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活人
季随流对整件事情心里有了大概的脉络，他思考了一会儿，杨巧讲这件事的时候表情一直很平静，季随流特别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以及她在这其中的定位是什么。说话这段时间他一直再观察杨巧的面部表情，却发现她连一丝一毫的微表情都没变过。
季随流作势把录音笔和笔记本收起来，走之前他一脸认真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您为什么要告诉这些？”
杨巧给自己倒水的动作一顿，她的手腕轻轻颤抖了起来，杨巧略微抬起头，看向季随流的眼睛里一片混浊，不知道在看什么。
杨巧之前是个工厂女工。在厂里苦难大量解雇人手时光荣下岗，成了一名失业人员。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到这个流浪人员收容所做清洁员，一个月拿两千五百块钱，平时只要扫扫地，做做卫生。收容所里的大部分事情她是不知道的，里面的卫生也大多由收容来的流浪汉来打理。凭心而论，这是一份很轻松的工作，在杨姐最困难的时候它给了杨姐这样一份工作。
最开始她并不清楚这个收容所里发生的那些腌赞事，直到有一次，一个二十多岁的小男孩隔着收容所的铁栅栏，说着一口外地话，死命地向杨姐和她的两个同伴招手。
“别搭理他。”同伴说，“又发神经呢！来这两天呢，就没见消停过。”
“他喊的什么？”杨姐担忧地说，“我看着像真有事呢，不然孩子反应不会这么大呀。”
“谁知道！外地人，流浪到这来的，话都讲不清，我赌这八成是个傻子，家里人不要他了，赶出来流浪。”同伴说，他拉着杨姐往前走，但杨姐甩开了他的拉扯，她觉得那孩子叫的那么凄惨，不像是假的，万一真有什么事呢？
同伴见劝她无效，便扬言要去打杨姐的小报告，他喊了几句，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杨姐不死心地通过栅栏，朝着那男孩伸手，“哟，这嘴上怎么回事，怪可怜的。”离得近了，她才发现男孩嘴上有一个豁口，已经结痂了。男孩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杨姐从铁栅栏缝隙中伸出的手，他几乎有点绝望了，说话的声音里面都带着哭腔，杨姐仔细听，勉强能分辨出两个“救命”“回家” 。
这收容所的端倪虽然没有直接上演在杨姐面前，但杨姐多少听到了风声。她当下就想到了男孩可能是误收过来这件事。杨姐一下子僵直了身体，她往四下里看了看，确保没人后拽进了男孩的手，把他那双冻住了的双手放进自己充满老茧的手里捂热。细细地安慰他：“不得事，你跟阿姨讲，讲清楚了阿姨跟他们说去，回家？啊是抓错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