各自独立的卧室。
黎慈意识到，现在除去睡觉时间以外，别的时间她恐怕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和骆随洲一起度过。
这实在是——
太棒了。
也太折磨人了。
这像是一个高难度的挑战，挑战在这种情况下她绝对不能跟骆随洲开始谈恋爱。
“叮。”
电梯到了楼层，中断了黎慈的胡思乱想。她率先走出电梯，骆随洲在后面贴心地提醒让她不要被走廊里铺着的地毯绊倒。
“好的，我会注意的。”
黎慈的态度好得没话说。
她拿出钥匙开门。
室内的暖气扑面而来。
骆随洲跟着她进了公寓。他打开了客厅里的灯。他们的行李箱整齐地排在玄关的墙壁处，这是在姨妈Carol的要求下作出的“杰作”，姨妈对于物品的摆放有着相当严格的标准，她要求这些行李箱必须放得足够整齐严明。
黎慈刚想要说些什么来活跃气氛，而骆随洲却先开口了：“黎慈，我就先回房间了。我的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所以我先休息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沉稳，根本不像是要落荒而逃。
黎慈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好的，那你早点休息。”
骆随洲顺手帮黎慈把她的行李箱推到她房间门口。他在开他自己的房门前，转头对黎慈说：“明天上午我们要去冰舞学校报到。等到回来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收拾公共区域。另外，如果你房间里有什么需要我搭把手帮忙的话，尽管说，我明天帮你弄。”
黎慈迅速地说好。
“那晚安啦。”
“晚安。”
骆随洲带着他的行李箱，立刻消失在卧室房门背后，多一秒也没有停留。
黎慈站在客厅和厨房间的走廊里。她看着她房间门口的几只行李箱，依然觉得很不真实。她深呼吸。
谁能想到，她现在居然处在这样的事态里。
好吧，同一屋檐下的第一个晚上，看起来风平浪静，还没有超出她的控制范围。她对这个情况感到满意。她也希望，接下来的每一天，她和骆随洲都能像这样和谐共处、相安无事。
*
*
不仅是第一个晚上度过得很顺利，第二天的早晨，黎慈和骆随洲也依然安全度过，没有出现任何他们无法处理的棘手状况。
但这不意味着，合租的尴尬期已经结束了。
他们都起得很早，然后在客厅里面面相觑地相遇，两个人都流露出拘谨。黎慈的确没有经历过，在睁眼醒来后的十分钟之内就要跟骆随洲打招呼。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手指像晾晒在海边的海带似的，在空气里无力地飘动了几下。
“嗨。”
她的头发发梢，甚至都还处在由于睡觉姿势造成的蓬松的造型里。
“早安。”骆随洲回答道。
他拐弯进了厨房，避免继续和黎慈同处客厅。他顺手打开了冰箱门。但他忽略了一点，他们昨天下午才搬进来，没有来得及采购任何东西放在冰箱里，所以他面对的是亮着白色照明灯光、空空如也到只有清新空气的大冰箱。
骆随洲默默地把冰箱门重新关上。
两个人决定在去训练中心的路上买早饭吃。
于是，他们又各自进屋收拾好随身背包。
“我们需要拿冰鞋吗？”黎慈扬声问骆随洲。两边的房门都关着，但她的声音可以顺利透过去，来到骆随洲的那一边，这应该是合租最方便的地方了，她都不需要碰手机就能立刻联系到骆随洲。
“你脚上还绑着石膏，这种情况下应该还不会让我们上冰。”骆随洲的声音传回来，“不过，以防万一，可以先拿着。我会拿一个小尺寸的行李箱，你可以把你要带的训练装备放到我的箱子里。背包里只需要留报到时需要的身份证件和材料。”
“还有钱包。”黎慈再度扬高声音提醒两扇门以外的骆随洲，“你兑换小面额的加币了吗？”
“是的。我准备了一些五刀、十刀的纸币。”
“OK。那就没有问题了。你记得把护照带上，我打算从冰舞学校回来后先去一趟银行。我们需要办当地银行的银行卡，这样才足够方便。”
两个人能够互相商量着来做事情，如果蓝教练和姚教练看到这一幕的话，肯定会觉得很欣慰很放心，这才是他们放心让黎慈和骆随洲两个人来外训的前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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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慈和骆随洲在楼下的咖啡店里购买了打包的三明治。之后他们一起在家门前，乘坐公交车前往冰舞学校的训练中心。
大型公交车缓缓行驶在刚刚除过雪的道路上，轮胎会在后面留下两道辙。黎慈和骆随洲坐在并排的两个位置上。骆随洲拿出耳机，很自然地递了其中一只给黎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