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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朱熹的仁爱观:走出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之争

第三节 朱熹的仁爱观:走出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之争已经有不少人试图让儒学与当代的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对话,然而这些尝试大多是让儒学与社群主义联合起来反对自由主义,因为大家把自由主义看作个人主义,而把社群主义看作是集体主义。这样很显然儒家与社群主义就有了某种自然的亲和性。但如我们在本章第一节中所指出的,自由主义与社群主义争论所围绕的核心问题不是个体性和社群性的问题,而是关于完善和公正的问题。此外,儒学既不是一种个人主义,也不是一种集体主义,而呈现为对这两者(如杨朱的个人主义和墨家的集体主义)的取代。笔者在上一节中认为,儒学的仁和爱分别与西方的“完善”和“公正”的观念相对应,笔者这里要做的便是仔细审视朱熹的仁爱观,看看它是否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自由主义和社群主义之辩中的善与公正的关系。

初看起来,既然朱熹似乎坚持仁先于爱,就像西方的社群主义者坚持完善先于公正一样,我们可能也会把他看作一位儒家的社群主义者。因为朱熹不仅像程颐一样认为仁是性,爱是情,而且还说仁是爱之理,理是根,爱是苗,以及仁是体,爱是用等等。不过,只有当我们把朱熹要纠正的、人们对儒家仁爱观的两种误解联系起来时,我们才能明白他的真正意思。在二程说明仁**情之前,学者们有一种误解,他们“全不知有仁字,凡圣贤说仁处,不过只作爱字看了”。对他们来说,爱之情要比仁更根本,或者仁不过就是爱,或者仁需要爱来规定。如同西方的自由主义者认为政治的公正观念要优于形而上学的完善观念一样,这些人也主张用人与人之间的爱来说明本体论的仁。而自二程强调爱非仁之后,又出现了另外一种偏向:

学者始知理会仁字,不敢只作爱说,然其流复不免有弊者。盖专务说仁而于操存涵泳之功不免有所忽略,故无复优柔厌饫之味、克己复礼之实,不但其蔽也愚而已,而又一向离了爱字,悬空揣摹,既无真实见处,故其为说恍惚惊怪,弊病百端,殆反不若全不知有仁字,而只作爱字看却之为愈也。

如同西方的社群主义者强调完善优于公正一样,这些人不仅强调仁优于爱,而且可以离开了爱来谈仁。正是在这一点上,在答学生问时,朱熹强调:

仁离爱不得。上蔡诸公不把爱做仁,他见伊川言:“博爱非仁也,仁是性,爱是情”。伊川也不是道爱不是仁。若当初有人会问,必说道“爱是仁之情,仁是爱之性”,如此方分晓。

朱熹认为,这两类人要么脱离爱来理解仁,要么脱离仁来理解爱,因而他们都不能正确地领悟仁和爱的真谛。朱熹使用体和用、性和情、根和苗诸概念,不是要去强调仁先于爱,而是说明它们的不可分割性。一方面,要是没有爱之用或爱之情,就没法谈论作为理或体的仁。他认为,说仁为爱之理,是指“爱自仁出。然亦不可离了爱去说仁”。另一方面,作为用或情的爱,总是以仁作为它的体或理。体一定能呈现在用之中,而用一定能显示体。因此朱熹认为,当程子说仁性情爱而反对以爱为仁时,程子的意思是“不可认情为性耳,非谓仁之性不发于爱之情,而爱之情不本于仁之性也”。因此朱熹对程子“以其恻隐,知其有仁”的说法大加赞赏,因为它即避免了以爱释仁,又避免了离爱说仁。在他看来:

此八字说得最亲切分明。也不道恻隐便是仁,又不道掉了恻隐,别取一个物事说仁。譬如草木之萌芽,可以因萌芽知得他下面有根。也不道萌芽便是根,又不道掉了萌芽别取一个根。

对这个解释也许有人不能同意,认为当朱熹说仁之体是心未发之前的状态,而爱之用是心已发之际的状态时,他本人就有仁先于爱的思想。但朱熹这里显然不是表示先有一个无用的体或性而后它产生了无体的用或情。他说:“自太极致万物化生,只是一个道理包括,非是先有此而后有彼。但统是一个大源,由体而达用,从微而至着耳”;并更明确地说:“体用一源,显微无间。盖自理而言则即体而用在其中,所谓一源也;自象而言则即显而微不能外,所谓无间也”。换句话说,在体之中已有用,在用之中始终有体。他要强调的是在这两者之间没有鸿沟。在他看来:“仁之爱,如糖之甜,醋之酸,爱是那滋味”。

因此,尽管朱熹使用体、性、根等概念来表示仁的特点,而以用、情、苗等概念来表示爱的特点,但他并不持准社群主义者的观点,认为我们首先需要知道仁是什么,然后再从仁推出爱是什么。事实上朱熹认为,作为性的仁,是很难(如果不是不可能的话)感知的。我们所能感知的乃是作为情的爱。而且,一旦你感知到爱之情,你也就能感知到其中的仁之理。因此朱熹说:“理不可见,因其爱与宜,恭敬与是非,而知有仁义礼智之理在其中”。这就表明,离开了爱这种情,我们就无法知道仁这种性。我们是由情知性。因此他说:

然四端之未发也,所以浑然全体,无声无臭之可言,无形象之可见,何以知其粲然有条如此?盖是理之可验,乃依然就他发处验得。凡物必有本根,性之理虽无形,而端得之发最可验。故由其恻隐所以必知其有仁,由其羞恶所以必知其有义,由其恭敬必知其有礼,由其是非必知其有智。使其本物是理于内,则可以有是端于外。由其有是端于外,所以必知有是理于内而不可诬也。

在朱熹看来,由情知性,就好像由苗知根,由流知源,由影知形,由子女知父母。例如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