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瞬袭的那一瞬间，莫珠子彻底慌了。
幽蓝撕裂黑暗，那少年拎剑转身缓缓没入黑暗。
“别，别走！”
晓春别院的萧瑟，东方府的烈焰，少年的背影与那不告而别的倩影重合在莫珠子的眸中，那深埋梦魇的惊惧汹涌如洪。
“别再扔下我！”莫珠子胡乱一抓，跨步而出。
就在这时，花鹿突然暴起，浑身腾起黑色的妖焰，恣意焚化着，那哀嚎和嘶鸣像是对生命的控诉。一时间，尖啸声、啼哭声、怪笑声混入风中，最终化为诡异的歌声，像有百位伶人齐齐吟诵。那声音澎湃如洪钟笼罩，裹挟着地狱之焰，黑色氤氲邪煞张狂，凛冽如芒。
“灾，灾变……”莫珠子颓然踉跄，“我，要被吞噬了吗……”
莫名的绝望浮上心头，在那一瞬间莫珠子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能与故乡共存亡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归宿。
“哟！天下第一飒呢！”一个极其清朗纯净的少年音灌入耳膜。
莫珠子一个激灵，紧接着，一股极其尖锐的疼痛由左手传入。
混乱之中，一张醉脸挤入视线。
李庆：“你可是天下第一飒，要好好爱惜自己，答应我……”
冷汗浸透衣衫，汗珠从额间滑落。莫珠子干呕两下，脑中挥之不去的黑雾似乎淡了不少。
不对，她不在锦川，她也不是那时候的莫珠子。
她难道不是应该在……
“咳咳咳！”又是一阵干咳，嘴里肺里脑子里仿佛有数不清的灰烬卡着她，就快要替代她的心智了。
一阵疾风，莫珠子脑中翁的一声。
云梦山下，出发之前莫珠子对李庆承诺——等我回来告诉我答案。
脚下一空，莫珠子一阵颠倒。
那日，莫珠子看着铃儿：“铃儿你信我吗？”
铃儿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笃定：“我信！”
“姑娘，”姝婕的信任和关心永远是含蓄的，“不必在意那些话，墨陵书院与灵鹤楼恭候姑娘凯旋……”
“御观组恭候尔等凯旋！”
是啊，名刀相借，哪有不还的道理？
“莫珠子！”
“醒醒！”
“你给我醒过来！”
无数的声音无数张面孔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一缕金色的光芒劈开黑色乌云向莫珠子投射而来。
金色灵光如破晓之光，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我以天下第一飒之命起势，定不负众望！
“嗯？”潜龙十八眉峰一动。
“哎呀！先生的呓语被破了！”上官凉惊呼出声，随即偷偷瞄了眼北冥爻的反应。
“咳！咳咳咳……”
一口恶血涌出，莫珠子瞳孔巨震，眼里那个懦弱无助的“莫珠子”倏然破碎。
“我……我是……谁……”莫珠子如从梦魇中惊醒一般，眸中那层迷雾瞬间被焚，她目光如炬锁定在那逐渐放大的诡咒身上，抬手一击满弓。金色灵光化为利箭穿透花鹿，嘭的一声消散而去。
潜龙十八神情泰然口中念念有词，山河舆图疾速转动。
只见他广袖一扬，一声低喝：“戏——言——”
他的声音浑厚绵长，像极了大戏开场之前的报幕。
舆图变得又宽又长，残影首尾相接，如帷幕一般从天而降，将整个水台笼于其中。
北冥爻眼底寒芒一片，但慵懒之势并无改变。
他调整了一个看似更加舒服的坐姿，换了只手枕住下颌，津津有味的啧了一声：“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