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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勒索

那个坐便很豪华,用核桃木雕刻而成,光滑而漂亮,既吸引人,又方便使用,在这样的寒冷雨夜尤其方便。房间里只有从窗户穿进来的闪电光亮,她睡眼惺忪,在黑暗中笨拙地揭开马桶盖,然后坐上去,膀胱的压力得到缓解时,她发出了解脱的叹息声。

奥斯伯特显然对她肚子里有了多余的空间感到开心,慵懒地做了几个空翻,让她白色法兰绒睡袍下面的肚子隐约波动起来。她慢慢站起来——她这些天几乎做任何事情都很缓慢、舒适得感觉昏昏欲睡。

她在凌乱的床边停下来,看着外面雨水拍打着的树木和连绵群山的那种凄凉美。玻璃窗摸上去冰冷,黑压压的云团从山上滚动下来,发出低沉的雷鸣。没有下雪,但是这无疑是个令人难受的夜晚。

山里是什么情况呢?他们抵达能够遮风避雨的村子了吗?他们找到罗杰了吗?尽管火炉里的余烬仍然燃烧出红光,房间里也很暖和,但她还是打了个寒战。她感觉床的吸引力无法抵挡,在床上不仅能感受到温暖,而且还能坠入梦境,逃避接连不断的恐惧和内疚的折磨。

然而,她转身朝门走去,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披风。因为怀孕时的尿频,她不得不使用房间里的坐便,但是她决心不让奴隶为她端夜壶——至少在她还能走动时不让。她紧紧裹住披风,拿起那个有盖子的夜壶,安静地走进走廊里。

天色已经很晚了,所有的蜡烛都已经被吹灭,楼梯井里充满了火炉熄灭后的污浊气味,但是在她走下楼梯时,闪电的光亮让她能看得足够清晰。厨房门没有关好,对于这件粗心的事情,她只感谢了厨师;她不必用单手去捣腾那个沉重的门闩,弄出响声了。

冰冷的雨滴拍打在脸上,风灌进她的裙摆底下,让她倒吸了一口气。但是,在最初这阵寒冷过去后,她便适应了。那种凛冽令人兴奋,风大得足以把她的披风吹得不断翻滚,让她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到双腿发软。

她赶紧走到厕所,用檐槽里泼下来的雨水把夜壶清洗干净,然后站在院子里,让清新的风从脸上刮过,任由雨滴拍打脸颊。她不确定这样做是赎罪,分享父母可能正面对的不适情景,还是欢悦,是某种异教的仪式,通过置身于狂暴的天气来迷失自己。是赎罪,是欢悦,或者二者都是,这并不重要。她故意走到檐沟下面,让水柱冲击到她的头皮上,打湿她的头发和肩膀。

头发里的冷水让她像一条狗那样倒吸着气,浑身颤抖,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又停了下来,眼睛看到了一道突然闪过的光线。不是闪电,而是一道稳定的光束,它亮了片刻,然后消失了。

那是奴隶宿舍的一扇门打开了片刻,然后又被关上。有人要过来吗?有人正在走过来,她能够听到沙砾上的脚步声,然后又向后退了一步,退进阴影当中,她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解释自己在这外面干什么。

在那个人路过时,闪电把他照得很清晰,让她震惊地认出了他——约翰·格雷勋爵。他脚步匆忙,没有穿外衣,没有戴帽子,没有扎起来的头发被风吹动着,明显地无视了寒冷和雨水。他走了过去,没有看见她,然后走到厨房门廊的屋檐下。

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锁在外面,她跑着追过去,笨拙却仍然很迅速。在她用肩膀撞到门上时,他刚好在关门。她冲进厨房里面,浑身湿哒哒地站着,约翰勋爵不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她。

“散步的好天气,”她轻微地喘着气说道,“不是吗?”她把湿头发擦拭到后面,热情地朝他点头,然后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出厨房,上了楼,**的双脚在深色的光亮木地板上留下了半月形的印记。走到房间时她听了听,但是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她把披风和睡袍铺开在火炉面前烘干,用毛巾擦干头发和脸,然后**着爬上了床。她在颤抖,但是棉被挨着皮肤的感觉很好。她伸展身子,摇动脚趾,然后翻身侧躺着,紧紧围着自己的重心蜷缩起来,让体内的持续热量向外蔓延,逐渐触及她的皮肤,在她周围形成温暖的保护层。

她再次回忆刚刚那一幕,然后特别缓慢地,那些在她脑海中晃荡了多日的模糊想法开始合起来,形成理性的形状。

约翰勋爵对待她始终带有殷勤和尊重,而且还带有欢乐或者敬佩——但是有些东西不对劲。她之前不知道是什么不对劲,有段时间她甚至没有意识到有问题——但是现在她无疑知道了。

就像大多数特别出众的女人,她习惯了男人们的公开赞扬,也习惯了约翰勋爵那样做。但是,在这种赞扬下面的,通常是一种更深层的意识,它比短暂的目光或手势更加不易察觉,是一种像远处钟声一样的感应,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承认——将她视为女人。在和约翰勋爵相遇时,她就觉得自己感受到了这种意识。但是在后来的相处中,这种意识就消失了,她断定是自己一开始就搞错了。

她之前应该猜到的,她心想,之前遇到过那种内心的漠然,那是她一位普通男朋友的室友。但是,约翰勋爵掩藏得很好。要不是因为在庭院里偶遇,她或许永远也猜不到。是的,他对她没有共鸣。但是,在他从奴隶宿舍出来时,这种共鸣就像火线警报器一样。

她短暂地想了想她父亲是否知道,但是否决了那种可能性。在温特沃思监狱经历过那种遭遇后,他不可能会像她知道的那样,对约翰勋爵这种有特殊偏好的男人如此热情和敬佩。

她翻身平躺着。光滑的棉被套从她**的身体上滑过,好似爱抚。她隐约感受到了这种爱抚,感受着回忆中罗杰那双温暖的大手,突然有了一阵**。然后,她在回忆中感受到突然被一双更粗糙的手抓住,这双手用力捏她,抓伤她,让她的**立即变成了恶心的暴怒。她翻身趴着,手臂交叉着压在**下,脸埋在枕头里,紧绷双腿,咬紧牙齿,徒劳地防卫着。

趴着时,肚子鼓着很不舒服,于是她低声嘟哝着咒骂的话,翻身下了床,从那背叛的、引诱的被子下面出去了。

她**着穿过昏暗的房间,再次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她的潮湿头发披在背后,寒意从窗玻璃中钻进来,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既没有动身去穿衣服,也没有回到床上,只是站在那里,一只手轻轻地捂着蠕动的肚子,看着窗外。

很快就会来不及了。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她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她母亲也知道。但是她俩都不想向对方承认,都假装罗杰会及时回来,假装他和她能够起航去伊斯帕尼奥拉岛,找到办法一起从石头中穿越回去。

她把另一手伸到窗玻璃上,一阵凝结的薄雾立即冒了出来,勾勒出五指的形状。现在是三月初,或许还剩下三个月,也许不到三个月。赶路到海岸需要一两个星期。但是,没有船只会在三月里冒险走充满危险的外滩群岛。最快也要四月初才能起行。到西印度群岛要花多久?两个星期?三个星期?

那就到四月底了,然后再花几天时间在内陆赶路,寻找岩洞。怀着八个多月大的孩子穿越丛林,速度会很慢。而且还很危险,尽管考虑起来这算不得什么。

前提是罗杰现在就在这里,但是他不在。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来,尽管她努力地不去设想这种可能性。如果她不去想他的死法,那么他就不会死,这是她固执信念中的一条。其余的信念就是他还没有死,而且她母亲能够在孩子出生前回来。至于他父亲——每次想到他或博内,她的怒火就会再次冒起来,所以她尽可能不去想他们。

当然,她会尽全力祈祷,但是她天生不适合祈祷和等待,她是天生的行动派。要是她能和他们同行去寻找罗杰就好了!

但是,在这点上她没有选择。她绷紧下巴,摊开手掌捂在肚子上。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没有选择。但是她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留下孩子,而现在她必须要面对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

她开始颤抖起来,于是突然转身离开窗外的风暴,朝火炉走去。火舌沿着一根被烧红得噼啪作响的木材的发黑背面摇曳,木炭的中心燃烧出金色和白色。

她坐到火炉前的地毯上,闭着眼睛,火炉将一阵阵舒适的热量输送到她的冰冷皮肤上,就好像一只手在爱抚她。这次她完全没有想起博内,拒绝他进入脑海,全神贯注地用力回忆她拥有的关于罗杰的少数而珍贵的回忆。

“……把你的手放到我心上,如果它停止跳动了就告诉我……”她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喘息,在大笑和激情之间有些哽咽。

你怎么知道它会停止跳动?她感觉到卷曲的毛发在手掌下面的粗糙感,以及他肩膀平滑而坚硬的曲线;在她拉到身下亲吻他,特别想要咬他、尝他,呼吸他肌肤的咸味和灰尘时,她感觉到他喉咙侧面的脉动。

她回忆起在他触摸她时,以及在她探索他时,他的温柔;回忆起她咬他、吊足他胃口的那个时刻,她再次感受到他身体里突然涌上来的力量,他丢掉了所有克制,抓住她,就好像她没有重量一样把她抱起来,让她翻身躺在干草上,占有她;回忆起面对她才撕裂过的皮肤时,他有些犹豫,但是在她把指甲抓进他的后背,让他靠近她时,他猛烈地回应了她的需求,迫使她忘掉恐惧,进而接受他,然后欢迎他,最后变得与他同等疯狂,撕破他们之间最后的缄默薄膜,在汗液、麝香、血液和精液的洪流中融为一体。

她大声地呻吟出来,浑身颤抖,然后静静地躺着,虚弱到甚至无法把手挪开。她的心脏在缓慢地跳动。她的肚子紧绷得像鼓面,最后的痉挛慢慢地放松了对她那膨胀子宫的影响。她的身体一半火热,另外一半凉爽。

片刻过后,她翻身用双手和膝盖从火炉旁边爬开。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然后有些眩晕地爬到床上躺着,无视了身上的热流和寒流。

最终她动了动,拉被子来盖着,然后躺着注视墙壁,双手保护性地交叉着捂在肚子上。是的,已经来不及了。回忆和渴望,以及爱和愤怒,都必须抛到旁边。她必须抵抗身体和情绪的盲目吸引力。她需要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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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花了三天时间,才说服自己相信了那个计划的优点,克服了自己的顾虑,最终找到了适合的时间和地点,能够在他独自一人时拦住他,她做得非常谨慎并且非常有耐心,在这个世界里,她所拥有的时间差不多还有三个月。

星期二,她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乔卡斯塔和邓肯·英尼斯关在书房里看账本,而尤利西斯在神秘地看了看书房门之后,去厨房监管,准备另外一场以约翰勋爵之名举办的奢华晚宴了。她还摆脱了费德拉,派她去巴拉牧场取詹妮·班恩·坎贝尔许诺给她的一本书。

她穿着与眼睛颜色相匹配的亮蓝色驼毛呢裙子,心脏跳动得像在打鼓,出发去跟踪她的目标人物。她在书屋里找到了他,他正坐在落地窗旁边阅读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早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让他顺滑的金发闪闪发亮,就好像抹了黄油的太妃糖。

她紧张地走进去,裙摆挂到了一张装饰小桌的桌角上。她懊恼地心想,河马进门或许都能更优雅。他从书本上抬起头来看,然后有礼貌地把书放下,迅速站起来,鞠躬轻吻她的手。

“不用,我不想坐,谢谢你。”见他让座,她摇了摇头,“我想……我想去散散步。你愿意陪我吗?”

落地窗下面的玻璃上结上了一层霜,强风在房子外面呼啸着,房里有软和的椅子、白兰地和燃烧着的炉火。但是约翰勋爵是一位绅士。

“特别愿意。”他殷勤地向她保证道,然后回头看了看,抛弃了马可·奥勒留。

天气晴朗,但是特别寒冷。他们裹着厚厚的披风,转身走到厨房菜园里,那里的高墙能够帮他们挡挡风。他们气喘吁吁地稍微谈论了晴朗的天气,向彼此保证自己丝毫不冷,然后穿过一个小拱门,走进围着砖墙的药草园里。布丽安娜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而且如果有人沿着小路走来,她也能够看见。那就最好不要浪费时间。

“我有个提议。”她说道。

“我相信你的想法必定会讨人喜欢,亲爱的。”他微微笑着说道。

“嗯,这点我倒是不知道,”她说道,然后深呼吸,“是这样的,我想和你结婚。”

他保持着微笑,显然在等待她把玩笑说完。

“我是认真的。”她说道。

他的微笑并没有完全消失,但却改变了。她不确定他是对她的笨拙行为感到惊愕,或者只是忍住不笑,但是她怀疑是后者。

“我不想要你的钱,”她向他保证道,“我会签合同保证这点。你也不用和我同居,尽管我或许最好跟你去弗吉尼亚,至少去一段时间。至于我能为你做什么……”她犹豫了,知道自己的筹码不足,“我很强壮,但是这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你有佣人。但是我会管理,会记账,而且我知道如何经营农场、如何建造东西。你在英格兰的时候,我可以管理你在弗吉尼亚的庄园。而且……你有个小儿子,不是吗?我可以照看他,给他当个好母亲。”

在她说这堆话时,约翰勋爵完全停在了小路上。现在他慢慢地向后倚靠在砖墙上,看着天上,沉默地祈祷自己能够理解。

“我的上帝啊,”他说道,“我这辈子竟然会听到这种提议!”然后他低下头,直接而犀利地看着她。

“你疯了吗?”

“没有,”她说道,试着让自己保持镇静,“这个建议特别明智。”

“我听说过,”他盯着她的肚子,特别谨慎地说道,“因为身体的状况,怀孕的女人情绪有些……容易激动。但是,我承认,我的经验特别有限,对于这……或许我应该派人去把芬迪曼医生请来?”

她站直身体,把一只手伸到墙上,然后向他倾诉,故意地俯视他,用身高来威胁他。

“不,不要去,”她用克制的语气说道,“听我说,约翰勋爵。我没有疯,也不是轻浮,更不是故意让你为难——我是特别认真的。”

他的白皙皮肤已经被冻得发红,鼻尖上挂着一滴闪闪发光的水汽。他用披风把它擦掉,用介于好奇和惊恐之间的眼神看着她,最终他不再笑了。

她虽然感觉有点不舒服,但是不得不这样做。她本来希望能够避免,但是似乎别无他法。

“如果你不答应和我结婚,”她说道,“那么我就把你的事情揭发出去。”

“你要做什么?”他平时那种儒雅的面具消失了,露出了惊讶和担忧的神情。

尽管她戴着羊毛手套,仍感觉手指冰冷。除了怀着沉睡孩子的温暖肚子以外,她身上的其他地方也都感觉冰冷。

“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在奴隶宿舍做什么。我会告诉所有人,我姨婆、坎贝尔先生,还有县治安官。我会给他们写信,”她说道,即使在说出这些荒唐的威胁话语时,她的嘴唇也感觉到麻木,“写给北卡罗来纳的总督,还有弗吉尼亚的总督。这里的人们会给鸡奸犯戴上枷锁,坎贝尔先生跟我说过的。”

他皱起眉头,他眉毛的颜色特别浅,在强光下几乎看不出它们和肤色有什么区别。它们让她想起了丽琦的眉毛。

“如果可以的话,别这样站在我面前。”

他抓住他的手腕,把它拉下来,力量大得让她吃惊。他身材矮小,但是比她所想的要强壮许多,于是她第一次有些害怕自己正在做的这件事情了。

他坚定地抓住她的手肘,推她走动起来,远离房子。她突然想到,他或许打算把她推到河边去,离开人们的视野,试图把她淹死。她觉得这不大可能,但还是反抗了他的推动,转身走到厨房菜园的平整小道上。

他没有反对,而是跟着她走,尽管这意味着迎头走进风中。他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再次拐弯,走到洋葱菜地旁边一个有东西遮挡着的角落里。

“我有些想要答应你这蛮横的提议,”他最终说道,嘴角抽动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好笑,“这肯定会让你姨婆高兴,但是会让你母亲生气。而且,我得告诉你,玩火是会被教训的。”她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一种神情,让她突然怀疑了自己对他性取向所做的结论。她稍微离他远了一点。

“噢。我没有想到……你有可能……男人和女人都……”

“我已经结婚了!”他有些讥讽地指出。

“我知道,但是我以为那和我现在提议的结婚差不多——都只是形式上的结合。一开始就是因为这点我才想这样做的,那时我刚意识到你……”她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这句话,“你是在告诉我,你喜欢和女人上床吗?”

他扬起了一只眉毛。“这对你的计划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吗?”

“呃……”她不确定地说道,“是的。如果我之前知道,就不会提议了。”

“你说提议?”他嘟哝道,“公开的谴责,枷锁,这是提议吗?”

她脸颊烧得滚烫,没看到冷风在脸上变成蒸汽,她很惊讶。

“我很抱歉,”她说道,“我不应该这样做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告诉别人。只是刚才你笑了,我才觉得——算了,无所谓了。如果你想要和我睡觉,我就不会和你结婚了——那样不合适。”

他特别用力地闭上眼睛,紧闭了片刻,然后睁开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看着她。

“为什么不合适呢?”他问道。

“因为罗杰。”她说道,听到自己在说罗杰的名字时声音都变了,她特别生气。感觉到一滴热泪滑落,流到脸颊上时,她更加生气了。

“该死!”她说道,“真是该死!我之前甚至都没有打算去想他。”她生气地擦掉眼泪,咬紧了牙齿。

“或许你说得不错,”她说道,“就是我怀孕的缘故,总是无缘无故地哭。”

“我觉得不是无缘无故。”他干巴巴地说道。

她深吸一口气,冷空气灌满了她的胸腔。那么,她还有最后一张牌可以打。

“如果你确实喜欢女人……我不能——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经常和你睡,但是我不会介意你和其他人睡,不管是男是女。”

“我谢谢你。”他嘟哝道,但是她无视了他,决心要把话说完。

“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或许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要是不给你生个孩子,就不太合适。我想这点我能够做得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双臂交叉着放在肚子上,“大家都说我天生就适合生孩子,”她继续平稳地说道,注视着她的双脚,“我愿意……但是要到我再次怀孕为止。你也需要把这点写进合约里——坎贝尔先生可以起草合约。”

约翰勋爵揉搓额头,显然是头痛欲裂。然后他把手放下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来坐下吧,孩子,”他安静地说道,“你最好跟我说说你要做什么傻事。”

她用力地深呼吸,稳定住自己的声音。

“我不是孩子。”她说道。他抬头看了看她,似乎在什么事情上改变了想法。

“是的,你不是孩子。上帝保佑。但是,在你拿着这个婚姻合约的想法去把法科尔德·坎贝尔吓到中风之前,我求你和我坐会儿,讲讲你这个特别非凡的大脑在想什么。”他示意她穿过拱门,走进观光庭园,在那里他们不会被屋里的人看到。

观光庭园一片荒凉,却整洁有序,前一年枯死的植物全都被拔走,干枯的茎秆被剁碎,撒在花坛上面护根。干涸喷泉周围的圆形花坛是仅有的生命迹象,绿色的番红花穗立起来,就像许多微小的羊角立在那里,生动鲜艳而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