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从画面上来看确实挺喜感的。
巨响传来的一瞬间，无论吃东西的小男孩还是吃撑了的朗姆，又或者沉浸于聊天中的麦克白，都与声音同步做出了躲避动作。他们灵活干瘦的身材以看不清地动作往另一面墙奔去，只留下白隙带着聊天的微笑站在原地，被不知什么东西炸飞的墙砸了个狗吃屎！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白隙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趴在地上，耳朵里满是尖锐的鸣响，视野忽明忽暗。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想以胳膊肘撑起来，胳膊猛然一痛，他从黑暗中被拉了出去，麦克白拽着他往楼下狂奔，等他好不容易站稳了才感觉手心一片潮湿，低头一看全是血，想来是摁到了地上什么尖锐物。
阳光洒了下来，带着舒适的暖意。刻星敦城所处地区正是美好的季节，总是晴空万理，下城区却被层层叠叠的“违建”堵得严严实实，很少能享受到大自然的风景。隔壁小楼消失了，一层以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炸了个精光，残垣断壁还在燃烧，噼叭作响，隐藏的人们从各种奇异的小巷钻出来救火，并不是由于同情心，只是怕火势扩大而已。
白隙的耳中充斥着不同语言的呼喊，还有光脚踩在面包砖上，与污水碰撞发出的啪叽声，有着严重的不真实感，麦克白把他拉进了楼里，四人通过门洞看着热闹。
“大概是什么化学爆炸。”麦克白解释道，“你们懂化学吗？”朗姆和男孩同时摇了摇头，他看向白隙，得到了一个点头，“哦，懂就好，基本上就是元素交换之类的，容易引发一些小问题。”
白隙意外地道：“这个世界科技水平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
“很难解释，但是，我知道科技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麦克白耸耸肩膀，“在地面上这些知识是零碎的，你看，晋级塔会带来很多东西，显然也有这方面的，知识，各种各样的知识，但是，一旦获得这些知识的人离开去了天上，知识也随之离开了。”
“知识怎么会离开？”白隙不解地道，“知识是可以传递的，用书就行啊。”
“书也会看不懂啊。”麦克白道，“所以，有很多零零碎碎的知识，我们也会研究，会学习，但是需要走很长的路，显然。”
白隙觉得这个世界不像大熔炉，更像是某种筛选场，把各个世界的生命投入进来，争斗、学习，最终得到一些……人上人。
去他妈的人上人。
“你们不去救火？不怕烧过来？”白隙压下心头的情绪波动问道。
“这不是我们的房子。”麦克白回答道，“你觉得我们像是有房子的人吗？”
白隙惊讶了：“那么破的房子都不是你们的？”
“那么破的房子怎么了？”麦克白不屑地道，“那也是房子！”
白隙：“那你们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乘房主不在进来啊。”麦克白道，“这种破房子除了我们和税官有谁会来？房主也不在乎，只要不放火烧就行。”
“那为什么房主还持有？”白隙不解地问。
“城市重建或者大工厂主要兴建新的工厂时房主就会蹦出来了。”麦克白道。
白隙：“……”
幸亏火势发现得早——想不发现也难，毕竟半个屋子都被炸上了天——没多久就被扑灭了，人们拿着各种各样的储水工具离开，似乎谁也没注意到地上躺着的人。
白隙犹豫了下，刚迈出一步就被麦克白拉住了：“你不是吧？救人救上瘾了？”
白隙看着天空想了想，认真地说：“我需要社交。”
“哈？”麦克白没转过弯来。
“对我来说这些东西都很便宜，这些药。”白隙说道，“但是救了人一命，说不定会有好结果呢。你看，你们就是我用食物换来的好结果。”鸡胸肉可便宜了。
这番话得到了麦克白的认同，他收回了手，一付看好戏的神情。
白隙走过去时注意到好几道探究的视线，来了三次，他已经明白下城区的规则：少问少看少管闲事，自保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搞到一日三餐已经很难，大家也确实没什么闲心。他大着胆子走过去，房子里传来了焦肉味，显然里面还有尸体，房子外面地上躺着的几个人穿着并不华丽，但是至少比麦克白和朗姆这两个顾头不顾腚的二货更体面，看起来是麻料与羊毛的混合，织工很细密，不是一块破布。
一个人已经没有呼吸了，一个人浑身大面积烧伤，另一个从大腿断了，血流如注，面目麻木，估计也活不了多久。还有两个躺着，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有大有小，正发出低低的呻吟，然而，没有求救，他们显然很清楚没人会来救他们。
白隙一蹲下来，就听见一个脸上被挖了一大块肉的人说：“我没叫救护所！不要魔法医生！不要啊！”
白隙有些好笑地道：“我不是医生。”
“魔法也不行！”这个惨叫道，“我付不起！我不会肉偿的！”
白隙震惊地抬头看向远处的三人，道：“还能肉偿？”
做实验材料。麦克白比了个口型，同时还不忘吃压缩干粮，刚才还喊着“我再也吃不下了”的朗姆又开始吃了，一付不把胃撑破不罢休的态度。
“我不是法师。”白隙无奈地道，“我只是……你到底想不想得救？”
“你要什么？”另一个手臂划了一个超长伤口的人问，眼神里满是警惕，“我们没钱，老板死了。”
“你怎么知道？”白隙问。
伤脸的人对一具尸体一抬下巴：“他就是老板。”
白隙看了看，发现这人穿的衣服果然更好一点，颜色也比较鲜艳，他沉吟了下，叹道：“算了，我就当是实验一下云南白药的神奇作用。所以，你们到底要不要我救？不要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