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何为魔（1）
凝神望去，在陆白濯身后，各家屋前稀稀拉拉跪着一些男人，他们布衣陈旧，或许是不敢掺和，隔得远远的，唯唯诺诺将头埋得深底。
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紧接着趾高气扬喊道：“杂种！躲藏到这种肮脏不堪之处蝇营狗苟，叫我好找！”
此人蹬着两撇小胡子，豹头环眼，约莫四十的模样，看起来傲慢无礼。着淡青色长袍，衬得皮肤愈加发黑。
“师…”陆白濯傲然不屈，高仰着头没有理会小胡子，他昂然向前一步而对着白袍老者拱手道：“陆长老，我本无意与修真正派作对，如今已放下剑道恩怨，隐姓埋名于此度过余生，请不要再咄咄相逼。”
“哼，咄咄相逼？你屡教不改，在外为祸作乱，还挟持了我斗灵药庄中坚弟子斗书生！妄图蒙骗我们要放下剑道恩怨，隐姓埋名？你那名字本就是陆长老赐名，如今是我们要收回这名字！”仍旧是小胡子抢过话头，说罢还不解气，“没有恩怨魔族也当诛！”
他恨铁不成钢地的指着躲藏在陆白濯身后的青袍男子，尖声尖气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过来！”
气氛陡然紧张，王浦屏息凝神望过去，那青袍男子竟然就是书生。听他们话里的内容，这数百人应该就是陆白濯口中曾提到过的修真正派。
这里是陆白濯的梦境回忆。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此时书生正怯懦地在陆白濯身后探头探脑，看起来对他十分亲睦倚仗，而非小胡子口中的“挟持”。
他面露难色，犹豫着开口道：“斗长老，陆白濯已经答应我放下剑道，不再踏足修真，你们也放过他吧。”
“闭嘴！魔族的话也敢信！”小胡子对书生很是失望，他恶狠狠地对着他道：“赶紧滚过来，否则连你一起收拾了！”
书生委屈地看了眼陆白濯，又委屈地瞧瞧小胡子，咬着嘴唇硬是站在原地没动。
“今日是除魔，”一直在旁没有出声的男子，低沉开口，他同老者一样着白袍，持长剑，墨发用金镶玉冠高束，星眸英眉，气质斐然，“是魔，就当诛。”
“陆见，”陆白濯薄唇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开口道：“我在陆灵剑庄的每一天，为了肩负陆剑未来而勤学苦练，从未有一日懈怠，克己复礼，抑强扶弱，尊孝重悌。十五年里，我多么奋发图强长老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往事无需再提。魔乃天生反骨，就应当及时扼杀在摇篮。当初是我们被你这个人魔混血蒙蔽了双眼，想要靠魔气以假乱真，异想天开。”白衣男子神色冷冽道。
“又是魔！还是魔！你们总说我是魔，可到底什么是魔？！”陆白濯的耐心已经用尽，他怒目横眉压抑不住地颤抖吼道：“为什么魔就不能存活？我未听说过魔，也未见到过魔，我不曾害人，却只因为我是魔就要置我于死地？”
他面前的百人修者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对于他的怒叱控诉无动于衷。
“老祖宗定的规矩，黑气就是魔气。是魔，就当诛。”老者终于发话，他一字一顿道，“你看那背后的深渊，是老祖宗花了多少心血竖起如此巨大的屏障，将魔族封锁于此，护我族万世周全。你问我什么是魔？魔就是邪，是恶，是孽，是死有余辜，是罪有应得，是不可饶恕。”
老者抬眼，目露慈悲道：“这，就是魔。”
“束手就擒吧。”白衣男子灵剑出鞘，金属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剑鸣，“给你最后的尊严，就是死在我的剑下。”
“陆见等等！”小胡子对白衣男子拔剑尤为忌惮，他慌忙阻止，对着书生怒视道：“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
书生面露纠结，不敢插手也踌躇不前，他从后拍拍陆白濯的肩膀，小声问道：“怎么办啊！”
身前的陆白濯却无暇顾及他，一道剑芒已经袭来，他只能迎剑而上。
“师叔，我觉得此地应有蹊跷。”老者身旁另一位白袍玉冠男子，邪眉阴鸷地盯着陆白濯翻飞的身影道：“二十多年前一支暗修在这里被切断音信，不知是否已经全军覆没，后来查到陆白濯的身世也是由此地上贡。我猜测定是和这个村子的人族有关。要不要都...”
他盯着老者的手掌抬起，斜斜向下做了个斩杀的手势。
“师父不可！”身后的女子急忙阻止，她的目光从陆白濯身上收回，扶着老者的手臂哀求道，“如若有关，更应当留下活口盘问，切不可错杀！”
“人族命贱，用不着小师妹来心疼。”邪眉男子侧目冷笑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前面不远处的两人撕缠胶着，白衣男子气息紊乱，眼看不敌陆白濯已经落了下风。
老者眼眸颤抖，半晌终于做出决定，微微点头，“以绝后患。”
语罢，身后十几个小弟子飞身而出，拔剑刺向屋前跪趴的人族男人。
书生眼尖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这十几人，一把羽扇挡在面前，变色道：“列位同门！这些只是普通的人族，与他们有何关？”
“闪开，休要与这魔头和人族搅在一起，回头是岸，现在回师门求斗长老网开一面还来得及！”被阻止的弟子一剑挑开他的羽扇冷脸道，说罢要越过他朝人族砍去。
跪在地上的人族被死亡的恐惧笼罩，吓得四处逃窜，妄图躲过，可那一剑毫不犹豫挥下，掀起血肉模糊，一个人族男人当场毙命，鲜血喷涌而出，溅洒在书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