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正文完结
扶书上仙和苏墨梦到的模样并不一致。
他一头长发被束了起来, 头戴一顶礼帽，银白发丝只在帽沿露出浅浅几缕，但身姿仍是苏墨记忆中的俊朗英挺。
他身上穿了一件雪白色的长衫，显得低调而隐蔽。
但苏墨对自己的师父何其熟悉, 哪怕只是看到师父的影子, 他也能够准确辨认。
一旁站着的酒店服务生向扶书伸手挡了一下：“不好意思, 这儿是懿心集团章总的婚宴, 请问你有请帖么？”
苏墨连忙走过去，声音难掩激动地说：“他是我邀请来的, 是我的——贵客。”
服务生于是向扶书道了声歉，退到一旁去。
苏墨站在扶书面前, 眼神喜悦，许久也只说出一句来：“师父, 好久不见。”
尽管内心想过无数次与师父重逢的场景, 他必然会对师父坦然自己的想念之情, 但真站在师父面前，他胸口奔涌的情绪完全化不开, 更遑论组织语言。
扶书对他温和地笑笑：“小墨，我倒是时常见到你, 你在梦里见到的为师也是我的魂魄之一, 所以不必伤心，师父其实常会看到你。”
苏墨惊讶地抬起眼睛, 随后恍然。
他每次梦到师父都是在特殊的时间节点, 恐怕就是因为师父听到他心里的呼唤, 所以特地潜入他的梦里来见他。
所以他想要表达的, 其实师父都心知肚明。
“今天是小墨的大喜日子, 为师觉得必须来赴宴, 并且亲手将这份礼物送给你。”扶书声音如同和风细雨，他手指轻抬，手里就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接着他将那只小盒子轻轻放在苏墨的手里。
“师父，这个是？”苏墨疑惑地问。
“为师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你和你的夫君各一件。”扶书说。
苏墨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放着两只水晶手环，这两只手环虽然款式简单，只是环在手腕上的一个圈，但色泽清莹，能看出是上乘的水晶。
“师父，其实你不用破费的——”
苏墨话没说话，就见扶书轻轻摇头。
扶书笑笑说：“师父想了很久，能送你的只有这一个了，小墨要生活得开心才好。”
苏墨认真点头：“师父，我很开心。”
这时章懿终于应付完最后一名宾客，大步朝他走过来。
苏墨连忙转头对章懿说：“章懿，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我的师父，我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他的。”
但是苏墨说完，却听章懿说了句：“老婆，你身边没有人啊。”
没有人？
苏墨迅速回过头，他身边的扶书果然不在了。
但他手中的盒子还在，盒子里的重量也还在，刚才师父还对服务生说过话。
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我刚才是看到有人站在你边上，但是被其他人挡住了看不太清楚，”章懿小心翼翼地问，“所以，那个人是你师父么？”
苏墨几乎要落下泪来：“是我的师父来看我了，他还给我们带来了礼物，我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他怎么就离开了呢。”
章懿连忙搂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我相信他一定是突然有别的事要处理，所以急匆匆走了，老婆，师父他送了什么礼物，能给我看看么？”
“是两只水晶手环，我一个，你一个。”苏墨怔怔地说。
*
婚宴完毕，章懿和苏墨送完所有宾客，又回到了尘洲花园的公寓里。
宾客送来的礼物不少，大部分都被冯钦帮着收到章懿的储藏室里。
但扶书的那件礼物由苏墨一直带着，直接带到他们的卧室。
章懿已经提前看过那对水晶手环。
老实说他见过不少名贵的珠宝，认为这水晶的质地并不足为奇。
但这对水晶手环看起来的确晶莹剔透，很符合他老婆的气质。
可是如果让他戴上这手环，就不怎么合适了。
“师父说这是送给我们俩的，所以章懿你戴上它好不好？”苏墨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章懿，似乎只要章懿说一句拒绝，他的眼泪就又要掉下来了。
章懿连忙说：“戴，我戴，给我吧。”
苏墨仔细地把其中一个水晶手环戴在了章懿的手腕上，他注意着章懿在戴上之后的表情，但章懿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难道师父送这个礼物只是单纯地表达祝福么？
苏墨这么想着，但其实并没有感到失望。
只要是师父送的，他都愿意细心保存。
他像往常一样，趁着章懿抱着他要跟他完成新婚之夜的时刻，把自己的一部分仙气渡给了章懿。
这件事他已经坚持了许久，每一次结束的时候他都会因为灵力缺失而失神许久。
好在每一次他都安好地躺在自己床上，所以能够顺势睡过去，第二天便恢复如常了。
这一次他给章懿渡入仙气，却没有发觉身体有任何不适。
苏墨快要进入睡梦的时候仍在迷迷糊糊地想，是错觉么？
他这口仙气渡完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甚至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疲惫。
*
章懿第二天可以继续休婚假，原打算带苏墨再去一趟巴黎完成他们的蜜月，但芒城各界似乎都得知他大婚的消息，他的手机从清晨就开始响个不停。
其中不乏有知名媒体想借此对他做个采访。
章懿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怀中搂着自己老婆，懒散地说：“采访就不必了，你可以准备几个问题，我就在电话里答了吧。”
记者在那边商议了一会儿，真在几分钟之后准备了几个问题，重新打了电话过来。
苏墨在一旁听了几句，只觉得章懿仿佛在和记者打太极，有关懿心集团下一步发展的相关话题他都给圆滑地避开了。
直到记者问起章懿的婚姻。
章懿瞬间眉开眼笑，声音温和地说：“当然，我的婚姻非常幸福，谢谢关心。”
“你问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章懿挑了挑眉，懒声说，“当然是我还没有和我的老婆白头到老。”
苏墨眼皮一跳。
章懿挂掉电话，回味了一遍自己刚说的话，也觉得自己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妥。
他就算仍旧想和苏墨白头到老，但苏墨是永远也不可能到白头了，所以这可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愿望。
可人应该活在当下，他依然觉得，他这一生能拥有苏墨已经足够幸运。
苏墨之前擅自做了不让章懿进轮回的决定，此时他听着章懿的心声，内心忽然有些不确定。
如果他征求章懿的意见，章懿会愿意接受吗？
让章懿和自己一样变得不老不死，每二十年进入一次短暂的休眠，接着又从二十岁开始生活，章懿会愿意吗？
如果章懿真的愿意，那么即使他可能要背负遭受天罚的命运也会尽力去办到。
苏墨自己孑然一身，对这凡间的生命流逝也早已经看淡，所以习惯了这样的宿命。
可是章懿是不一样的。
章懿有父母，有朋友，有公司，有同事，他的生命如果在二十年后按下暂停键，接着重回到他的二十岁那年，需要适应的东西太多太多。
章懿真的会愿意吗？
苏墨心里完全不敢确定。
他心乱如麻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章懿忽然转过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
他们在公寓里舒舒服服地躺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时两人都觉得似乎应该做饭了。
说来也奇怪，苏墨基本不会感觉到饿，所以晚餐这种事情他都是看时间来做决定。
今天却连章懿也似乎感觉不到饿。
“我去做饭，老婆你稍等一会儿。”章懿一跃而起，非常主动地跑进厨房。
苏墨把屋子收拾了一会儿，又去储藏室整理了一遍宾客的礼物，回到饭厅里时，章懿已经做好了两菜一汤端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