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流浪汉....”男孩讲着一口外地方言，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杨姐突然就哭了出来。
杨姐正想说点什么，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指认声，她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同伴站在她后面，她同伴看见她的手被男孩抓住了，以为是男孩刻意抓住杨姐，大喊道：“这贼娃子还抓人来咯！阿巧，你有没得事！”
杨姐慌乱地解释说，“啊呀，他没抓我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的解释没人听，同伴着急忙慌地冲上来把她拉开，有几个人走过来拿出钥匙把栅栏门打开了。他们看着男孩，那男孩嘴里喊了几句什么，连滚带爬地往后爬。后来的事情杨姐没看到了，她被同伴带回了员工宿舍，收容所因为这件事放了她两天假，杨姐在家里坐立不安地呆了两天，期间她也想向上层说点什么，例如那孩子可能是抓错了，有自己的家人，不是什么流浪汉。可是人去了收容所，保安却不放她进来。
又过了几天，杨姐受到一封五百块的红包，说是那天的事情让杨姐受惊了，这男孩就是个精神病，他精神不正常，时不时地就会发作，让杨姐别太拿那男孩口中的话当真，还说收容所里已经把这事儿上报了，如果男孩真的有家，所里会尽全力去给他找到他的家，如果他真的是个流浪汉，那么所里也会好好地安置他，为他治病。
这话说的十分好听也十分官方。眼下杨姐觉得那是最好的办法，她也想着能为那孩子做点什么，这五百块钱她买了件大号的毛衣，杨姐自己的衣服从来不超过一百块钱，五百块的毛衣像天价的奢侈品，她想着那男孩嘴上的豁口，心想着也许是冻着了，一件暖和的毛衣会解决很多事情。可是不赶巧，等她去上班的时候，再去找男孩，男孩已经不见了，听人说，是给转去了最近的精神病院治病。杨姐向同伴打听是哪家病院，同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自己去找，小县城不大，拢共一家精神病院，这么小的一块地方，她找死了也没有找到。
当晚杨姐做了个梦，梦见男孩抓着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得像是要把杨姐一块冻死过去，男孩止不住地浑身颤抖，他哭嚎着问杨姐，这回杨姐能听懂他说什么了，他说：“救救我，姐姐，救救我。”
梦境的最后，男孩睁着那双眼睛，他的眼睛里面含满泪水，杨姐被他抓得害怕极了，她一个劲儿推开男孩，口中嚷嚷着跟自己没关系，她不停地解释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白天的闹钟救了她，清晨的闹钟就像是救命的稻草一样让沉溺在噩梦中的杨姐一下子紧紧握住。她清醒过来后看到了那件毛衣，毛衣是大红色的，领口绣着很好看的花纹。她买的时候店主说当下的男孩都喜欢这么穿，杨姐的丈夫和孩子死在一场矿难中，已经没人告诉她到底会不会有男孩喜欢这种毛衣了。
杨姐想，人活着，怎么会找不到呢？
就像这毛衣做出来，总要一个人穿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