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 章 不过少年时（高中番外1）
华国临海市。
盛夏。
大雨歇止，残余的水雾在飘台窗棂下弥漫着水汽。
教学楼林荫道两侧林立着茂盛的香樟树，挡掉了毒辣的烈日。
空气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经过大雨洗净的芬芳。
燥热的热浪被微风带走些许。
下课铃响起，学生窸窸窣窣地收拾好书包，方才还满座学生的教室在老师走后霎时空了三分之二。
办公室的门轻声阖上，走出一个丸子头身形娇小的女生，她的怀里抱着一摞试卷，看起来有些吃力的样子。
在走廊上来往的学姐学妹都往她头上挼了又挼，或者揉揉她的脸。
“要不要我帮你呀绾绾？”
温绾莞尔：“不用！谢谢你。”
女生轻呼一声‘你好可爱啊’，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
太可爱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温绾从初中部跳级上来，在为数不多的跳级生里，唯数她的年纪最小。
皮肤是让人艳羡的冷白，五官生得精致小巧，巴掌脸，脸颊还有些婴儿肥，一双褐瞳如琥珀般剔透，看人时总带着些天然的无辜感。
“别摸了别摸了，已经够矮了，再摸就长不高了。”楼梯口传来的女声有些急躁。
高马尾的女生骂骂咧咧地从楼梯蹿过来，挡开准备往温绾头上再挼一把的手。
女生悻悻地笑笑，走了开。
方怡一路跑来，呼吸不匀，气喘吁吁，目光一扫见温绾手上的卷子，瞪她一眼，一把接过温绾手里的试卷。
“你说你长得这么小只，力气又不大，身体又娇气，还去搬这些东西干什么？还不带上我去帮你。”
温绾捏捏手，抬头看她：“谢谢你喔。”
“一天天的，真不让人省心。”方怡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软糯糯的，难怪她们都喜欢逗这个家伙玩。
方怡欲言又止，对上温绾略微不解的眼神时才说：“你问问薄斯景，能不能借他的EE论文，让我参考参考？”
“EE的？”温绾挠挠头，“那，IA的选题你还没确定吗？也没写吗？快要考试了呀。”
“这不就是想找他江湖救急一下嘛。”方怡有些心虚地清了一下嗓子，“宝贝，帮一下我嘛，难道你真的忍心看我嘤嘤嘤吗——”
温绾点点头：“那我得问问他喔。”
方怡如释重负，把手中的试卷放在讲台上，往温绾的脸上吧唧一口。
书桌上放着白色的书包，原本杂乱的桌面整整齐齐。
“啊？薄学神不在啊？”方怡有些惋惜。
温绾站在课室的门口，一动不动，视线落在与白色书包只隔一条走道的临窗座位。
斜阳透过云层，流出橘金色的余晖，桌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今天下午他都没来，可能有事。”温绾如是说道。
方怡‘啧’了一声，想起温绾薄斯景二人总是一起上下学，今天他没来，说不准没人来接她，“我家司机在门口，要不一起？”
温绾笑笑，婉拒了。
两人告别后，温绾走到窗台边关上窗，拾起吹落在薄斯景桌上的香樟叶。
“绾绾，你能替我讲一下这道题吗？”她前桌的男生还没回家，捧着红圈的卷子，有些头大。
温绾回头看他，接过卷子：“哪道呀——喔，这里，你先把简谐运动的加速度公式代入，这里，a=-ω2Rcos(ωt+φ)......”
桌边突然笼下一块阴影，赫然伫立着身形颀长的男生。
清冽干净白茶的气息铺天卷地，肆意地占据着她的嗅觉。
温绾顺着白衬衫衣角抬头望去。
猝不及防的眼瞳被顶灯一晃，眼前一花。
薄斯景的脚步驻在桌侧已有半晌。
温绾静默片刻：“......”
薄斯景好高。
她的脖子要断了。
温绾惊讶地小小声地‘咦’，嗓音柔柔，小尾音微上挑：“你怎么还没回去呀？”
见她面上不加掩饰的惊喜雀跃，薄斯景微皱的眉宇才松开。
“我们哪天不是一起回去？”
他今天穿的是学校的礼服正装，白衬衫，黑色笔直的西裤。
衬衫扣子整齐地扣至顶端，一头漆黑利落的短发，额发稍显凌乱，呼吸微紊，胸口起伏有些不平。
他这是，跑回学校的吗？
温绾杵了下笔，好奇问道：“下午为什么不——”
薄斯景面色不变：“书包已经替你收拾好了，快点出来。”
话音刚落，白衬衫少年单肩挎着黑色书包走出教室。
“你等我一下下呀。”
温绾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继续用铅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解题过程。
看着纸张上繁杂的解题过程，前桌男生满脸惊叹：“你好厉害啊绾绾！”
突然被夸的温绾脸颊一红：“没有没有，是薄斯啊——”
骤不及防地被人从后颈直接提起，温绾的眼睛霎时瞪圆，惊呼出声。
温绾的前桌目瞪口呆地看着薄斯景从门口折返——
二话不说，将面前小小一只的女生一把拎起，另一只手捞起她的书包往肩上一搭，直接拖走。
温绾翁声挣扎，一张脸蛋憋得通红：“我，我在给同学讲题。”
“讲题？”薄斯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眼腕表，漫不经心地往她的前桌男生扫去一眼，“现在几点了？有什么明天再讲，老师明天也会讲，不是么？”
被这么一道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绵里藏刀刃的眼风扫过的男生杵在椅上，后脊背发凉，哂笑：“班长说得对，我该回家了。”
匆匆忙忙地一把将文件卷子一股脑地塞进书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溜走。
温绾欲言又止JPG.
她抬头对上神色淡然的男生。
“是他自己要走的。”他的声音清冷，没什么情绪。
是吗？
ˉ
香樟树被风曳着，树影斑驳。
余晖一寸寸地往地平线挪移，云翳斑驳。
身形修长的男生左肩一个白书包，右肩一个黑挎包，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女生。
男生不过十六岁，目测已有一米八左右，而她，还是一米五五的小个子。
每当她站在薄斯景的身旁时，她完全就是一只鹌鹑。
“你，你等等我。”她加快几步追上去。
男生早就放缓了脚步，谁料她的小短腿还是没能跟得上。
身侧靠近微微错乱的气息，他偏头垂眸看她一眼，抿了抿唇。
这家伙，还能不能长高？
长不高也没事，反正他拎得挺顺手的。
傍晚的熏风沾了夏日清甜的西瓜味，很是沁人心脾。
她歪头看向他，他的眉峰有那么一瞬皱起。
温绾又加快几步，看真切他眉眼里的情绪时，不禁开口问：
“为什么皱眉呀？你不开心吗？你刚刚去哪了呀？”
她接着兴奋道：“我们的IB模拟成绩出来了， 你还是稳居第一喔。”
语气里满满的自豪。
一直绕着他在叽叽喳喳。
薄斯景忍不住出声：“温绾。”
温绾茫然地睁眼：“啊？”
他们学校从高二开始就要上IBDP的课程，光是平时的paper或是IOC已经能够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
她倒好，还有心思去操心别人的事情。
“你的IA论文初稿定下了？”薄斯景懒懒地垂下眼眸，刚好看到她被阳光落在眼角的剪影。
眼睛带动着细碎的光点一眨。
话音刚落，她的飞机耳倏地一动，眼睛亮亮：“写好了！你要看看吗？”
薄斯景：“乱教一通别人。”
“IB成绩，我和你并列呀。”她小小声地开口，“我没有拖后腿，学业也没有偷懒，所以，你别这么，能不能别这么凶。”
薄斯景驻足，怔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与其说是揉，不如说是拍了一下她后脑勺的丸子头。
“好好学习，别把注意力放在莫须有无谓的事情上。”
温绾没懂他的潜台词。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洇出的水意，转眼又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薄斯景无奈：“上个月定下的国际交换生学术交流会，你又忘了。”
温绾的星星眼又冒出来：“喔，你好棒呀！”
薄斯景失笑地看她。
参加的名单里也有她的名字，她说不想去，转眼又凑巧碰上她身体抱恙，所以才没去成。
现在又是一副憧憬的模样——
还真是。
觉察到衣袖被轻扯了扯，薄斯景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自动售卖机上面的波子汽水。
她一脸的期冀之色：“我想买瓶汽水。”
薄斯景老干部正色：“叙阿姨不让你喝。”
她的双手食指交替转着圈圈，试探说服他：“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
薄斯景的眉心堆起，语气不容置喙：“不行。”
她瘪瘪嘴，轻轻地扯扯他的小尾指。
微风拂动她耳鬓的碎发，茶褐色的眼瞳水光潋滟，绵柔的嗓音在耳边卷了又卷：
“拜托拜托。”
整个人看起来好乖，很乖，非常乖。
白衬衣少年静静地看她几秒，尔后抬头望天默默长叹。
自动售卖机的底下‘哐当’掉落一瓶橘子味的波子汽水。
蹲在出货口的小兔叽眼睛一亮，伸出爪子，从出货口取出。
薄斯景的眉梢微动，一瓶汽水就至于让她这么高兴。
她还真是容易满足。
真是个傻蛋。
正当温绾起身准备道谢时，不远处走来一个女生：“斯景同学，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小兔叽的眼睛一亮，漂亮姐姐！
学姐见到一旁的温绾时，浅浅一笑：“你好。”
温绾兴奋地抱着波子汽水打招呼：“学姐好。”
学姐准备摸摸她的头。
站在一旁的薄斯景不动声色地伸手，把正傻乎乎地对着别的女生流哈喇子的小兔叽往后一扯。
温绾趔趄几步，被他稳稳地扶住。
温绾投以不解的眼神：“？”
“别乱碰小朋友，她的体质不好。”薄斯景的声音清磁偏冷，脸上没什么表情。
“身娇体柔，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顿了几秒，“得供着。”
温绾：“......”她怎么不知道她这么柔弱。
收到薄斯景警告的眼神，温绾没敢出声。
“我，抱歉，我不知道。”学姐有些尴尬地缩回手。
空气一刹那弥漫着死寂。
两人都不说话，温绾着实耐不住这种感觉。
“学姐，你想找他说什么呀？”温绾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