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顷刻间, 全场掌声雷动。
这简直像是一个奇迹，连黎慈和骆随洲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他们不约而同地瞪着看等分区里的那块电子记分牌，再三确认没有看错分数。
分。
这个分数已经高过了意大利组合莫伦迪/加斯帕雷。
黎慈和骆随洲在比赛前预设的目标是拿到第三名。为了达到这个目标, 他们不惜冒险, 临上场前决定增加难度。可是现在，短舞蹈出分，他们竟然排在了第二名，仅次于卡梅尔/奈菲斯。这个结果, 甚至都不在黎慈和骆随洲的预期之中。
狂喜。
这真的是猛烈的狂喜。
黎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只好再次跟身边的骆随洲拥抱, 然后再去抱蓝教练和姚教练，两位教练的情绪更是难掩激动, 紧紧地揽着黎慈和骆随洲, 像是一对骄傲的大家长。此时等分区里, 大家都是激动到无言，默默地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荣誉，彼此之间只能用眼神沟通，却也只需要用眼神就能完成交流。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睛里激动的泪湿，他们的情感完全相通。
实况转播镜头终于转向冰面，最后一组美国选手即将开始他们的比赛。
但是已经没有悬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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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酒店的车程中，黎慈跟蓝教练坐在一起，骆随洲坐在她们旁边的位置上。
出分时的欣喜若狂,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冷却降温后, 反而展现出了令人忧虑的形象。
“说真的, 现在我对明天的比赛有点儿紧张了。”
黎慈看似轻松地说出的这句话，不全是玩笑, 其实也是真情实感。在短舞蹈取得这样好的成绩之前, 她反而没有那么强烈的得失心。但现在, 他们已经史无前例地处在了第二名的位置上，难免会对第二天的自由舞比赛有更多想法，这样就会让人患得患失，心理产生压力和负担。
一方面，他们没有跟意大利组合莫伦迪/加斯帕雷拉开分差，再后面还有同样把比分咬得很紧的西班牙组合拉瓦涅/塞西科耶伦，这两对组合都依然充满威胁和竞争力。另一方面，自由舞的基础分值更大，很容易实现总分反超。而且，自由舞更容易展现出整体的动作编排和选手的表现力，这正是欧美冰舞选手普遍擅长，而亚洲选手常年处于劣势的地方。
总结来说，自由舞的形势并不乐观。
自由舞比赛的分组按照短舞蹈的排名来进行。明天，短舞蹈排名前四的选手全部都会在第二组出场，组内的出场顺序已经在短舞蹈赛后由选手抽签决出了。黎慈和骆随洲在第二组的第一位出场，然后依次是西班牙选手拉瓦涅/塞西科耶伦、美国组合卡梅尔/奈菲斯，最后一对出场的是意大利组合莫伦迪/加斯帕雷。
黎慈不是很喜欢这个位次。他们最早出场，因此也最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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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后，黎慈已经很累了。她在短舞蹈上的纵情演绎，实在是对于体能和精力的双重透支。她只想蒙住脑袋倒头就睡觉，但是时间还早，甚至还没有到晚饭的时间点，她必须按照日常作息来，不能在这个时候贸然打乱规律的生物钟。
她的手边放了一大盒能量棒，运动员赛前赛后必备的能量补充食物。她一直在吃，有点儿报复性摄入卡路里热量的意思。于是桌上很快就摞起了好几条空掉的包装纸。
姜愿愿正站在衣柜前面翻找东西。当她终于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看到黎慈，吓了一跳。
“天哪，黎慈，你这是吃了几根能量棒啊？”
黎慈盘腿坐在单人沙发椅上，她把浓密的头发全部都往后梳，然后一本正经地数了数桌子上的食品包装纸数量，她把它们全部都归拢到一处，每数一条，就把它划出去，数到最后，她把这些包装袋全部都收进了垃圾桶里面，仿佛这样就能“毁尸灭迹”。
“差不多有七条、八条的样子。”
严重超出了花滑女选手每天规定的卡路里红线。
她朝着姜愿愿无奈地笑，漂亮的脸上，的确满是倦容，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颓废。
“也许我可以不吃晚饭。”
姜愿愿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征兆，黎慈怎么可能会表现出颓唐的模样呢，哪怕这只是一闪而过的痕迹。尤其是在他们今天比赛成绩这么好的情况下，她应该在这个时候感到兴奋才对。无论如何，黎慈都不该是现在这种情绪。
姜愿愿原本想要跟黎慈商量一件事情，可是她突然就有点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开这个口了。
黎慈看出了她有话想说。
“怎么了？”黎慈问。
“黎慈，是这样的，我想跟你商量——”
姜愿愿表现得瞻前顾后。
“嗯，你说吧，什么事情？”
“我想跟洪宇轩再开个小会。我跟他还需要商量一下明天自由滑的一些细节。因为我们觉得没有必要再去麻烦教练组，我和他两个人之间就能解决掉，所以我们就想着，是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碰头聊一会儿，就不去大张旗鼓地使用楼下的会议室了。”
黎慈听懂了。
“好啊，没问题。你让他过来好了。”黎慈答应得很爽快，她马上就站起身，还不忘抱起桌上的那一大盒能量棒，仿佛她半步也离不开它们，“如果你们想要有一个比较安静的空间的话，我可以出去待一会儿，把房间让给你们。”
“不。”
姜愿愿打断了黎慈的话。其实本来她和洪宇轩商量的是，让洪宇轩过来，但是黎慈不需要离开。她跟洪宇轩也就是坐着谈一会儿，用不着一定是独处的空间。可是现在，她看到黎慈明显不在状态，她更加不好说让洪宇轩再过来打扰了，她怕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会吵到黎慈，继而影响第二天黎慈的发挥。
“不是这样的。是我去找洪宇轩，我们在他那边聊。”
姜愿愿决定把房间留给黎慈休息。
她做事情很周到。
“哦，好的。”黎慈应了一声，然后她又放下手里的那盒能量棒，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姜愿愿把外套穿上，然后换掉鞋子，拿着备用房卡和手机就准备出门过去了。洪宇轩反正跟骆随洲是一个房间，他们就在走廊的另一头。她走过去很快的。
“愿愿——”
姜愿愿即将要推门出去的时候，黎慈突然叫住了她。
“要不，你帮我叫骆随洲过来吧。我正好也想跟他待一会儿。”
姜愿愿愣了一下，然后她挡着门，点头说好。
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安排。一对双人滑组合，一对冰舞组合，各自都能开个临时短会，也不会有其他人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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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随洲来得很快。黎慈听到敲门声，走过去给他开门。
他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走进她的房间，刚到酒店那天他来给她送还拿错的行李那次不算数。
骆随洲罕见地表现出一丝拘谨。黎慈给他让出过道。
房间被收拾得很整洁，被子都整整齐齐地平铺在两张单人床上。黎慈和姜愿愿的箱子也都被很妥当地合起来放在靠墙的角落里。总之是很正常的氛围，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出现在不合适出现的位置。
所以，在这样规整的布置下，骆随洲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盒能量棒。
他说了跟姜愿愿很相似的话：“你吃了好几条能量棒。”
这是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他注意到了垃圾桶里的包装袋。浅紫色的袋子，哪怕是全部都被扔进了垃圾桶里，高高低低地压在里面，依然很明显地表现出了远超出正常情况的数量。
“我有点儿饿。但是对于晚餐来说，时间又有点儿早。所以——”
黎慈说着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
她往回找补说道：“放心，我今天摄入的热量，还不会让你在明天比赛的时候面对一个体重突然飙涨上去的我。而且，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来积累重量。我也不会一直都这样，像是有暴食症似的。我只是亟需卡路里摄入，我感觉很饥饿，消耗量太大了。”
骆随洲点点头，他表示他理解。
“我能坐在这儿吗？”他指了指那两个单人沙发椅中的一个。
“当然，当然可以。”
黎慈坐在了另一个沙发椅上。他们现在中间隔着一张小圆桌，就是酒店房间里最常见的那一种款式，她把桌上的那盒能量棒收走，放到了身后的架子上面，离开她的视线所及范围。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住她明显不太正常的食欲。
“没关系。如果你想吃的话，继续吃吧。”
很难相信，这其实是一句极其充满支持和安慰态度的话。骆随洲说得很诚恳。
他的确有点儿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