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童乐就用手拽一拽未羊,随即就没再做声。他不忘微微弓下腰,像窃贼一样探头探脑往四周窥看。此时除了投在潮湿的地面上的亮光不停晃动外,几乎全无任何人影。当然,还会有谁呢?未羊如此想到。他们三人中此时唯独缺麦草垛男孩。
“现在还要找他么?”未羊忍不住又问。
“找哪个?你又吧嗒!”
未羊即刻又缄默其口。俄顷,又开始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我也不知道。”
事实上,此时此刻童乐也不甚清楚他为何探头探脑,全然就像本能驱使着他突发而为一样。不过,他脑里还隐隐约约晓得他意欲何为,他想弄清楚那个‘人影’究竟是否麦草垛男孩。当然,在未确定之前他绝不会贸然行动。但他想眼下还是得尽快找到麦草垛男孩为妙。那时他自然会牢牢拽住他,不让他再如此故弄玄虚地作鬼作怪了,至少他十有**认为哪个‘人影’是他,便只有这些。至于其他类似的可能性,他没敢再想太多,不想也罢。
“呜——呜——呜——”幽怨的呜咽声又突如其来,照例飘进未羊耳朵。
“又有了,听到没?”未羊再次发问。
“呃?”童乐随手狠捏一把未羊,旋即将脑袋从亮光处抽回来。
“现在还找垛垛么?”
“啧啧!”童乐略一沉吟,“要找,必须找到。”
“童乐,”未羊猛然捏一把童乐手,几乎不假思索地说,“照我看,要不我们现在回去吧?”
“嗯。”
“嗯。”
未羊轻拽一把童乐,事实上,他想让他重视他的话。而童乐沉默片刻适才对他说,“未羊,你听到了么?”
“听到什么?”未羊不明觉厉。
“奇怪的声音?”
“没,”未羊紧贴童乐,嘴唇颤抖着说,“没啊!”
随即,童乐似乎六神无主地说,“我们从哪儿回去?”
“原路返回,可以么?”未羊说。
“嗯。”
“原路返回或许得走一天时间!”
未羊来时就认为自己赶了足有一天时间的路程。而他又不无好奇,他颇想知道童乐是如何来至此地,为何如此之快,难道他还会腾云驾雾不成。他说,“你一路跑来着?还是怎么来着?”
“嗯。”
“脚下也不打滑?”
“打滑倒是有点,”童乐解释道,“但总体而言脚下并不大滑;不过,我鞋底上有一层黑皮,我妈给我钉上去的,是为防滑之用。”
“呃?”未羊似乎恍然大悟,他终于隐约明了童乐为何不那么滑。此时,他不免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母亲也应当给他鞋底钉一层防滑皮。不过,他又一想到母亲都舍不得给他穿新布鞋,何况钉防滑皮,近乎不可能的想法。他如今穿着哥哥的旧鞋,鞋底已然被哥哥磨平快烂了,想想心里总不是滋味;因此他便更不好意思跟童乐详叙一番,‘我的鞋子大小、新旧程度、颜色啦,以及近况如何如何啦’,进而便神气地仰头说,‘瞧吧,这就是我的鞋子。
“未羊,”童乐突然道,“要不我们继续往前走,没准会碰到垛垛,我想他就在我们前面,应该不会太远,或许......”
“嗯。”未羊暗中点点头。
8
未羊见童乐有了素日里事事自作主张的气魄时心里异常激动,因为至少此时所有恐惧不会再让他一人担当了。所谓的一人担当恐惧,他自认为童乐毫无畏惧。
于是,俩人意见便不谋而合。继而童乐便手拉未羊,摸黑继续徐徐前行,宛若走在一个黑魆魆的洞穴之中。他们偶尔借高处投下来的亮光,隐约发现前方空洞洞的,几乎丝毫不觉有风拂面而来,整个四周闷乎乎、凉飕飕的。
“太奇怪啦!”童乐嘴里突然冒出一句。
“是啊!我连五根手指、瞅看不见啦!太黑......”
“我也是。”
“那你可知道我们为何来这里?”未羊严肃地道。
“我们不是要去垃圾场么?”童乐道。
“去垃圾场?”未羊说,“我是说我们何故要去垃圾场?”
童乐默不作声,陷入沉思。
“你怕黑?”未羊紧接着问。
“你说我怕黑?”童乐不以为然,“我怎可能怕黑!真是笑话!”
“我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何?”未羊再次质问。
“呃?”童乐将书包换到另一肩膀上,略一沉吟便说,“为何来着嘛!我当时记得我只是想掏个鸟蛋玩玩而已,仅此而已。可是后来嘛,我怀疑垛垛应该早把树上蛋掏光了,因此他故意叫我们跟他来操场耍,谁知竟害得我们瞎跑一趟;我想他就是想哄我们跟他玩来着。不过,下次我发誓绝不会再理他,你可以作证,倘若谁理他谁就是猪。”
“嗯,”未羊暗中点点头,接着又说,“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为何我们好端端就离开了操场?离开操场总得有个原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