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垛——垛,是你?”童乐先声呼应。
“嗨!可是你——垛垛?”未羊接着呼应道,“为何突然冒出?”
“我——唔——唔——”那声音再次不期而至,同时伴有明显的风声戾吼。
此时,未羊对于麦草垛男孩是否呜呜咽咽、神神秘秘置以半信半疑,童乐亦如此。即便如此,但童乐还是断不敢恣意应声,只将身子轻微往后斜了斜,随之瞥顾旁侧一;但他发觉身后除了未羊和一片漆黑断无一物。于是,他近乎六神无主,便只好静静站定,看他麦草垛男孩还想使出什么花招不成。
事实上,未羊此时也和童乐毫无二致;他见童乐默不吱声,便索性自己也不再吱声。他下意识往童乐背上拢了拢,唯觉周遭险难重重;随即,心头猛然悬起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疑念。他本想悄然告知童乐,但却下意识住了嘴;因此又不得不将此压至胃中自消自化。
“未羊,”他母亲煞有介事地说,“你可要听好了,晚上无论谁唤你名字,你都不能应声——千万不能。这点我要你务必记住!”
未羊此时居然能清楚记起母亲曾一字一顿给他吐露的话。而那时的他全然无意,只觉着他母亲又在絮絮叨叨。因为无论事情巨细,他母亲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因此后来他便觉着也无什好稀奇。至于母亲当时为何如此说,他一概不知,且并不以为然。当然,那时的母亲也几乎话无二遍说,此后便也不甚了了。
尽管如此,他多少也还是想到了几点因由来解惑。比如,他这么想:母亲所说的晚上不能应声别人,兴许是因夜深人静不宜扰人瞌睡。相反,为何不是白天呢?白天瞧得见摸得着;当然,兴许是为防止偷盗之事。不过,除此而外,他还是疑惑重重,比如他想无论白天黑夜,一旦有人当真有事诉求,倘若不理不睬不应声势必会误人事宜。总之,未羊对母亲所言半信半疑。
未羊脑里诡异地冒出这个疑念后,他下意识也将肩膀紧拢在童乐身上。为了抵御悸惧作乱,他想象着自己有一股超凡能力,自己顶天立地,不畏人神鬼怪,亦可将童乐轻而易举镇住不动。他几乎不再应声任何人嘶吼、喊话;童乐深知未羊紧贴自己,也并未像往常一样反感地趔开,反而好像险中求保一样也贴紧未羊;透过一层厚夹衫,俩人几乎都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皮肤的温度。
“童——呜呜——童——呜呜——乐——呜呜——乐——呜呜——”那声音又亦真亦假,从来时的方向飘然而来,其间夹杂着些许幽怨的呜咽声。不过,‘童乐’两个字未羊听得相当清楚,想必童乐也听得真切无误。童乐继之便颇为厌恶地道,“垛垛,不要装神弄鬼!我晓得是你,你若再这样,那我可——”童乐话音一出,自然也产生了重重叠得的回音。事实上,他本想再说‘我不跟你玩了’表示友谊之桥崩塌的话,但此时他也浑然不知何故,话一落到嘴边就戛然而止;要知道这句话在他嘴里向来不存一秒,一秒即出。
未羊见童乐应声怨吼,便下意识一把抓住童乐手,恨他妄为地使劲捏了一把。当然,童乐也下意识将未羊手攥了个紧。随即,他侧身对视未羊,未羊也侧身对视他,彼此开始面面相觑,且默不作声。
此时,俩人头顶的亮光随莫名来历的大树一晃而晃,身影也无端被拉长、晃动。
“不如我们去前面的暗处落脚。”未羊指着一抹阴暗处,细声细气地建议童乐。
“唔。”
“你闻到一股,一股什么味了吧?”未羊问。
“唔。”
“那么,你是闻到咯?”
“也不像是——是吧?”
“那就是闻到咯。”未羊向来如此妄下定义。
“我——我不确定。不过,我奉劝你老兄,还是不要开玩笑倒好;老实说,我现在有点乱。”
“呃!又有了。”
“有什么?”
“那种味道——”未羊煞有介事地说。
“能闭嘴么?不要吧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