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做得好。”
黎慈下场的时候, 轻快地朝骆随洲眨了眨眼睛。她现在看起来狡黠而俏皮，尤其是她眉眼周围那一圈精致描摹的妆容，使得她整个人仿佛摇身变成了一处陷阱, 明知不可靠近, 却还是命运般地吸引着人自动走过去，深陷其中。
骆随洲其实招架不住。
所以他几步就超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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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比赛日前，有半数以上的花滑体育媒体账号都在报道和黎慈相关的内容。
这主要是因为，黎慈和骆随洲在赛前公开训练时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抢眼了。而且他们具备话题性。黎慈曾经作为美籍华裔冰舞选手, 在青年组时期就获得很多来自美国本土的关注。现在她参加的第一次大奖赛, 举办地点就在美国。因此，北美的花滑媒体, 格外偏爱她。
上一届大奖赛美国站的冠军组合卡梅尔/奈菲斯的风头几乎都要被他们盖过。
但其实专业人士都看得出来, 黎慈和骆随洲目前还不具备和卡梅尔/奈菲斯争夺金牌的实力。他们也同样赢不了意大利组合莫伦迪/加斯帕雷。悬念只是在于, 他们能否力压上赛季积分排名第九的西班牙组合拿到铜牌。
过高的新闻关注度只会让年轻选手患得患失，尤其是当自身“力不胜任”的时候。
这也正是蓝教练所担心的。
“可是，就算我们眼下在成年组的水准，只够去和西班牙组合争夺第三名，我们仍然在创造历史啊。来自亚洲的冰舞选手，以及这个赛季开始前刚刚完成升组的这些年轻组合，没有人能够比我们做得更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黎慈的答案倒是让蓝教练高看。
“教练，我不是眼高手低的人。我知道, 我们现在存在很多的不足之处, 与卡梅尔/奈菲斯、曼德斯/奈林这些顶尖选手, 也有很大差距。但为什么大家总是要忘记，我和骆随洲, 我们两个现在还不满十九岁呢？”
她的语气很可爱。循循善诱、层层递进的逻辑, 像是早就深谙要如何与记者媒体打交道。
而且她还自问自答。
“啊——我知道了。”
“一定是因为, 我和骆随洲作为新人，实力实在是太强了。所以大家都把我们当成是非常成熟的冰舞选手来看待，指望着我们能够一升组就马上刷新总分记录，夺得金牌。”
她自信满满说这话的时候，骆随洲就坐在她身旁。他没有忍住，笑了一声。
蓝教练算是看出来了，黎慈和骆随洲的心态都放得很平，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行。黎慈，你这道理，说得不错。以后队里的心理辅导室都能找你做助手了。”蓝教练说，“既然你们两个自己心里都有数，那我就不说多余的话了。明天的比赛，你们全力以赴，不要太紧张，知道了吗？”
“嗯。”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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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奖赛美国站，第一个正赛日。
走廊里，骆随洲从尽头的更衣室走出来，头顶天花板上白炽的灯带将同样是白色的墙壁照得仿佛能够反光。他还没有走出几步远，身后那间男更衣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走出来的是美国选手斯图尔特·奈菲斯。
奈菲斯的考斯滕是黑裤深灰咖色衬衣，袖口和领口处的设计都参考了雅痞商务风。
在奈菲斯与骆随洲擦身而过的时候，奈菲斯率先停下来。
黎慈曾经是奈菲斯的第一选择，优先级在凯莉·卡梅尔之上。
骆随洲平静地看向奈菲斯。
奈菲斯展示了富有亲和力的风度，他主动来与骆随洲握手，然后说：“好好表现，也希望你能够享受这场比赛。”
他说这话的时候，黎慈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侧，那里是女选手的更衣室。她也换好了待会儿比赛时的考斯滕，雾蓝色收腰开衩裙，由于面料本身带水钻的缘故，所以她每一步都显得波光粼粼，像是行走在月光下的静谧湖面里。她今天的发型跟昨天公开训练时不一样了，她今天把头发全部都编起来，更为高雅隆重，依然系发带，但是换了一种颜色，变成了更加亮眼的宝石蓝，也与她身上考斯滕的颜色相呼应。
奈菲斯看到了黎慈，但当他走到拐弯处，与黎慈很近的时候，他只是对她点头示意。黎慈没有得到和骆随洲相同的待遇，奈菲斯没有对她说任何话。
奈菲斯拐弯去往候场区。
黎慈停在拐角处前面，她眼眸含笑，等着骆随洲朝她走过来。
“紧张吗？”她轻声问他。
“稍微有点儿紧张。”他说。
“我也是。”黎慈笑了。她抬起手，十指微微张开，然后轻轻放在了骆随洲的外套袖子上面。他在考斯滕的外面还穿着国家队队服。她握了一下他的手臂，尽管她根本就没有可能完全圈握住他的手腕。
“我觉得我的手心都要出汗了。”
她开玩笑说，仿佛她刚才突兀的举动，只是想要借他的外套擦去掌心微微冒得汗。
但他们很清楚，即将开始的比赛，他们就只有彼此作为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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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组的比赛全部结束。目前得分第一的是意大利组合莫伦迪/加斯帕雷，紧随其后的是西班牙名将拉瓦涅/塞西科耶伦。上赛季大奖赛总积分排名第九的拉瓦涅/塞西科耶伦，本赛季的实力有了明显的飞跃，他们与意大利组合在短舞蹈上的分差追得非常近。
西班牙组合在第一组的强势表现，对于黎慈和骆随洲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是事关谁能否登上领奖台的争夺。
短暂的冰面修补时间结束。
第二组选手依次登场。
黎慈和骆随洲是第二组的第三对选手。他们就在卡梅尔/奈菲斯之后。
“……代表中国，Evelyn黎，随洲·骆。”
现场赛事解说念出黎慈和骆随洲的名字。全场掌声非常热烈。
黎慈屈膝向观众致意，然后她略微扬起头，在向观众席挥手的同时，她清楚地看到了，几乎在每一个方向上，都有跃动着的五星红旗。这是她坚持要在十八岁那年更改国籍的意义。
曾经，当她和黎昂在青年组不断揽金夺冠，星条旗缓缓在场馆上空升起的时候，她就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代表五星红旗出战。现在，她的愿望成真了。她也必将全力以赴，要让国旗飘扬在颁奖仪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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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梅尔/奈菲斯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
每一个动作编排，他们都完成得尽善尽美，前后的衔接，根本看不出刻意雕琢的痕迹。整套动作浑然一体，让人完全沉浸在美的享受里，都来不及去反应各个技术动作的细节。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实力的彰显，是对于他们在冰舞项目上统治地位的再度强调。
等分区，卡梅尔对着转播镜头抛出一个甜蜜的飞吻。她当然看起来状态很轻松，光是比赛过程中打出的实时技术分，他们就已经超过意大利组合莫伦迪/加斯帕雷将近六分。没有任何悬念，他们稳操胜券。
黎慈和骆随洲已经上场进行热身。他们这时候其实应该不去关注卡梅尔/奈菲斯的得分，因为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参考的价值。他们现在只需要把精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受到任何干扰。待会儿的比赛，需要他们全情投入。
然而，卡梅尔/奈菲斯的最终得分被公布时，全场爆发出的掌声、惊呼声和欢呼声，还是让黎慈和骆随洲都抬头看向了场馆里的大屏幕。
分。
等分区的实时画面里，卡梅尔和奈菲斯看起来都对这个成绩很满意。
压力来到黎慈和骆随洲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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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黎慈和骆随洲在上场前最后的那两分钟里做了怎样的决定。
“你觉得呢？”黎慈把脱下来的国家队队服外套抱着怀里，她认真地询问骆随洲。
“我认为这很冒险。”骆随洲对上黎慈的视线。他似乎是不赞同的，所以黎慈的心不由得为之一紧。她有点儿失落，可是她尊重他的想法。她也绝对不会一意孤行。然后，黎慈在他的眼神里找到了认同。他轻描淡写道：“但值得一试。”
黎慈眼睛一亮。
她的视线追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