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她慢慢地说道,“上帝啊,希望伊恩没有出事。”
“可能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灾祸,让你表弟和母亲不得不在你父亲和麦肯锡先生后面回来。或者说,你表弟和麦肯锡在你父母后面回来。”他挥了挥手,表示有数不清的可能。
“我猜你说得对。”她仍然显得憔悴,约翰勋爵觉得她这样也是有原因的。短时间来看,那些令人安慰的可能性全都很好,但是时间一长,那些更加冰冷的可能性却更容易取得胜利——不管和詹米·弗雷泽同行的是谁,他们都会很快到达,所以问题也将得到解答。
他推开未吃完的早餐,倚靠到枕头上。
“跟我说说,你差点把我害死,对于这件事你有多少愧疚?”
她脸红起来,显得很不自在。“什么意思?”
“如果我让你做件你不想做的事情,你的愧疚感和责任感会逼迫你答应吗?”
“噢,又勒索我。什么事情?”她谨慎地问道。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原谅你的父亲。”
怀孕让她的面容变得更加脆弱,所有情绪都在杏色的皮肤下面涌动。连触摸都好似会伤到她的皮肤。
他伸出手,特别轻柔地放在她的脸颊上。
“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他。”他说道。
“我已经原谅他了。”她低下头,睫毛遮住了双眼。她的双手静静地放在大腿上,那颗蓝宝石的蓝色光芒照在她的手指上。
外面的沙砾道路上传来咔嗒咔嗒的马蹄声,清晰地穿过了打开着的落地门。
“那我觉得你最好下去,跟他说你已经原谅他了,亲爱的。”
她噘起嘴,然后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话,然后站起来,缓缓走出房门,就像一片积雨云消失在地平线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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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两个人骑马回来,而且其中有个人是詹米的时候,我们害怕你外甥或者麦肯锡出了什么事情。不知怎地,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会出事。”约翰伯爵说道。
“我死不了的,”她低声说道,交替着检查他的两只眼睛,“你不知道吗?”她的两个拇指从他的眼睑上抬起来。他眨了眨眼,仍然能够感觉到她的触摸。
“你的一只瞳孔稍微有些扩大,但是很轻微。抓住我的手指,用全力捏。”她伸出两只手的食指,他听从了她的指示,感觉到自己没有手劲,让他很心烦。
“你们找到麦肯锡了吗?”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这让他更加心烦了。
她用那双颜色如雪莉酒的眼睛迅速而谨慎地看了看他,然后又将目光挪回到他的手上。
“找到了。他晚些会跟着来。”
“是吗?”她听出了他问题中的语气,然后犹豫了,紧接着又直接看着他。
“你知道多少了?”
“全都知道。”他说道,看见她的惊讶神情,有种短暂的满足感。
她的一侧嘴角扬了起来。“全都知道?”
“知道得足够多,”他讽刺地纠正道,“足以询问你刚才说麦肯锡先生会回来,那是你明确知晓的事情,或者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算是信心吧。”她未经允许,便拉开了他睡衣的系带,掀开了他的睡衣,让他的胸脯露了出来。她熟练地把一张羊皮纸卷进一根木管里,将木管一头贴在他的胸上,然后把耳朵凑到另外那头。
“我很抱歉,夫人!”
“嘘,不然我听不见。”她说着,轻轻地示意他不要说话。她将木管移动到他胸上的不同地方,不时停下来在他肝脏的位置实验性地敲击或戳动。
“你今天排便了吗?”她问道,友好而随意地戳了戳他的肚子。
“不告诉你。”他说道,有尊严地把睡衣拉下来。
她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更加非凡,她至少四十岁了,但是她丝毫不显老,只是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特别浓密的头发里有少许白丝。
她比他记忆中的样子更瘦,尽管她穿着肥大的皮革衣服和裤子,很难判断她的身材。她显然被风吹日晒了很久,脸和手都被晒成了柔和的棕色,让她那双金色的大眼睛在睁大看着某人时——比如说现在——显得更加令人惊叹。
“布丽安娜说芬迪曼医生在你的头骨上做过环钻手术。”
他在被子下面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我也听说了。恐怕当时我并不知道。”
她的嘴角扬起笑意。“也无妨。你不介意我看看吧?我只是好奇,”她继续说道,温柔得有些反常,“不是因为看病需要。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环钻手术。”
他闭上眼睛。“除了排便的事情以外,我在你那里就已经没有秘密了,夫人。”他偏着头,指出头骨上手术孔洞的位置,感受到她冰凉的手指滑到绷带下面,掀起纱布,随之而来的一股冷风抚慰了他发烫的脑袋。
“布丽安娜和他父亲在一起?”他问道,眼睛仍然闭着。
“是的。”她的声音变得低柔了,“她跟我——跟我们说了些你为她做的事情。谢谢你。”
她的手指离开了他的皮肤,他睁开了眼睛。
“我很高兴能帮助她。比脑袋被打穿什么的都还好。”
她淡淡地微笑了。“詹米待会儿就上来看你。他正在花园里……和布丽安娜说话。”
他突然感到有点焦虑。“他们……聊得和谐吗?”
“你自己去看。”她把手臂伸到他背后,用力将他扶起来,对于她这样小骨架的女人来说,她的力量大得令人惊讶。从栏杆看过去,他能够看见詹米和布丽安娜在花园的尽头,头挨着头。在他看着时,他们伸手相拥,但是紧接着又分开,因为布丽安娜身材造成的窘迫而大笑起来。
“我觉得我们回来得刚好,”克莱尔低声说道,用老练的眼光看着布丽安娜,“她应该很快就要生了。”
“实话说,我很感激你们及时回来,”他说道,让她扶着慢慢躺回枕头上,整理他的床铺,“当你女儿的保姆差点让我撑不住了,给她当接生婆恐怕会让我完全崩溃的。”
“噢,我差点忘了。”克莱尔伸手到脖子上挂着的一个显得肮脏的小皮袋里,“布丽安娜说要把这个还给你——她不再需要它了。”
他把手伸出去,一颗明亮的蓝宝石掉到手掌里。
“上帝啊,我被抛弃了!”约翰勋爵说道,然后咧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