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杭时间上午九点,飞机缓缓降落。
顾夜西推着行李走特殊通道,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了,是温想。
他走过去,弯下腰问,“今天不用上课吗?”
温想取下他的口罩,皱着眉,“你瘦了。”
可能是病了,他的脸色很憔悴,唇色微微泛白,棒球帽的帽檐挡去了眉眼附近的光,这样看上去特别弱柳扶风。
顾夜西问她,“是不是等了很久?”
大概三个多小时。
温想摇头,“我刚到。”
他一只手推行李,一只手牵她,“回家放完行李再去学校。”
温想抬头,看他侧脸的轮廓,“我请假了。”她躺在床上睡不着,整晚担惊受怕,天一亮就给裴云发了消息,拜托她帮忙告假。
“那我们回家。”
“好。”
顾夜西没开车,找了代驾,他和温想两个人坐在后排,窗户关着,光线不是很强,把他的影子映在玻璃上,线条很流畅。
“头还疼不疼?”温想把手伸到帽檐下面,摸到他的额头。
不烫,应该没发烧。
顾夜西靠过来,挨着她,把下巴搁她肩上,“不疼。”声音有气无力,听上去很疲惫。
温想轻轻拍他的背,嗓音很温柔,“你在国外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顾夜西没说碰到博士的事,把眼睛闭上,“做噩梦了。”
噩梦?
温想没多问,“好好睡一觉,到家了我叫你。”
“嗯。”
顾夜西躺下来,把头枕在温想的腿上,双手环着她的腰,贴着蹭了蹭,身边有她,他的神经很放松,入睡很快,
温想把他的帽子摘掉,然后从后面拿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麻烦开慢一些。”
代驾把脚松开,慢慢地开。
快十二点了才到家,代驾停好车,转过头,“小姑娘——”
温想把手指按在唇上,递了张纸钞给他。
代驾接过来,看了眼顾夜西,“您需要帮忙吗?”
出于礼貌,温想先道谢,然后说,“我在这儿等他醒。”
代驾先下车了。
雨季潮湿,海棠花开,有光的时候,万物都明亮起来,窗外萋萋的芳草长青,窗内的人在呓语。
温想低着头,擦掉他额前的汗。
“顾同学。”
顾夜西的眉头很紧,在梦境挣扎。
“顾同学。”
温想试图叫醒他,伸手去碰他的脸,还没碰到,顾夜西忽然睁开眼睛,手握住她的,眼角渗开半圈浅红。
“是我。”温想说。
顾夜西松手,呼吸很重。
温想扶他起来,目色担忧,“又做噩梦了?”
毯子往下滑,堆在腰腹,顾夜西,“……嗯。”他把手握紧。
温想伸手抱住他,安抚道,“没事了,我们到家了。”
“我们家?”
“对。”
这是他们家。
阁楼有满堂清风,院子里有和煦的阳光,哦对,还有一条烦人的狗……
想着想着,脑子就不受控制了。
他想到了戈本哈艮的墓地,墓园里的两块墓碑,墓碑上的两个名字,地下的潮湿、昏暗、不见天日……
顾夜西抱着她,把手臂用力收紧。
他在抖。
温想没问他怎么了,手轻轻拍他的后背。
过了很久,顾夜西忽然开口,“想想,我是坏人吗?”
温想毫不犹豫,“当然不是。”她又说,“我们的阿瑾,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