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黎慈并没有强烈的意愿要外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她其实就是“外训”的产物。她在美国出生长大，到她十八岁为止，她接受的都是北美花滑的那套训练体系。她对于蒙特利尔的运作模式不陌生。她的启蒙教练图宁教练, 就是蒙特利尔那位卡洛琳·梅耶尔女士的好友。她非常清楚, 北美的这套训练方法，兼顾了科学性和成功性，因此源源不断地培养出具有强大统治力的冰舞明星。
但这一定是她和骆随洲的必经之路吗，她不确定。
*
当骆随洲终于摆脱洪宇轩, 他回到黎慈的身边。
黎慈对他微笑, 替他拿了一杯青柠汁。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所有见到他们的人都会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大家都能留意到黎慈和骆随洲同色系的丝巾和领带, 看起来非常登对。
黎慈已经记不清, 整场招待晚宴里, 有多少人扬起眉毛，眼睛里流露出戏谑和调侃的光芒，走过来称赞他们今天的配饰“如此可爱”、“如此甜蜜”、“如此相衬”。
她一直都在对他们说谢谢，然后忍住不去做多余的解释，她跟骆随洲之间没有任何的“浪漫故事”。她只好全盘照收他们的话。权当是为了涨P分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黎慈小声跟骆随洲说：“我非常喜欢你送给我的这份礼物。但它的确给我们惹来不少麻烦。”
骆随洲表示同意。
“对了，这个你帮我收着吧。我的裙子没有口袋。”
黎慈把那张蒙特利尔冰舞学校的名片拿给骆随洲。
骆随洲看了一眼上面印刷的内容，然后把名片放进西裤口袋里。他什么都没有说。
在日常生活里, 他很少提出问题。他不是那种总等待着别人给他一个解释的人。与这样的人相处会比较轻松, 至少黎慈是这样认为的。有些时候, 骆随洲不需要得到任何解释，但她反而会主动打开话题, 这样可以避免很多误解的发生。这已经是她跟骆随洲相处三个月以来, 她总结得出的经验性结论之一。
就像现在, 她说：“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收到来自蒙特利尔的橄榄枝。在黎昂的退役仪式上，我也得到了同样的东西。”
骆随洲颔首，表示他听到了。
黎慈没有等来他的态度。她主动问：“你觉得呢？”她看着他。
“什么？”骆随洲先是这么问。但他很快就自行理解了黎慈问的是什么。然后他说：“你是说，我们以后要不要去蒙特利尔？我必须现在就得给你答案吗？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不是一个能够在几秒钟之内就轻易做出决定的选择。毕竟，这不是明天午餐要吃什么的问题。”
黎慈听出来这是一句体现幽默的玩笑话。她笑了，顺势问：“那你明天午餐要吃什么？”
明天他们就要乘坐上午起飞的航班回国，午餐肯定是在飞机上吃的。
“飞机餐。但我想，你应该会选择在机场打包一份你喜欢的食物，然后带上飞机。”
骆随洲现在几乎已经对黎慈了如指掌。
“是啊，我既娇惯又挑食，根本不像一个运动员，这就是黎慈。”黎慈不禁笑得越厉害，骆随洲三言两语就能戳在她的笑点上，他愈来愈能够把握她的情绪，她心情的晴雨表像是由他掌控着，“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觉得这不是一道限时作答的问题。蒙特利尔承诺长期向我们开放位置。”她把话题又绕回到外训的事情。
“你呢？”
骆随洲问黎慈的看法。
“我？”
黎慈停下来。
“我无所谓啊。”
她现在的表情也确实很无所谓。
“但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她说。
她最后的这句话，乍一听别有深意。黎慈作为当事人，她觉得自己的话中没有藏匿任何潜台词，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无所谓是否要去蒙特利尔外训。但就中文语境来说，她的话的确听起来隐含个人立场，这让骆随洲有些在意。
“我考虑一下。”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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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芝加哥的天气非常不错，航空通航状况良好。
为了这次的大奖赛美国站，以及黎昂的退役仪式，黎慈已经在美国待了两周多。骆随洲只比她少一天。他们两个人都离开国家队的训练基地太久，久到黎慈都觉得，她在训练基地里的生活日程，仿佛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
是时候要回去了。
他们跟教练组以及其他运动员，直接从芝加哥机场坐直航回国。两周多之前飞来美国的时候，黎慈和骆随洲都是独自坐飞机，他们的心情当时受到争吵和测试赛失利的影响，不算很好。好在，回国的这趟旅程，他们能够和整个大团队一起行动，而且他们在大奖赛美国站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成绩，也终于是以美好结尾替这趟出国行程画上句号。
黎慈这次没有家人相送。是她主动提出让父母和哥哥不用特意来送她。
骆随洲帮她拿着手提行李，她跟他一起进安检通道。他有留意她的情绪，但她看起来很坚强，看不出任何失落的迹象。他提醒她把登机牌夹在护照里面。
“好的。”
她轻声说，然后低头从牛仔裤口袋里抽出纸质登机牌，当她把护照夹打开的时候，她有一缕长发从耳后落出来垂在眼前。她抿了一下嘴唇，西柚粉色调的唇彩很快就淡掉。她把登机牌夹在护照页里，抬手再把头发别回去。
有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骆随洲高大的身形遮挡住投向黎慈的自然光照。她注视着他。他从她的手里把她的护照本拿走，跟他的放在一块儿，由他拿在右手上。
“我帮你拿吧。”
他继续大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