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慈摇摇头。
“不太好。”她诚实地回答。
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额头的温度明显要比手背高出一些。
她轻声告诉骆随洲：“我觉得我在发热。”
于是骆随洲也用手背碰了一下她的脸，然后他再用同一只手去对比他自己的体温。
“的确有点儿烫。”他给出同样的结论。骆随洲马上想起黎慈的训练包还在他怀里放着，里面有她上午训练时喝的矿泉水，于是他把包拿过来递给她，提醒她补充水分。“也许这样你会舒服一点儿。”
黎慈点点头，她喝了两口水。
她确信自己只是有点儿难过，由此引发了一些身体上的不舒服。
“我的确好多了。”她告诉骆随洲。
他看起来放心了，然后再度从她的手里把她的训练包拿走。
“还是让我帮你拿着吧。”他说。
图宁教练坐在黎慈的身边，她有留意到黎慈和骆随洲之间的互动。
当黎慈重新把视线转向冰面的时候，图宁教练温和地对她说：“你和你的中国男孩相处得很不错。”她把骆随洲称作是黎慈的中国男孩。
“我现在相信，拆对对于你们造成的影响应该不会很严重。很多人不看好你们。对手变成队友。优秀的冰舞组合可不是简单的搭积木游戏，找一个女选手，再找一个男选手，然后放在一起，就能去参加比赛了，要是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但我想，你们会是不同的。我能够期待在大奖赛上看到你们出色的表现，对吗？”
黎慈笑着摇头。她表现得足够谦虚：“那是因为您没有见到，我跟骆随洲在几天前的上冰表现。您如果看到我那场的糟糕发挥，您应该不会愿意对外界承认，我是您的学生。”她其实说的都是真实情况。
图宁教练被她逗乐了。
“如果真的有你所说得那么糟糕的话，我想，恐怕待会儿我就不能把我为你准备的礼物拿出来了。”图宁教练卖关子，她提到有礼物送给黎慈，但她没有马上告诉黎慈，这是怎样的一份礼物，“先让我们看完黎昂的退役仪式吧。结束之后我会把礼物拿给你。”
黎慈觉得她最近一直在收到礼物，各种各样的礼物。
但明明离她的生日还有很久。
只能说，大家都在试图让她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黎昂的退役仪式在漫天飘落的彩纸飘带中结束。
他从头到尾都是那么一副乐天派的模样，他在节日般的气氛中向着观众席一遍又一遍地鞠躬致意，似乎想要尽可能照顾到每一个方向的人们，以感谢这些年他收到的帮助和支持。他像一个考究的舞台剧演员，为自己人生中最后一场公演，一丝不苟地谢幕。
他从来都不会允许气氛低落下去，整场退役仪式，他自己做主持人，掌控着气氛。他不提起那些可能会让人伤感的话题。就连他的滑雪事故，都被他包装成一句逗乐观众的玩笑话。
“他适合去当一个喜剧演员。”图宁教练跟黎慈开玩笑，“但作为喜剧演员，他的确又太英俊了。”
黎慈也笑。她知道哥哥能够把每件事情都做得很好。未来他不做冰舞运动员了，但也肯定会在别的领域有所成就。
*
*
退役仪式结束后，黎慈跟着图宁教练一起往外走。她们是第一排观众，所以享有最优先的离场顺序。图宁教练也终于在离场通道外面，拿出了她为黎慈准备的礼物。准确地说，这份礼物是送给黎慈和她现在的搭档骆随洲的。
“这是——”
黎慈从图宁教练手里接过那张名片。
蒙特利尔国际冰舞学校。
“卡洛琳和莱奥关注了你和黎昂很多年。”图宁教练说，“我跟他们认识很久了。我确定，如果你和你现在的搭档想要在冰舞项目上取得更大的突破，你会需要来自蒙特利尔冰舞学校的指导和训练。所以，这既是我给你的礼物，同时也是卡洛琳和莱奥给你的邀请函。任何时候，如果你们需要来自他们的帮助，打这上面的电话，你们能直接联系到他们。他们永远向你们开放训练名额。”
黎慈把这张名片拿在手里。
她看着上面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蒙特利尔国际冰舞学校，对于任何一个冰舞运动员来说，这所学校的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从这里走出了无数对奥运会金牌组合、世界冠军。可以说，绝大多数冰舞运动员都渴望有机会能够在这所学校接受系统性的训练。
“谢谢您。我和骆随洲会考虑的。”黎慈收下了名片。
图宁教练微笑，她注视着黎慈：“加油。我们都很欣慰，哪怕在黎昂退役之后，依然能够看到你继续以这样强大的意志力坚持留在冰场上，我们知道对你而言，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你是一个有绝对天赋的孩子。作为教练，我们都期待你取得和你的实力相匹配的成就。”
“我会一直滑下去的。”黎慈承诺。
“当然。我相信你对于冰舞的热爱。加油。”
图宁教练把黎慈揽在怀里，她的吻落在黎慈的发间。
“我会去芝加哥看你的比赛。大奖赛，你的成年组首战，不要有任何的压力。你们的对手，从来都只有你们自己。你和你的搭档现在还在磨合期，作为冰舞运动员，你们的未来还很长，不必太在意眼前的成绩。”
黎慈点头。她感受到教练对她满满当当的关怀。
“那就芝加哥见了。期待你们的表现。”
图宁教练没有等黎昂出来，她先离开了。她让黎慈代为转达她对于黎昂的问候。
黎慈继续等在那里。
但在等到黎昂或者是骆随洲之前，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叫出了她的英文名字。
“Evelyn。”
她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那是一对年轻男女，两个人都是金发，标准的撒克逊-盎格鲁长相。
黎慈认识他们。
如今的美国冰舞头号选手，凯莉·卡梅尔和斯图尔特·奈菲斯。
出声叫住她的，是这对组合中的男选手，斯图尔特·奈菲斯，大名鼎鼎的“大魔王”，比黎氏兄妹更早出名的冰舞运动员，他的优势和天赋从青年组一路延续到成年组，他也是这个冬奥周期最炙手可热的冠军选手。
“嗨，Evelyn。”
奈菲斯走到她面前，他对她微笑，那双蓝眼睛里完整地倒映出黎慈的身影。
“我是斯图尔特·奈菲斯。”
他向她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