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李凡自然是大失所望，不过，他还是谨慎地看着白隙使用了一次门才完全放下警惕。他站在仓库的门前感慨了许久，颇有些遗憾。
“你和我不一样。”白隙安慰道，“你在这儿有家有口的，跑过去干吗？那个世界烂到家了，去了也只是找不痛快罢了。”
李凡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一直以来李凡都是默默支持着，从来不多问，白隙听见这话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怎么想啊。”
“我的意思是你到底出啥事了？”李凡表情严肃地道，“一个月前你还准备结婚，场地酒席都定好了，突然婚也不结了，班也不上了，家都不回，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隙停下整理东西的手，坐在仓库里唯一的椅子上发了会儿呆，道：“有烟吗？”
上大学时，白隙的宿舍人人抽烟，倒是李凡的警校管得严，基本上没人敢在寝室抽。不过，毕业后他就戒了，宿舍抽烟只是随大流，拉近关系的一个手段，毕业后喝酒倒是多了起来。
李凡从兜里拿出一根烟扔过去，白隙接住时手有些抖，稳住后也不点燃，只是叼在嘴里发了会儿呆才开腔：“你知道我没了一段记忆这事吧？”
“知道。”李凡说，“高中时嘛，你不是生了重病吗？脑部手术什么的。”
“对，爸妈告诉我说脑瘤，又是什么罕见病，去外地才治好什么的。”白隙摸了下太阳穴上方的脑袋，“还有疤，听起来挺真实的对不对？”
李凡诧异地说：“这事还能作假的？”
“疤不是假的，手术是假的。”白隙忍不住笑了声，“你知道吧，我那个未婚妻小陆说这事狗血的能拍八百集电视剧了。”
仓库里回荡着干巴巴的笑声，白隙看着李凡阴郁的脸，慢慢敛去了笑容。
“十五岁时我发现我喜欢男的。”白隙慢慢地道，“我家里的氛围你知道的，高知、父母有留学经历、开明、感情好，就是那种感觉‘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懂的吧？”
李凡没有吱声。
“我就向父母出柜了，他们呢反应也还好，就是不太激烈很普通，我就觉得这事过去了。”提起过去的事，白隙依旧觉得血管在慢慢沸腾，炙热的火焰顺着脊椎冲上脑海，“高一开学，我开玩笑的说班上有喜欢的男生，我妈当时很火，和我大吵一架叫我不要再闹了，我肯定不服啊。我们吵了几架后这事不了了之，然后……”他努力让声音不要那么可怜或者愤怒，“有天我爸说要带我去散散心，好好谈谈，我就去了，上了车直接把我拖去了一个外地矫正学校。”
白隙极快地讲完了这句话，仿佛路过某种过敏源般，必须小心又迅速，不然他的情绪就会失去控制。
李凡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啧嘴。
“我到现在还是不太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一些碎片，反正我在学校里面肯定属于表现最差的那一种。”白隙艰涩地道，“然后就是……失手吧，打狠了，脑出血，这些事是我翻到帐单才发现的。我丢了一大段记忆，大概有一年多，正好是出柜这段时间。”他的声音变得急促，“其实我不懂，记忆没了性取向也会改变吗？我不能说对女的感兴趣，但是也没有对男的有感觉了。就是，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直都觉得不对劲，就是找不出原因。”
李凡叹了口气：“怪不得你高二回来时看起来呆呆的。”
“爸妈很高兴，而且更觉得我那个出柜是一时胡闹了。”白隙道，“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就一直按部就班上大学毕业结婚，本来该这样的，但是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来了一部分。”
“怎么回事？又受伤了？”李凡问。
“怎么可能。”白隙没好气地道，“没有那么戏剧化，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零零碎碎的。一开始我还没明白，后来慢慢琢磨，再找找收据什么的。我爸习惯记帐，十年的帐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看学校的收据，再查查这学校干什么的就明白了。”
“你爸妈没去找学校麻烦吗？”李凡不解地道，“打到脑出血够得上刑事案件了。”
白隙嘴唇扭曲了，抬起头盯着李凡的眼睛道：“我在收据里发现一面锦旗费用，是我出院后一个月的，还有快递费，地址是那所学校。”
最愤怒的不在于学校以及不公正的待遇，而是最亲密之人的背叛。
听到这里李凡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在旁边的快递箱子上，骂了句脏话。
“我都不敢去查锦旗上面写了什么，我怕控制不住情绪。”白隙喃喃自语道。
“你那个未婚妻是怎么回事？”李凡问道，“你后来又接受女人了？”
“没有。”白隙长叹一声，“这个未婚妻我只能说是真的牛逼，当时是我妈介绍相亲的，相处得还行，主要她能够配合我。我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天生的默契呢，后来才知道，她是从我妈那儿得到的消息，比如我爱吃什么爱玩什么作息习惯之类的，全是我妈说的。”
“她是你妈的人？”李凡说道。
“最牛逼的就在这儿，我妈是她的人。”白隙的脸上有一些扭曲的笑意，“她知道了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