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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与你握别

“小气鬼。”

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这个护食的家伙,连口牛奶都不和我分享。陆哥心里有点不平衡。

热辣的夏天总和青春的结束联系在一起。

三天的时间换作考场里的运笔如飞和大汗淋漓,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高中生活也宣告结束。

交了试卷,初映离开考场。今年的题目整体偏难,理综开考十五分钟,她突然头痛发作,整场考试完全是靠着意志硬撑下来的,不用对答案也知道,根本考不到她的理想成绩。

下楼梯时,后面有人匆匆叫她:“同学,等一下。”

初映继续下台阶,那个男生声音更急:“穿紫色裙子的那位同学,请你等一下。”

好像是在叫她,她疑惑地停下,一个挺高的男生,戴着眼镜,看皮相倒是挺文静秀气——如果不顶着那头焦黄的锡纸烫的话,不过,她不认识他。

锡纸烫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面前,语气热络:“小美女,我们是同一个考场的,我就坐在你的后面。”

他观察了她三天,她第一天刚进考场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明眸皓齿,笑容很甜,特别惊艳。

锡纸烫第一秒就确定,这是他的理想型,软萌甜糯的小美人。

初映压根没注意到考场里都有谁,对这位坐在她后面的男同学有一点点不太清晰的印象,还是因为在答题纸上摁手印时,她需要转头把抹布交接给他。

“请问有事吗?”初映问。

锡纸烫自认为很帅地捋捋头发,另外几个男生应该是他的同伴,趴在上一层楼梯扶手上向下看,“哎哟,哎哟”地说着,还眨巴着眼。

“能不能给我一下你的手机号码?”他拿出黑色签字笔,扯起自己白色T恤的下摆,“就写在这里,我会永远珍藏。”

撩衣服写手机号码,还露出白花花的肚皮,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变态吗,跟我在这里装什么深情款款呢。初映一秒钟暴躁,刚想问他“有没有刀,想不想刻在骨头上”,就被突如其来的冷漠声音打断。

“不能。”说好在一楼大厅见,学生出去好几拨了,也没见到她的影子,陆回舟上来找她,恰好见到了这一幕。

小姑娘穿着淡紫色的收腰连衣裙,纤细的腰身盈盈不足一握,白嫩的小胳膊露在外面,长发柔柔地披下来,已经快垂到腰侧。她黛眉,杏眼,背着书包,长耳朵兔子的挂件被系在拉链上,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

任谁来来去去都想多看两眼。

“考完试就应该抓紧时间下来,”陆回舟不再理锡纸烫,而是自然地帮她拎过书包,“我妈今天搞了露天烧烤,说帮你庆祝,快回家。”

初映活动了一下肩膀,书包里没几本书,不过不用背书包还是很爽。

锡纸烫仗着自己长得还行,在把妹上经验十分丰富,要个电话号码应该不成问题,再慢慢地嘘寒问暖来培养感情,对抱这种单纯的小美人入怀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半路杀出来这位让他有了危机感,陆回舟比他高,比他帅了不止一点点,特别有气场,淡淡地往那里一站,他就觉得自己矮了半截,闭上了嘴。

初映绕过锡纸烫,跟着陆回舟继续往下走,边走边苦恼地念叨着:“烧烤啊,我不想吃烧烤。”

她的尾音拉得有点长,像是塞了块棉花糖,柔软似云,又带着甜,锡纸烫有点不甘心,抬高声:“同学,你考虑考虑我吧,帅的人都靠不住,由这条定理可以推断,我比你旁边那个男的靠谱得多。”

为了在美人那里争取一点存在感,情场老手锡纸烫已经不惜自黑。

陆回舟有点烦,冷漠的嗓音清晰:“对她有想法?高考过七百分,散打八段,空手道黑带,有车有房,达到这些基本条件,你再张嘴。”

锡纸烫膝盖都软了,他只想撩妹,还要高考过七百分,他家十八代都没出过这种文曲星。

“你谁啊你,摆这么多条件,天仙下凡啊。”锡纸烫恼羞成怒。

“这只是基本条件,”陆回舟扬了扬嘴角,半垂眼,“我们小姑娘,当然要配最好的。”

初映不得不承认,陆回舟的自我认知很清醒,如果他想演偶像剧,那完全没有当红炸子鸡晏景深的事儿了,听听这台词功底,什么叫打动人的心扉——以上就是。

她来了戏瘾,配合他的演出,捏住他的衣服,撒娇似的摇了摇,挑衅地看了锡纸烫一眼:“我们陆哥什么样,我都喜欢,哪怕他靠不住,只要有一天他愿意回来,我就永远等着他,毕竟长着这么绝色的一张脸,不像某些人,不仅靠不住,还丑。”

锡纸烫感觉自己脸红耳热,好像有人在骂他。

我好不容易熬完高考,不去蹦迪、撸串,在这儿看你们两个秀恩爱?

“行、行、行,”锡纸烫踢到了一对铁板,气不打一处来,“是我的错,行了吧,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们这对金童玉女,抓紧时间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

到了一楼,初映偶遇了翟星月,两个刚从高考枷锁里解脱出的女孩儿高兴地抱在一起,有好多话想说。陆回舟让初映在这里乖乖地待一会儿,不要乱跑,正中她下怀。她在花坛这边的长椅上坐着,和翟星月聊天。

陆回舟转身,往刚才来的那个方向走。

锡纸烫正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一个胖子嘲笑道:“你这情场小王子,我看是浪得虚名,刚才那个妞长得真带劲,别说脸长得漂亮,就看那个身材,前凸后翘,又纯又欲,咱们学校可没有这种顶级美女,弄不到手,这心里跟被猫抓似的。”

锡纸烫啐了胖子一口:“没看见她旁边那个男的不好惹吗,放心,兄弟都打听好了,南溪一高的,叫初映,咱们堵她几回,还愁没机会下手。”

“高啊,实在是高。”

一阵猥琐的嬉笑。

气到极处,反而平静下来,陆回舟早就料到这群人没安好心,担心吓到初映,才暂时撇开她。

他一句话没说,一记拳头招呼到胖子的脸上,然后肘击锡纸烫,三两下把这两个放倒在地上。

“要不一起上吧,打这两只弱鸡真没意思。”陆回舟活动了一下手腕。

本来他们以为人多势众,一起上,揍他没问题,他先一步提出来,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动。这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不知道混哪条道上的,他们还是安静如鸡为妙。

胖子的嘴磕破了,说话含混不清:“都上啊,废物。”

“废物是你,他们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回舟揪住胖子的领子,把他往上拎了拎,语气阴冷,“信不信,敢碰她一下,我让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锡纸烫腹痛如绞,半天起不来,这人下手也太狠了,他慌忙点头:“信,信,我们不敢,真不敢了,哥,刚才就是过过嘴瘾,您别当真。”

胖子也不敢装冷酷了,认

道:“我们就随便说说。”

陆回舟站起来,掸了掸衣服,薄唇轻启,轻嗤一声:“我这个人特别小心眼,占有欲强,我的人,别人连看一眼都不行。”

“不看,不看。”

陆回舟勉强满意,不想让初映等太久,放过了这群人。

尽管发挥不是特别理想,好歹顺利通过了高中最大的一道坎,初映还在纠结晚上露天烧烤的事。

“我不想吃烧烤。”

初映扭捏了半天,叹口气:“吃烧烤好麻烦的。”

上次在泽佑他给她庆功,带她去千帐里吃小院风烧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像个烧烤小妹,从烧烤到配料全部由她完成,最后食物全进了他的肚子里。

陆回舟轻哼一声:“是吃烧烤麻烦,还是吃烧烤的人麻烦?”

陆哥就这点好,特别有自知之明。

陆回舟的嘴角漾开一个好看的弧度:“本来还想跟你说这次不奴役你,你想吃什么,我都尽量满足,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初映:“?”

对不起,她听到了什么?

“那个……陆哥,有句名言相信你不陌生,夏天是烧烤的母亲,让烧烤获得了生命和灵魂。我这个人吧,不挑剔,好养活,你吃什,么我跟着吃点就成,千万别客气。”

出了校门,考生已经走了大半,在外面等候的家长也不再成群结队,马路上、学校前面的空地上落满了广告纸,树上扯着的红色标语横幅还没取下来,“祝考生金榜题名”“学技术到飞翔”等迎着风,猎猎地响。

“恭喜我家映映渡劫成功。”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被递上前,后面露出纪昼川喜气洋洋的脸。

他今天特意请了假,来给他家小不点送花。

初映费劲地抱过那一大捧玫瑰,沉甸甸的,不知道有多少朵。

纪昼川揉着初映的小脑袋,叮嘱道:“小初映,你得记着,哥哥才是第一个送你玫瑰花的男人,以后千万不要让别人几枝花就骗跑了。”

在说到“别人”的时候,纪昼川意有所指地看了陆回舟一眼。

无聊。

陆回舟轻笑:“放心,不会是几枝花。”

护妹狂魔纪昼川有点奓毛,他的重点是这个吗?!好啊,你个姓陆的,满肚子花花肠子,果然动机不纯。

“宝贝啊,哥哥跟你说……”纪昼川苦口婆心,打算再教教已经长大的妹妹该怎么提防用心不良的男人,结果眼睁睁地看到初映在一束玫瑰花里挑挑拣拣,找出最大、最娇艳的一朵,快乐地递给陆回舟。

“陆哥,这朵花送给你,祝你金榜题名。”

陆回舟接过来,慵懒的目光沉着,说:“第一次有人送我花,谢谢你,初映。”

语气里含着似有若无的落寞。

初映那种英雄气概立刻冲天,怎么能让美人落寞,她赶紧把手里的花都塞给陆回舟:“陆哥,这些都给你。”

“宝贝,这是哥哥……”纪昼川试图提醒。

初映振振有词:“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纪昼川无奈了,他真想敲敲初映的小猪脑子,让她好好想一想,陆回舟是那种会缺别人送花的人吗,只是人家不想要而已。

纪昼川看向手捧着热烈的玫瑰的陆回舟,他眼睛里冰消雪化,春水温柔。

纪昼川强烈怀疑他在搞套路。

晚上,银月如钩。

兰佩玖顶着太阳忙碌了一整天,亲自动手在北边的草坪上布置了场地,插花弄朵,白纱飘扬,布置得精致又浪漫。

来参加烧烤派对的人不多,他们玩得好的朋友和班里聊得来的同学,加起来也就十几个。这次各式烤串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一串一串肉质饱满,方卓对吃有研究,主动请缨要帮大家烤肉,初映举双手赞成。

方卓烤好第一把,先分了一半给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杜栀雪,另一半递给初映,嚷着:“谁都不能和我两个妹子抢,你们等下一轮,今天管够。”

一阵欢呼,碳酸饮料冒着气泡,流过喉咙,有点辣。经过高三的“摧残”,再加上妈妈给的压力太大,赵成蔚暴瘦,不过,塞翁失马,小伙子现在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几乎看不出之前那个白胖小子的影子。

他举杯,说:“敬大家一杯,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这是少年时期的最后一段路,大家说着笑着告别,谈起来年再相聚的计划,以为这些并肩作战过的同窗好友还会出现在自己未来的每一段岁月里。

可时光易老,人心易散,人总是会长大的。

别离、失去,这些都是长大所必须经历的一部分。

“对不起。”赵成蔚坐到初映的旁边,递给她几串烤好的羊肉串,“实验室那次,是我的错。”

只有他们三个在实验室,发生事故后,其实初映心里很清楚,只是没说破。

“丛影影说,只要我帮忙,可以让姜樱荔和我做同桌,我没脑子,鬼迷心窍……”这件事始终煎熬着赵成蔚。

初映笑了笑:“我早就忘了。”

她侧脸看他:“赵成蔚,即使爱一个人,也要有自尊、有自我,真正的爱绝不是讨好和妥协就能得到的。

“你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你值得爱更好的人,也值得被更好的人爱。”

赵成蔚的眼眶红了,也终于彻彻底底地放下。

夜晚没有白天的酷热,难得起了风,消散了些微的热意,周围放了几个冰盆,大块的冰晶莹透亮,慢慢消融,把风浸得更凉。

“映映,你这是嫁进豪门了,你看看,鲜花、白纱,是不是和订婚宴区别不大。”翟星月咬着冰激凌的勺子,凑到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初映正在吃肉,喝上两口冰可乐,暗爽不已,堵她的话:“别瞎说。”

“你这不都住进陆神家里了。”翟星月一副“别说了,我懂”的了然神色,“同在屋檐下,日久生情这种情节多么浪漫!”

初映的神色逐渐慌张:“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你没来学校那段时间,”翟星月顿了一下,大概是想到初映没来学校那段时间正是她妈妈去世的时候,声音低了低,“陆哥其实变了挺多的,有一次我们讨论新开甜品店的麻糬曲奇饼好吃,他竟然插话进来,问我们在哪里可以买到,有没有抹茶红豆口味的,我知道,你最喜欢抹茶红豆味。”

“姜樱荔那个人,你也知道,嫉妒精,不好说是不是跟踪陆哥,反正发现了你住在他家的事,还在班里宣扬。陆哥直接说是他非让你住在他家不可,问姜樱荔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就差把‘碎嘴精’三个字挂在脸上了,哈哈哈,哎哟,可让我过瘾了。陆哥这个人多么爱憎分明,撕起‘绿茶’来绝不手软。”

“映映,陆哥这个人面冷心热,你看他像焐不化的冰山,可一旦真的融化,就会成为汪洋,朝向光照处,奔流不息,永不停歇,绝不回头。

“你就是光。”

这么张口就来的遣词造句,初映觉得翟星月想当作家的梦很大程度能够实现。

初映回想起之前那段无比黑暗的时间,他会说很多话,会给她带来各种好吃的东西,当她暴饮暴食时,会耐心地引导,会带她去跑步。

初映不喜欢跑步,总想着偷懒,他规定每天必须跑够五公里。他在前面跑,小肉摇着尾巴在后面跑,把她夹在中间。

初映毫不怀疑,即使她累得瘫在地上,也会被这一人一狗架着跑到终点。

陆回舟还掐秒表:“今天比昨天有进步,平均速度比小肉快一点,但耐力不行。”

为什么每天都要和狗比!

“陆回舟,”初映叉着腰直喘粗气,“我要和你绝交。”

想了想,她又改口:“绝交十分钟。”

她累得喘气都觉得肋骨疼,小肉正在那里疯狂地追蝴蝶,耳朵上的狗毛长长了,陆回舟给它别了一个小小的向日葵发夹。

实在太可爱了,初映扑哧笑出声。

头上是开阔的天,脚下是平坦的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跑得出了很多汗,她真的舒服了很多,心绪也慢慢安定了。

那些快乐的、积极的、美好的东西,一点点重新回到她的生命里。

不是陆回舟,她可能永远都走不出来。

是陆回舟让她知道,父母的离去是心上不会愈合的伤疤,可痛也是一种纪念,她有不幸,同时也是幸运的。即便如此,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也不是孤身一人,努力发光发热,我们深切爱着的人一定会感受得到。

在泽佑初见时,陆回舟是那么冷漠、不怎么耐烦的一个人,连吃饭都不肯和她同一桌,她不过是想看清楚点他有几块腹肌,他那个眼神恨不得把她吃掉。

她骗了他,她到泽佑是想学他们家的传家刺绣技能的,以他那种性格,他该是从此与她老死不相往来的,可他还是原谅了她。

他是最好的陆回舟。

领完毕业证,最初的那股兴奋劲儿很快过去了,接下来就是煎熬地等待成绩的揭晓。

终于到了查成绩的日子,初映凌晨四点多钟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坐立难安,等到下午三点钟,查成绩的系统按时开放,被瞬间挤爆。

初映不停地刷新,挣扎了好几分钟才揪着心查完成绩,和她预想中的差不多,考得不算好,虽然也过了重本线,可离她和陆回舟一起约定要去的学校的分数线还差一大截。

陆回舟不负众望,今年的题目那么难,他仍然有两科满分,以总分七百二十八分的成绩,摘得省理科状元的名号。

陆回舟那几天忙得很,接受了各种各样的采访。陆氏集团包下两家五星级酒店办了流水庆功宴,陆知樟神采飞扬,为自己的儿子骄傲,不知道儿子给他争了多少光。

谁说小少爷就等同于纨绔,谁说学神就不能长得惊为天人。

陆回舟重新为学神代言。

报志愿有点纠结,光明哥想让陆回舟报A大,全国顶尖学府,各种省状元的聚集地,初映没过七百分,报A大指定没戏。

“陆哥,这下真的不能和你上同一个大学了。”初映将《志愿填报指南》翻得哗哗响,纸上记着一串数据,掂量着自己的成绩,说,“以后不在同一个大学,你也是我大哥,距离割不断情谊。”

她话说得洒脱,内心并没有那么轻松。他这种天之骄子,到哪里都是聚光灯顶头照,A大学神如云,她和他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一想到以后会和陆回舟越来越陌生,初映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好像是自己收藏的一件珍宝,舍不得看,舍不得不看,可是某一天,她要把藏宝盒拱手让人。

“我想好了,不去A大,”陆回舟早就做好了打算,指尖按动鼠标,从笔记本电脑里找出一组表格给她看,“人工智能是B大的王牌专业,不比A大差,你报云安大学。”

B大和云安大学都在北市,更重要的是,这两所学校同处大学城,仅仅一墙之隔。

没关系,如果你无法奔我而来,那就让我奔向你。

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