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与君并肩暮斜阳
话音未落，叶轩拳头紧攥，极力表达不满，他一向与景盛不合，那个狗奴才还不得趁机要他的命。
“皇上，万不能让这个狗奴才牵着鼻子走……”
叶嵘抬手打断叶轩的话，示意景盛接着说。
景盛颔首，继续说道:“依臣之见，不如将淑妃娘娘遣送至安溪老家，至此不得再踏入金陵城半步。对外就称，娘娘因丧子之痛，人已疯癫，不宜留在宫中。”
语毕，景盛又看了眼叶轩，似笑非笑道:“至于轩王爷，不妨罚他禁足王府，思其过错。在有所悔改之前，亦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脸，怔怔的望向景盛，似是在猜测，他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这处罚会不会太轻了……”叶嵘半挑眉梢，视线在淑妃以及叶轩身上一一扫过。
尽管嘴上说的处罚过轻，但眼里洋溢出的神采却出卖了他——他对景盛的提议甚是满意。
叶嵘要得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处理此事，把影响降到最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这不是件多么光彩的事。
景盛所言，也并非发自肺腑，而是在揣摩叶嵘心思后才得以提议。皇上宅心仁厚，做事颇有些心慈手软，这是他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
考虑到手足之情，定然不会对叶轩做出过重的处罚，即使对方做了出格之事。
至于淑妃，景盛能感觉出皇上对她的怒意已消，甚至心里还多了几分怜悯之情。将人送出宫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决定，既能了却淑妃心愿，同时也能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惩罚轻重，景盛心里最为清楚。
叶轩看似是被禁足，可实际上是回到了“龙潭虎穴”。
这京城谁不知道轩王娶了个粗鲁彪悍又蛮横霸道的夫人，别看叶轩平日里一肚子坏水，可在他夫人面前，俨然就是一只站在大灰狼面前的小兔子。
到时他只需派人将叶轩与淑妃有染的消息悄悄透露给轩王妃，定会让轩王府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叶轩求救无果，只能任由他夫人摆布，一想到叶轩被打的鼻青脸肿，四下逃窜的模样，就觉得有些好笑。
沉香半燃，叶嵘指尖轻点桌案，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一番决定。沉思须臾，手负身后道:“既然如此，就依景盛之意。”
淑妃跪在地上，有着劫后余生的感触与喜悦，擦抹掉脸上未干的泪痕，眼里重获光芒:“臣妾……臣妾叩谢皇上。”
叶轩虽未受皮肉之苦，但他计划许久，到头来却是功亏一篑。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拜景盛所赐。
如今见景盛洋洋得意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岂能不气。
想到此，叶轩紧咬后槽牙，额角青筋鼓起，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景盛那个狗奴才付出代价！
*
天边浮云暗涌，本以为事情将会告一段落，却不知于何处走漏风声，此事还是传入张太后耳中。
对于秽乱宫闱之人，张太后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她随即下令要将淑妃处死，叶嵘为其求情，以见不得血光为由，恳请张太后从轻发落。
最终，淑妃还是难逃被打入冷宫的命运，叶轩则于府中悔过，一年内，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景仁宫的事情处理完毕，叶嵘立刻赶往坤宁宫，黎皇后还被他软禁，想必还在生闷气，他需将来龙去脉解释一番，道出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以求谅解。
既然皇上已经赶往坤宁宫，景盛自是不便前去，他走下石阶，望着上空乘风归鸟，脑海中渐浮现出安子策的面容，嘴角不自觉间微微扬起。
想来好几日未见，不知子策在做些什么。
“穆指挥使，将轩王爷送回府的任务就交于你负责了，本督还有其他要事，需先行一步，告辞。
说罢，景盛转身离去，仅留下风姿卓然，脚步却略显踉跄的背影。
穆远扬暗自摇头轻叹，景盛拍拍屁股说走人就走人，却把叶轩这个大麻烦留给他，当真是不够意思。
“王爷，请！”穆远扬无奈侧身，一手扶在腰间的绣春刀上，一手向前伸展，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轩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本王回自己的王府，难道不知路线，用你跟着？”
“皇上有令，臣不得不从。”穆远扬语气不卑不亢，伸出的手臂并未落下，刀削般的侧脸硬朗凌然，正气满满。
“穆指挥使还真是忠心赤胆。”叶轩拂袖转过身，“本王劝你离景盛那个狗东西远一些，免得和他一样，终有一天也会沦为丧家之犬，到时连给本王提鞋都不配。”
“……”
穆远扬早就料到叶轩嘴里定说不出什么好话，事先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听到轩王将他与景盛相提并论时，还是不由得满脸黑线。
另外，轩王张口闭口都和狗过不去，他实在想不明白，狗狗是怎么招他忍他了？
*
过了太和门，穿过金水桥，不远处便是午门。
叶轩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穆远扬与两位手下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在外人看来，这根本不像是押送，反而像是护送轩王回府。
冬风凛冽，落叶随风四下飘扬，天气越发寒冷。走在前方的叶轩被冻得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又爆了句粗口，埋怨穆远扬为什么不让他坐轿子回府。
穆远扬则称自己只是奉命行事，更何况轩王尚有错在身，徒步回府亦是惩罚。
叶轩仍是怨声载道，穆远扬双唇紧抿，不予理睬。
几人走到午门前，穆远扬抬头瞥视之际，见前方出现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安子策正提着药包，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递至身旁小太监手中，颔首致谢。
见此，穆远扬心中一喜，本想上前打声招呼，但见叶轩走在身前，脚步明显一顿，他想起安子策与叶轩之间的渊源，还未抬起的胳膊又垂落身侧。
安子策几日以来都未见到景盛，还以为他是风寒加重，卧病在床。一时担心，便配好方子，托出宫采购的小太监帮他买些草药回来。
眼下草药到手，正欲离开，刚一转身，就远远看到穆远扬一行人——穆远扬身上的飞鱼服太过引人注目，想不注意到都难。
二人视线相交，穆远扬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安子策也注意到叶轩，立刻明白穆远扬所指，他不想横生枝节，微微低下头，半遮挡住脸，匆忙离去。
哪知叶轩早就注意到安子策，越看越觉得眼熟，忽地脑海闪过一道白光，心中顿时有了答案，随之大声脱口而出:“安子策——”
叶轩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此前种种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他本就压了一肚子火，想起安子策连同景盛欺骗自己的事，更是气的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