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在札岭怀里昏昏欲睡，夏蝉停了鸣叫，一片静谧。只剩如水的月辉洒落，或明或暗在众人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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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中秋意味着团圆和睦。
王浦和小叔排排蹲坐在寝殿门外的门槛上，两人一人叼了一条小鱼干，权当做亲人之间的抱团取暖了。
陆白濯在子夜才姗姗来迟。
殿外的桂花已有含苞待放的趋势，陆白濯乘着一身桂花香出现在寝殿前。
树影婆娑，被挡在他身后，陆白濯皱着眉瞥了一眼小叔，小叔还没来得及开心地呼唤他，就被弹入久违的松木龛内。
王浦衔着半条小鱼干，不解地仰头看着他。
“吵。”陆白濯道，声音黯沉。
夜色深重，花香蔓延。圆月耀眼，繁星点点。陆白濯在逆着光背手站在寝殿阶下，挡住了表情。
他注视寝殿门口那一张少年俊俏的脸，额前留出一点碎发，在无风的夜里乖巧地贴在额头，平日里干净利落的束发已经放下，在发尾随意地用江崖暗纹红缎系了两圈，不让这些浓密细润的黑绸散落碍事。
少年正在快速成长，可仍不失灵气。他闻言只是略微一愣，缓缓道：“哦。”
陆白濯没有上阶，他仍旧站在原处，像是努力找话似的地说道：“怎么坐在门口不进去？”
“我和小叔一起赏月过节。”王浦回道。
对于占了陆白濯大便宜的事情，王浦至今也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开口，今夜趁着洗灵终于再次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或许事情可以有转机。想到这里，他眉目一松，隐隐有了些期待。
陆白濯却还在例行发问：“往年都是同阿爹一起过节？”
“是呀，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吃点心唱歌，偶尔也会请舞姬来。”王浦眨眨眼回忆道。
陆白濯轻笑一声：“日子过得挺好，舞姬就不需要过节的吗？”
王浦还想接着描述的长篇大论，被陆白濯一句话堵了回去，他张着的嘴又不尴不尬地缓缓闭上。
但总之，这微微一笑似乎稍微缓和了两个人之间的冷战。
随之而来便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两人都踌躇着，谁也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王浦先打破沉默，开口道歉：“对不起，我原本以为修为连跳三级能证明自己有实力，没成想竟是承了您的相助。我会想办法再还给你的。”
“怎么还？又要用魔牙想歪主意？”陆白濯终于还是迈起腿，台阶在月光下如玉般白亮光洁，陆白濯一步一步而上，台阶一阶一阶因遮挡的影子变暗。
行至王浦面前，直立着身体，垂首居高临下道：“还是又想占本座一次便宜？”
王浦脸被这套说辞憋得满脸通红，他不敢回视，只能埋着头支支吾吾的只顾道歉。
夜里终于起了风，凉风习习，檀木香气掩盖住桂花味，弥漫在王浦身边。他垂下的头挡住了视觉，因此听力和嗅觉尤为敏锐。他听见头上之人似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小王浦，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们不合适。”
王浦一怔，愕然抬头，呆滞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不傻，你的想法，你要做的事情我都懂，可我们不合适，小王浦。”细碎的月光从侧面落在陆白濯的左脸。王浦此时才看清他的表情，柔和中带着悲悯，可他并不需要悲悯。
陆白濯没有打算停止，他继续柔声细语道：“你在我的神识里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我背负的是血海深仇，我要谋划的是翻天覆地。我不想分心，你懂吗？”
连尊称都弃用，他已经极力放低姿态想要安慰眼前人。这样温柔的陆白濯，王浦初次见到。可也是这样温柔的陆白濯，将他拒之千里。
王浦知道这一刻总有一天会来，他在心底演练过无数遍应当如何应对，反复告诫自己要保持镇定。他这月余不再纠缠陆白濯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些时间，可似乎这点时间根本不够，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还是手足无措。
“我…我不会阻挡您的大事，我会竭心尽力地辅助你，必要时刻我也愿意牺牲自己，我只是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爱慕您的机会。”王浦带着哭腔，胡乱地说着。
“我知道你会为了我奋不顾身，可我怕那个时候我会舍不得。”陆白濯掀开衣摆，坐在方才小叔的位置，月光没有阻碍，终于肆无忌惮地挥洒而下。
“要不还是算了吧。”陆白濯道，声音比风还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