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花滑大奖赛美国站, 赛前公开训练日。
凯莉·卡梅尔做完热身，她快速滑向场边。斯图尔特·奈菲斯也站在场边，不紧不慢地正在拧紧矿泉水瓶盖。看到搭档过来, 他随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卡梅尔在他身边稳稳刹停, 神情笃定，显然是对比赛很有把握。她转身背靠挡板，看向开阔的冰场。
场上，他们这次比赛最大的竞争对手, 意大利名将莫伦迪/加斯帕雷正在进行自由舞的合乐训练。
莫伦迪/加斯帕雷本赛季的选曲和编排, 依然延续他们一贯擅长的古典浪漫风格。自由舞的旋转托举，使用的是他们两个的招牌动作。莫伦迪屈起左腿, 她像是一只高贵引颈的白天鹅, 脸上萦绕着温柔且赤诚的光芒。加斯帕雷揽抱住莫伦迪轻盈的体态, 他脚下的冰刀在冰面上划过，仿佛是水中神祇温柔地托抱起他心爱而虔诚的人类新娘。他们就像是戏剧演员，非常精准地演绎出此幕戏剧所需传递的感情。
“无论看多少遍，他们的艺术表现力，总是好得让我无话可说。”
卡梅尔一边鼓掌，一边对奈菲斯说。她这么说，其实是有意要给自己后面的话做铺垫。
她紧接着说道：“我始终觉得，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莫伦迪和加斯帕雷的身上。他们才是这次大奖赛最有可能跟我们争夺金牌的选手, 不是么？青年组刚刚升组上来的那对组合, 应该对我们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卡梅尔尝试说服奈菲斯。
她认为, 奈菲斯对于黎慈骆随洲的关注程度，有点儿让她难以理解。
“……更何况, 黎慈骆随洲, 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拿到过冬青奥会的冰舞金牌。在和黎慈组队之前, 骆随洲根本就是查无此人。如果这次参赛的是黎慈黎昂的话，可能还值得我们留意。但是现在，我觉得——”
凯莉·卡梅尔正在流畅地表述意见，可她的视线却被什么东西给吸引过去。看台上戴着媒体工作证的记者们也纷纷把镜头对准了入口的方向，一时间都是按动快门的声音。卡梅尔的音量越来越轻，到最后戛然而止。
她口中提到的这对中国冰舞组合到了。
黎慈和骆随洲抵达冰场。
*
*
黎慈就像她昨晚向骆随洲提前预告过的那样，她特意早起给自己化了一个很漂亮的妆容，然后在姜愿愿的帮助下，又做了一个很好看的发型。她把她上半部分的头发全部都编成古典的编发造型，下半部分的头发则在梳顺后披散下来，用卷发棒做了优雅的波纹弧度。她还戴了一条灰墨绿色的丝绸发带，将它和上半部分的编发扎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熠熠。
引用姜愿愿的原话，黎慈简直是漂亮到没话说。
她这样隆重登场，当然一下子就把全场记者的镜头都给吸引过去了。所有的记者现在应该都会在他们的记录本上写下：Evelyn黎，惊艳亮相大奖赛美国站公开训练，个人状态较好，似乎并未受到此前更换搭档、以及赛前受伤事件的影响。
黎慈就像是重头戏里的女主角。出场即是夺人眼球。
斯图尔特·奈菲斯在远处抱臂观望。他盯着黎慈看了一会儿，随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场上莫伦迪/加斯帕雷的自由舞将至尾声，后面紧接着就是奈菲斯和卡梅尔进行合乐训练。奈菲斯的手肘碰了一下卡梅尔的手臂，他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昨天是你给他们单方面施压，今天就轮到Evelyn来跟你玩儿心理战了。不要小看Evelyn，她有一颗强心脏。”
他的语气里还带有称赞和欣赏的态度。
说完，奈菲斯就移步滑开，他绕场去做滑行热身，留下卡梅尔在原地，继续旁观黎慈和骆随洲那边的动静。
*
*
黎慈和骆随洲换好冰鞋，准备进行简短的热身。
黎慈先走上冰场，然后她回头看向骆随洲，他正在佩戴那条红黑两色的吸汗发带。
他戴着发带的样子，总是很有少年感。
没有镜子，所以骆随洲稍微有点儿没调整好发带的位置。有一缕额前的头发刚好被压在发带下面，发丝紧贴着皮肤，可能时间久了会让他觉得有些发痒。但这倒也暂时不会影响什么，他没有觉察到，就转而去佩戴手套。
黎慈看到了。
于是她滑回去，整个人上半身略微向前倾，趴在隔板边上，直接伸手去帮骆随洲整理发带。
他比她高太多了，而且他站的位置，离开场边的隔板还有一段距离。她微微踮起脚，冰刀尖踩在冰面上，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碰到骆随洲的头发。这个站姿，也就是他们这种职业运动员才能够站得很稳当。
黎慈轻轻拽住骆随洲的发带边缘，把整圈发带稍微拉开一点儿，然后她另一只手把骆随洲被压住的那缕头发从发带下面往上捋。最后她松开手，温柔地替他把发带重新掖了一遍，确保他的耳朵不会被卡到，而且各个位置都很贴合，待会儿训练的时候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汗水淌进眼睛里。
骆随洲全程一动不动，乖乖地任由她摆弄。
“好了。”黎慈轻声说，然后她站着等他戴好手套，他们一起上冰热身。
骆随洲有一瞬间感到狼狈，尤其是在黎慈的气息迎面扑过来的时候。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了，能够稍微抵挡住一点儿了。毕竟从酒店门口上车出发开始，她就坐在他身边。这股像荔枝和油桃般微甜的味道一直萦绕在他的周围。他猜想，她出门前可能用了一点儿香水，也有可能是她使用的化妆品的味道。
但是，当她温热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上面，这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却猛烈地肆虐起来，像是龙卷风似的席卷着呼啸着扑过来，仿佛要把他的意识全部都从头脑中清洗掉，只留下这一种味道，牢牢地霸占住他的感官和认知。
骆随洲感觉到，他的耳朵在发烫。
越来越烫。
他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但黎慈对他说的话，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看到她的唇一张一闭，很快就把句子说完了。
“你说什么？”他低声问，喉结缓慢地上下滚动。
“我说，我帮你把发带弄好了。”黎慈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注意到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她又微微前倾，靠在了隔板上，她指着他手里拿着的右手手套，说，“你的手套是有什么问题吗？戴不上？”
骆随洲恢复头脑清醒。他快速地把右手手套戴好，然后走上冰场。
“没有。没有任何问题。”
他言简意赅。
*
*
卡梅尔/奈菲斯的合乐训练结束后，场馆里开始播放日本选手的自由舞配乐。卡梅尔和奈菲斯没有下场稍作休息，而是像其他几组选手一样，避开日本选手的滑行路线，在冰场靠外圈继续练习。他们总是很稳扎稳打，天资过人，却依然勤奋。
和本站大奖赛的夺金大热门同场训练，这需要良好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