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当骆随洲意识到, 他对黎慈的态度和感受，正在发生质变时，他很好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在黎慈面前表露出任何的异样。他尝试正常地跟黎慈交流, 就像过去这三个月里他们能够友好共处时的状态。
黎慈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有觉得骆随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反而觉得自己跟骆随洲的相处方式非常融洽, 前所未有的融洽。哪怕是在准备表演滑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产生任何意见上的相左。他们顺利地达成了表演滑动作细节上的一致，愉快地和其他运动员共同参加了表演滑的所有练习和彩排，最后非常完美地呈现了一场冰舞表演。
简直是顺利到难以想象。
换成以前, 她可能已经跟骆随洲争执过好几次了。这是他们两个在过去三个月里常有的画风, 黎慈和骆随洲从不轻易吵架，但是他们会因为技术动作的细节问题而争得不可开交。教练组都掌握这个特点了。
黎慈猜想, 可能是银牌的成绩很好地担当起他们之间磨合剂的作用。这块银牌, 让他们两个人都看到了他们作为冰舞组合的大好未来。黎慈确信, 骆随洲是她无可取代的搭档。她又有什么理由无法跟他和谐相处呢。
“不过，说真的，我还挺喜欢骆随洲的。”黎慈对姜愿愿说。
她们正在为今晚国际滑联举办的大奖赛美国站的招待晚宴而做准备。
“骆随洲对待冰舞的态度非常认真。我甚至觉得，作为搭档，他其实比我的哥哥更加靠谱。能够跟这样的运动员搭档，我认为，我的运动员生涯都变得更稳定了。”
姜愿愿待在浴室里折腾头发，腾不出工夫来回答黎慈的话。
黎慈站在穿衣镜前面, 她比照着镜子里的模样, 手里拿着一条方型丝巾, 蓝粉白色，正是骆随洲飞来美国时带给她的礼物。她特意为了这条丝巾搭配了今晚要穿的裙子, 一条深紫渐变色的过膝裙, 裙摆是垂坠打褶的。
她现在正在试图系一个漂亮的丝巾结, 但她尝试了好几种系法，对着镜子看来看去，总不能满意。
姜愿愿手里拎着卷发夹板，从浴室里探出脑袋。她想要让黎慈过去帮她分一下后脑勺处的头发，她自己一个人操作不好，弄不出有层次感的水波纹发型。她一下子就被黎慈吸引住了目光，一时间甚至陷入了词穷的境地，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赞美黎慈。
黎慈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的姜愿愿，她也眼前一亮。
“愿愿，你好漂亮呀。你身上这条裙子的颜色，让我想起你们之前有一场比赛的考斯滕，我记得好像是……前年的世青赛？我很喜欢那条考斯滕的面料上有bling bling闪耀的金粉。所以那个赛季后面的比赛，我也定做了一套撒亮粉的考斯滕。”
那时候，黎慈还不是中国籍，但她一向都很关注世界比赛里中国选手的表现。
姜愿愿被她夸得脸都红了，连连推让说：“才没有呢，明明是黎慈最漂亮。”
姜愿愿提着裙角跑过来。
她在身高上要比黎慈矮一些。双人滑女运动员在整体上，确实普遍要比冰舞女运动员娇小，这是因为能够更好地做出各种抛跳、捻转和托举。
姜愿愿踮起脚，视线越过黎慈的肩膀。她通过镜子看黎慈整体的穿搭。她看出来黎慈正在为丝巾的搭配方式而苦恼。姜愿愿从来都没有系丝巾的习惯，所以她也给不了黎慈什么有用的帮助。
她捏着下巴，说：“黎慈，其实你这套衣服，就算不系丝巾，也已经很漂亮了。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系法，不如索性就别戴这条丝巾了。如果你有项链的话，戴在脖颈上，把纤细的脖子露出来，比起丝巾，应该会显得更精致。”
姜愿愿不知道黎慈和骆随洲有过约定。黎慈跟骆随洲说过，她一定会在大奖赛美国站的国际滑联招待晚宴上，戴他送的这条丝巾。所以，她肯定不能采纳姜愿愿的建议。
黎慈摇摇头，她重新把丝巾折好捋平，轻轻绕了一圈。
她说：“我还是想要戴。”
她感到说不出口，心里像是窝着一汪悠悠浅浅的泉水。她没有告诉姜愿愿，这条丝巾背后的故事。
“要不，你先来给我搭把手？我想要用夹板做发型，但是我只有两只手，不够用。你过来帮帮忙。”姜愿愿说，“说不定待会儿从浴室里出来，你就找到灵感了。”
“好啊。”黎慈欣然答应。
*
*
骆随洲跟洪宇轩在底楼大厅等他们的搭档。
姚教练也到得很早，坐在沙发上面看手机。他一抬头，正好看到骆随洲和洪宇轩两个帅小伙从电梯间里面走出来。他一边伸手招呼他们过去，一边开他们俩玩笑：“你们这些小年轻穿西装，就是比我们这种糟老头子要挺括。看上去跟两个衣架子似的。挺不错的。”
姚教练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系不上的西装扣子。
“果然不能跟年轻人比了。”
洪宇轩接着姚教练的话往下聊，两个人像是说相声似的。可惜，骆随洲作为现场观众不是很买账。他站着身姿挺拔，伸手稍微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
“小骆这条领带蛮好看的嘛。”
姚教练注意到骆随洲戴的领带是湖蓝色的。
“我也觉得，很清新，很随性。”洪宇轩搭着骆随洲的肩膀，赞同姚教练的话。
他们几个人正聊着，那边黎慈和姜愿愿也下楼了。
黎慈走在前面，姜愿愿几步追上，然后挽住黎慈的手臂。
她们两个看到了大厅里站着的骆随洲和洪宇轩。
姜愿愿和洪宇轩不愧是多年的双人滑搭档，默契强得没话说，他们都第一眼敏锐地看到了对方室友身上的蓝色元素，然后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室友身上。
“等等，你的领带跟黎慈的丝巾是一个色系的诶。”
“黎慈，骆随洲的领带也是蓝色的呀。”
姜愿愿和洪宇轩随即脱口说出：“你们不会是提前说好的吧！”
面对室友的质问，黎慈和骆随洲看起来都很镇定。尤其是骆随洲，他神色平淡地拂开洪宇轩搭在他肩上的手臂，然后单手把西装扣子解开一颗。
“我们的确事先有说过。”黎慈的嗓音温和朗润。她朝着洪宇轩浅笑，对方当即说不出任何话来，洪宇轩只能继续向骆随洲使眼色。
骆随洲不看洪宇轩，他只看黎慈。
“很漂亮。”他说。
她对他展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