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过少年时（高中番外2）
从那天之后，她总是暗中观察有没有别的女生又对他示好。
这家伙生气归生气，但处事倒是有分寸，从不明目张胆地拦截他的交际。
后来像是打了免疫针，对别的女生接近他也就视若无睹了。
少年体内不安分的恶作剧因子又开始躁动。
“我有东西要给你。”他佯装从抽屉里抽出书包——
结果哗啦啦地摔落一地的信函。
什么信？
不言而喻。
某只兔叽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他听得真切。
再一次轻而易举地把她逗得脸红耳赤。
当然，是自己生闷气，憋红的。
她好可爱，薄斯景心想。
突然有柑橘调清香凑近。
温绾端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在他的右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正趴在臂弯睡觉的男生佯装不觉。
她伸手扯扯他的衣袖，“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呀？”
气声很小，微热的吐息在他的右臂微绻拂过，蹿过一阵酥酥柔柔的电流感。
他撩开一隙眼皮，见到她另一只攥着她自己校服裤的爪爪微微发白，看得出来——
再不理她又要耷拉着耳朵跑去找方怡嘤嘤嘤了。
薄斯景沉默几秒，抬头看她，“我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傻子。
-
午后。
香樟树在窗外沙沙作响，绿茵操场上远远地传来哨声，一长一短。
中场结束。
长空碧蓝，白云柔软得像团团的棉花糖，空气里是阳光蒸熏过的干净气味。
翻书的指节微顿，温绾抬头往窗外望去。
风一掠过，绿荫成浪般涌动。
其中一个身形如松挺拔的男生手捧着战术板，正在讲解着走位，身边围着好些穿着白色球服的男生。
纸张的翻页声停顿了许久，方怡才抬头看到温绾在发呆，忍不住戳戳她的脸，又捏了捏。
瞧着这幅可怜的小模样，方怡的声音忍不住柔和几分：“小宝贝这是怎么了呀，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落在足球场的边场。
方怡意有所指地拉长尾音‘哦’了一声，带着些温绾看不懂的眼神，“我家小孩儿长大了呀？”
没懂方怡话里的意思，温绾回头看她：“我在想，薄斯景为什么能学习运动两不误，好厉害。”
方怡：“？”
也对，这个单细胞的小动物的脑回路和她们不同。
班里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忍不住聊了起来。
0：“是啊，他的成绩一向好得很。”
1：“成绩好就算了，人家还不偏科，每次都能提前交卷不带检查，真是任性。”
2：“对啊，每次交卷都提前，还能排名第一。”
3：“昨天的交流会他和赫学长在线辩论赛battle，别提多厉害了。”
4：“就是那个临时的辩论？有视频吗？”
5：“谁敢录啊？大家都只顾看着两人交锋，火药味浓厚得很。”
6：“人长得好，运动好，脑子也好，羡慕得要命，不愧是我的男神！”
男神？这是什么东西？
温绾轻轻戳戳方怡：“她们刚刚说的，男神是什么？”
方怡环顾四周，见她们放下笔，手头上的论文也不写，聊得热火朝天，压低了声音倾向身旁一脸虚心求教的小朋友：“就是，薄斯景以后都会雨露均沾哦。”
温绾不懂：“雨露均沾是什么？”
方怡继续教唆：“意思就是，薄斯景都会喜欢每一个人哦。”
“不行。”温绾皱起眉，脸颊霎时一鼓。
方怡着实没忍住又伸出了魔爪捏着她脸，“宝，他不喜欢你没事儿，姐姐喜欢你就成，跟姐姐回家好不好，从了我吧，他们男生都是狗，信不过的，人间因为他们，不值得。”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卷过一阵凉气。
班里的空调一直是恒温在二十五摄氏度，也不至于这么——
“汽水。”男生低沉清冷的嗓音从方怡的头顶响起，步风携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和衣襟上的草木芬芳。
方怡一顿：“......”
所以她刚刚的话，他大概率，可能，也许没听见吧？
她这是被下了什么咒？
为什么她每回和温绾说关于薄斯景的事情时，正主总会出现。
温绾的眼睛一弯，朝他道谢。
“我和你分吧。”
正当她兴奋地打开盖子，突然发现盖子已经有被拧开的痕迹，小小声地‘咦’了一声。
温绾把瓶子递给他看：“这个盖子被拧开过了，是不是你拿了别人的呀？”
薄斯景坐在座位上瞥她一眼。
阳光笼着他大半身子，额发微湿，沾了点点细碎的金光，眸底也被阳光映出浅蓝。
本是清冷矜傲的气息被柔化了些许。
温绾看到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她。
傻子。
......
方怡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
气氛一刹那变得有些奇怪。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薄斯景见到同班的同学也不会主动说话，直接被人盖上了‘清傲’这个印象。
今天竟然见到他会偷偷替温绾提前拧开汽水盖。
这小傻子还神经大条地以为薄斯景拿别人开封的？
温绾一脸的纠结，满脑子都是‘薄斯景怎么能拿别人的东西这样是不对的呀’，转头看向窗边一脸平静的少年。
薄斯景翻出纸巾，把微湿的额发擦了擦，声线平静：“给你的，不是别人的。”
不是别人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已经足够让方怡YY出许多版本的小剧场了。
还准备开口的温绾被方怡一把捂住了嘴，低声：“都说了是给你的，提前给你开了。”
果然，这小家伙的眼睛又‘噌’地亮起了星星，正当她又准备找薄斯景叭叭时，方怡‘威胁’道：
“快喝，薄学神给你开的，喝了能成神。”
“我不想成神。”喝得太急，汽水呛上了鼻腔，一股脑冲上天灵盖的酸爽度直接把眼里洇了湿润。
轻咳了几声，方怡伸手替她拍顺气。
温绾捧着汽水，眼神往薄斯景那处看了看，恰巧撞上他的视线，温绾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神，凑近方怡道：“我想成人。”
闻言，方怡向后仰了一下，脸色奇怪，没懂她的意思：“你现在不是人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成人’”温绾摇摇头，强调，“是成人。”
方怡叹气温绾的语言水平，指出：“你说的是成年。”
温绾点点头。
方怡捏捏她的脸颊：“告诉姐姐，为什么？”
温绾凑近了方怡小小声：“因为他说，等我成年就可以喜欢他了。”
他说不可以早恋。
也不能随便喜欢别人。
她们的交谈声音很小，但是她就隔了一条走道的距离，加上他的听觉敏锐，自然而言的一字不落地全听了去。
薄斯景翻书的指节一顿，侧头看了一眼正和对面的方怡低声交谈的小兔叽。
空气里漫着清甜的橘子汽水味道，气泡从瓶底下争先恐后地冒出，触到空气时轻声响起清脆破裂的声音。
日光倾落在教室地板，折射到她的侧脸。
她的皮肤很白，耳垂如玉，浅棕色的头发扎成丸子头，连同卷翘的眼睫都被灿金的煦光映得毛茸茸的。
像一小团棉花糖。
但是脸颊上像是被掐出来的淡红——
薄斯景的眉头蹙起，这团子又被人捏了？
视线掠过方怡那一角。
方怡浑身警铃大作，她好像没惹到这尊大神吧。
好可怕好可怕。
小兔叽兴奋地和方怡悄悄然描绘着未来的蓝图，言毕，还激动地搓搓手。
转头便碰上他的视线。
白团子眼瞳一缩，立马转头假装看书。
“绾绾，外头有人找。”门口的男生朝教室内唤了一声。
温绾疑惑地抬头。
方怡往后一仰，朝门口瞄了几眼，扫见男生的面容时‘啧’了一声：“这些人还真是明目张胆地敢在我面前抢人啊，诶——我先上个洗手间，我等下帮你收拾他们！”
夏日的阳光微烈，纤瘦娇小的剪影从后门走出，女生穿着天蓝色的校服，有些不适应外头的阳光，微眯了眯眼，朝他们走来。
“我是温绾，有事吗？”
茶褐色的眼眸的光亮熠熠，皮肤很白，站在眼前，小小一只。
——好可爱。
——好漂亮。
几个男生正在走廊外头轻声交谈，转头看见后门走出一个娇小的女生，不禁屏住呼吸好一会儿。
“你好，我，我能要你一个联系方式吗？”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从他们身后迎了过来，本来整理好的措辞在看到她的时候又开始打结，“我叫——”
“卷子。”
冷不丁地一阵清磁低沉的男声从温绾的头顶响起，直接打断了男生接下来的话语。
温绾眼睛猛地瞪圆，这个无缝衔接的语句，她以为这个男生的名字：叫卷子。
呆了一秒的温绾转头看向身侧的薄斯景。
不明所以的温绾眨眨眼：“你说什么？”
薄斯景垂眸看向面前的小团子，眸色平静。
“上回你说的题目，重做。”
他懒懒地撩起眼皮，目光冷淡地扫向面前的男生。
恰逢一阵较为猛烈的穿堂风从身后席卷而来，唬得几人不由得一颤。
这个学神的眼神好吓人。
本人好像比传说中的还要可怕啊。
温绾没注意到几人的神色变化，轻声地‘喔’了一声，转头笑眼弯弯看向那个高个子男生。
“这位是薄斯景，我的小叔叔，也是我的超超超好的朋友，如果你要我的联系方式，可以问他，他很好说话的！”
她全然没察觉到几人开始退缩的脚步，认真地介绍道。
几人面面相觑，哂笑。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薄斯景。
也知道他们两个的世交关系。
......
但是这尊大神浑身散发的冷气，这就是叫‘好说话’？
还敢问他要联系方式？
谁敢啊？
谁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看到今晚的月亮。
待温绾走进教室，薄斯景才收回目光，“你是说，要她的联系方式？”
声线平静得毫无波澜。
“啊？是啊。”男生笑笑。
这所私人学校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家境比较优渥，教养礼节也是到位。
本来想着要温绾的联系方式，等她过几年，熟络下来就能交往——
也没想着要耍赖皮或是死缠烂打之类。
但是面前的薄斯景直接看穿他的心思，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微沉了沉。
这要是换做温绾，肯定会信了。
毕竟那家伙从小就被家人保护得太好，别人说什么都信。
上个星期差些又被人骗走手机。
眼前的男生也许是纯粹想要和她交朋友，但是——
他不允许。
不为什么。
薄斯景：“别对一个小孩儿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想和她交个朋友，话刚到嘴边，男生突然注意到薄斯景的眼神变化。
薄斯景的个子很高，一言不发，静默地看他。
不确定是不是在看他，总之这种冷漠又能洞悉人心的眼神让他十分不自在。
......
不管薄斯景到底看的是什么，反正他的心里没由来地些没底，甚至察觉到莫名的危险感。
高一才刚入学，直接在校后把一群收保护费的社青揍得鼻青脸肿；
还有赤手空拳把扒手的刀刃夺走，顺带把人给开瓢——
当然只是听说而已。
但是对上他这么一副冷肃的气场，突然间觉得，传闻可能都是真的。
薄斯景没再搭理，转身离开，似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停驻在教室门口，撩起眼皮，回望走廊上的男生，嗓音静如秋潭：
“现在要紧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别想莫须有的事情。”
为首的男生沉默一下，点点头，几人揶揄着他离开了走廊。
“好好的你去惹人家干嘛啊，都说了只要有薄斯景这人，你就甭想要她的联系方式了，而且他们两家世交关系稳得很。”
“薄斯景对她照顾得很，你打她主意，转头人家告诉老爸老妈听，等下就把你的生意都端掉。”
“薄斯景就坐她隔壁，天天怼着养眼，横看竖看，怎么看也难看得上别人了吧？”
“......”
男生挠挠头。
觉得那个白衬衣少年在教室门口停顿，重组语言措辞的短短几秒时间——
气场压迫得很。
他的直觉察觉到，薄斯景想说的应该不是‘好好学习。’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