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鹿眼睛滴溜溜的,无辜又略带惊恐的视线与莫珠子的眼神撞了个满怀,惊得她从背心麻到头皮。
看那体型这花鹿根本没成年,弱小又无助的缩在凌少身后,一副无毒无公害的模样,但莫珠子确实心中一痛,就像是被那还未长出来的鹿角狠狠的撞了一下似的。
“冰川相融,金梅花开,北国将近。”
稚童的歌声再次响起,惊恐如开闸的洪水从莫珠子心头奔流而下。花鹿受惊一般前蹄一扬,昂头嘶鸣起来,那声音像是被扼住喉舌的恶鬼。原本清透的晨光倏然消失,芙蓉道顷刻间堕入黑夜。氤氲腾然而深,染红了那无辜的眼睛,也染红了锦川的天空。
虎头帽发了疯一般奋不顾身的往那花鹿撞了过去。
“回来!”莫珠子想也没想,伸手便抓。
就在莫珠子的手即将触碰到目标的时候,到那虎头帽上的球球突然一颤,一个回转,强劲的气刃勃然袭来,寒光一颤竟将莫珠子逼退三步。
雪光如扇,步步逼近,在莫珠子的眼里愈来愈大。莫珠子脚下一滑,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往后直直仰去。
嗖地一声!
扇面紧贴莫珠子面门,凌空一抖,分为十二只薄刃急转直下。莫珠子心下一惊回旋后撤,再次避过杀招。可那薄刃仿佛拥有意识一般不中目标誓不罢休,还十分有战术的速速散开,排列组合的飞袭而至。寒光拉出巨幕,即刻封住了莫珠子所有退路。
嘣——
长弓出鞘在莫珠子手里画出一个圆润的巨盾,堪堪截住正面袭来的八支薄刃。灵光对冲,莫珠子再次被逼退数步。危机并未解除,另外四支薄刃迂回而至,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之后再次向她逼近。
莫珠子脚踏灵光轻盈而起,足尖所到之处余波激荡,如卵石投湖一般激起一片灵波,硬生生的将飞刃扇离原本的行迹跪倒。
莫珠子翻身落地,低头的那一瞬间背心惊起一层冷汗——深深的插入地面的薄刃不是四片而是两片。
这么说……
耳边风声呼啸,莫珠子倏然回身,寒芒在余光里划过。那两支如果长了眼睛一般的薄刃已经达到莫珠子空虚背心。
糟了!
一抹严冬的孤绝凭空而出,熟悉的剑光将那两只薄刃打飞了出去。
“听雪剑?!”莫珠子急急抬眸,逡巡而望。
那人就在眼前,站在几步开外,风吹起了他的长发挡住了他嘴边的笑。
“凌少?”莫珠子紧走两步,脱口而出,语气之中带着苦苦的哀求,“发生什么变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什么困境有什么苦衷,是你我不能一起分担的?”
莫珠子足下一顿,被自己的卑微吓了一跳!难道,这便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呵呵……”那少年笑了,笑得很轻却很清晰,仿佛那是咬着她的耳朵才能笑出来的声音。
莫珠子心下咯噔禁不住脚下顿住了,可还未等她听清楚,耳边又传来啜泣,像夜里妇人的哭声,抽抽噎噎凄凄惨惨。
她下意识的摸了把脸,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哭什么。”
莫珠子错愕抬眸,循声看去。
“别哭了,多丑啊,虽然本来就不怎么好看。”那少年扬起不羁的笑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你……”莫珠子有些恍惚,嗫嚅了两下半天没说出一个整句。
“莫珠子,”少年弯眉一笑,暖洋洋的,他伸手冲着莫珠子,“春花秋月,夏蝉冬雪,让我都陪你赏个遍,可好?”
“好!好啊!”莫珠子脱口而出毫无征兆。
而对方的笑却停在俊美的脸上,时间一长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再一看居然有些毛骨悚然。
哭声更尖啸了。
谁?是谁在哭?
她吓得缩回了手,眼前出现一裹残破的草席,染血的虎头鞋只剩一只孤零零的露在外面。
莫珠子惊恐不已捂住了嘴,血腥味扑鼻而来,一阵恶心!
“唔……”胸口一滞,一股腥膻涌上喉头,莫珠子趔趄两步强行将其压下。
她手抚胸口却感到一阵温热,低头,满手殷红。倏然之间刺骨之痛幕天席地,牵扯太阳穴突突的跳。
血腥与灼热如风刃一般割过莫珠子的脸庞,眨眼之间休闲的市井早已不复存在,烈焰将天空照得红火,把那轮八月十五的圆月都熏成血红。
身后火光燎原,焚毁了曾经的一切。颓垣断壁之间,那少年就这么朗月入怀的站在几步开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少年见她无动于衷,又冲着她勾了勾手指,那尾音上扬,火光之中尽显暧昧:“莫珠子?”
黑色氤氲更浓重了,将少年彻底染成黑色,萦绕的月光也不见了,曾经那如月下松柏的少年形如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