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睛,单薄的身体被台灯的光晕出淡淡的轮廓,因为情绪激动,他甚至浑身发着抖。
这些天难受的不只是纪仲年,林斯也快要到崩溃的程度,陶蝶的死对他来说就像是死亡的预告,他知道自己再次来到了命运的关口。
但是他不再让自己像从前那样脆弱,因为他要照顾纪仲年的情绪,看着纪仲年这样不知休憩地连轴转,不停地消耗自己的身体和精神,这令他比知道自己难逃一劫更加难过。
“看着你这样,我的心很不好受,”林斯拍着自己的胸口,哽咽道,“哪怕你跟我说……你很自责,很难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围起来,把我推到一边,让我觉得你很好你没事。”
纪仲年看着他,一言不发,深眸中有微弱的波光在颤着。
林斯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来,抚着他略显疲惫的脸,“为什么非要自己一个人消化所有东西……纪仲年,你还有我啊。”
无论是哪一辈子,在陶蝶的事发生以后,林斯都从未怨过纪仲年不听他的劝阻,也未怨过纪仲年在报仇的路上一意孤行。
他爱纪仲年,明白纪仲年对于仇恨有自己的固执,哪怕是最亲近的爱人也无法改变他,所以他选择尊重纪仲年,从不去苛责什么。
可是现在,林斯感到很难过,甚至对纪仲年动了怒。
因为能预知自己和纪仲年的结局,所以林斯更希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彼此依靠的,是能够共同度过低潮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纪仲年只打算把所有情绪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沉默许久,纪仲年终于回应了他:“对不起……”
林斯轻轻地摘掉纪仲年的眼镜,用温暖的指腹替他按摩着两侧酸胀的太阳穴,一下一下打圈,纪仲年的疲倦被慢慢地缓解着。
“我不是想让你说对不起,你知道的,这时候不需要考虑我,”林斯道,“我只是觉得,你可以依靠一下我。”
纪仲年闭着眼睛,向前靠在林斯的腰上,他慢慢放松下来,叹了口气,这个姿势令他感到有人在给他慰藉。
“林斯,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这一次……”纪仲年的嗓子像被磨过一样,“我错了,我害死了两个人。”
是他间接害死了一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感到完完全全的错愕与亏欠,他从来没有想让那两母子殒命。
“你听我说,那件事是意外,”林斯抚摸着纪仲年的鬓角,“没有人想让意外发生,包括你。这是你控制不了的。”
“不,当初你明明提醒过我,”纪仲年痛楚地摇着头,后悔着自己曾经的偏执,“是我没有听你的话。他们的死有我的责任。”
自从跟林斯在一起之后,温和的时光渐渐冲淡了纪仲年心里的仇恨,这些年,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那么执着于当初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