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方低呼一声:“是蛊母!”
金蚕本来很喜欢血,但是秦所长画下的那道血圈子,却让它畏惧。它蠕动着爬到血圈旁边,想要爬出圈子,但又不敢碰那血,突然“吱吱”叫了两声。
原本拼命想钻进那半块兔肉藏起来的蛆虫一怔,随即从藏身之处钻了出来,爬到金蚕身边,伏下身子。金蚕把身子一横,爬上那几条蛆虫的背,让几条蛆虫抬了,如同骑着马一样,往秦所长画的圈子闯去。
秦所长认得金蚕蛊,画下血圈子时就下了咒。这金蚕蛊非常邪门,要是出了圈子,只怕他们十几个,一个也跑不了,都得变成那山魈的模样。
见金蚕蛊母居然这么聪明,朱笑东紧张地看看秦所长,又去看金蚕。
几条蛆虫驮着金蚕,竟似不堪重负,缓缓地爬到血圈子旁,离秦所长的血还有半寸,便驻足不前了,似乎很怕那道血。
背上的金蚕又“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命令,或者给自己的坐骑打气。那几条蛆虫犹豫了半晌,驮着金蚕一分一分地靠近圈子,离圈子越近,爬行速度越慢,像是前方有很大的阻力一般。
半寸,几条蛆虫足足爬了五分钟。那些蛆虫一接触那血,便像是受到烈火炙烤一般,头尾一弓,狠狠一弹,将金蚕掀下背,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掉头往回爬。
金蚕很是气恼,立起身子,“吱吱”大叫。但是那些蛆虫自顾自地往回逃命,哪里理金蚕的命令。
金蚕大怒,顿时凶相毕露,张牙舞爪,追上那些蛆虫一口咬住,脑袋一甩,那条蛆虫就断成了两截。眨眼工夫,临阵逃脱的几条蛆虫全都被金蚕一一咬断,死在石板上。
朱笑东等人看到金蚕的狰狞狠辣,咋舌不已。想不到这小虫子如此狠毒,说翻脸就翻脸,瞬间痛下杀手。
金蚕又叫了几声,剩下的虫子畏畏缩缩、慢慢吞吞地游到金蚕身旁。
这次驮起金蚕的蛆虫有十几条,爬向那道血迹。所有的蛆虫都弃了藏身之地,跟在金蚕后面,像是要从秦所长布下的方术血痕中杀开一条血路。
前面的蛆虫刚触及那道血痕,就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轻响,那些当头触及血迹的蛆虫竟然爆开了。
一时之间,响声不绝,血肉横飞。虽然惨烈,但是那些蛆虫因为惧怕金蚕,不得不前仆后继。
那条金蚕见没办法冲出去,干脆退到一边,做起了监军,监督那些冲锋陷阵的蛆虫,发现有不肯上前的,上去一口咬成两截,甩到一边。
在金蚕的督促下,秦所长布下的那道窄窄的血迹防线,虽然爆了无数蛆虫,但是后面的蛆虫,踏着前面留下肉屑铺成的道路,眨眼间就突破了一半。
秦所长在一旁捏着手势,头上直冒汗,看来支撑得甚是辛苦。
胖子缓过神来,回头看去,立时就明白过来,秦所长正在施法,想要克制金蚕。胖子忍不住叫起来:“叔,那玩意儿快要出来了。快,再给它画一圈大的,困死这王八蛋……”
秦所长一边苦苦支撑,一边咬牙说道:“不行啊,我斗不过它。你们……还是快逃吧……能逃多远算多远……”
胖子虽然脸色发绿,但他还是叫道:“叔,别开玩笑,胖子我也是身经百战,从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区区几只小毛虫,哼哼……再说,胖子我从来没有丢下兄弟,独自逃命的习惯,对吧?东哥。”说得义正词严,众人听了对胖子好感大增。
胖子说完,马上问道:“我们要跑多远,这毛毛虫才伤不着我们?叔你还能顶多久?能不能撑到我们到达安全的地方?”胖子高大上的形象瞬间崩塌,毁得一干二净。
朱笑东吐了口气,低声责怪胖子:“胖子,你又胡说八道。快想办法,秦老前辈快支持不住了。”
胖子“嘿嘿”一笑,说:“我既不会蛊术,又不会巫术,我哪里想得到办法。既然圈不住,就和它干一场不就得了,大不了……大不了,就……”
说着,也不看那些腿肚子打战的人,拿了砍刀,径直走到那块石板旁边,扬起刀一比划,就要向金蚕斩落。
秦所长低喝一声:“不可!”
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徐大方也颤声说道:“刀下留虫!”
见秦所长和徐大方都不让,胖子有些不解,举着刀子,回头疑惑地看着两人。
秦所长头上冒汗,说:“你这一刀下去,我这‘金钟罩’就破开一道缝隙。缝隙一生,金蚕立刻就能出来!”
徐大方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过来,拉着胖子,几乎是乞求着说:“小哥,不敢相瞒,我……也是……被人下过蛊毒的人,听人说,要是能抓住一条金蚕,我这蛊……病……就能治好。求小哥,手下留情……我有收它的法子……”
“你……”胖子一听徐大方也中过蛊毒,心中发慌,挣脱徐大方,一连后退好几步,像是要避开禽流感一般。
金蚕驱赶着一众蛆虫即将破围而出,秦所长苦苦支持,但是限于方术功力,布下的“金钟罩”即将告破。只要“金钟罩”一破,金蚕出来,以它那邪毒的性格,首当其冲就是秦所长。
眼看秦所长支持不住了,徐大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裹得很严实的红绸小包,放在手掌中,一层层慢慢打开。
看着徐大方慢吞吞的样子,朱笑东有些焦急,徐大方的“慢”朱笑东是见过的,说话都比正常人慢好几倍。要是在平时,最多不过心急一下,但是现在,情势如此危急,他再这样慢下去,如何了得。
好不容易等徐大方完全打开红绸,拿出来一条两寸长两头密封的竹管,徐大方慢慢拔开竹管的塞子,将竹管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石板边。
徐大方慢得众人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小竹管里装的是淡黄色的药粉,徐大方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在秦所长的“金钟罩”周围撒了一圈。
药粉一撒,方圆丈余顿时升起一股恶臭,众人都忍不住遮鼻掩口。徐大方撒完药粉,金蚕率领的蛆虫已经有好几条突破“金钟罩”率先爬了出来,金蚕一见有了出路,但是还不够自己通过,便驱赶余下的蛆虫奋力突围。
秦所长脸色苍白,“唔”一声吐出一口血。
秀姐见秦所长吐血,强忍着胃部抽搐,叫了声爸,就要扑过来。朱笑东见秦所长方术无功,一把夹起秦所长,半拖半抱将秦所长搬到秀姐身旁。放好秦所长,朱笑东拿了一把砍刀,返身去看那金蚕。
几条刚刚突破“金钟罩”的蛆虫,突然身体僵直一动不动,想来是被徐大方恶臭的药粉给熏死了。“金钟罩”一破,金蚕大喜,但是突然被那股恶臭熏得难受,叫过几声,一阵蠕动之后退回圈子中间,似是想躲开这铺天盖地的恶臭。
朱笑东、胖子等人掩住口鼻,见金蚕倒退,大喜。看来,徐大方的药粉比秦所长的方术管用。
那金蚕退到圈子中间,停顿片刻,一动,从尾部排出一滴形如露珠的透明汁液。顿时,众人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很淡,在铺天盖地的恶臭中不易察觉。
见那金蚕排出汁液,本来就吐得脸色发青的徐大方脸上立时就黑了,估摸那药粉对金蚕作用不大。
金蚕排完一滴,稍等片刻,见檀香味还不足以克制那股恶臭,又一阵蠕动,又排出一滴露珠般的汁液。恶臭中,那股檀香味儿顿时浓了不少。
徐大方青中带黑的脸色一凝,把小竹管里的药粉全部洒在石板上。
药粉虽然撒得多了,但是那股恶臭气味却一点儿没增加,反而檀香味儿越来越清晰,被熏得几乎作呕的朱笑东等人都舒爽了一些。
见恶臭渐渐被檀香味儿压制,胖子忍不住回到石板边,挨着朱笑东站着,细细观看金蚕的举动。
徐大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发黑的布包,打开布包,里面还是竹管,只是比先前那根粗上少许。
拔开竹管上的塞子,里面是红色的药粉,徐大方也不去嗅了,直接在第一道淡黄的药粉圈子外边撒下第二道圈子,药粉撒完,圈子刚好合拢。
撒完这管药粉,徐大方的脸色瞬间变成灰黑色。他中的蛊毒,平日就是靠竹管里的药物压制的,现在竹管离身,他体内的蛊毒有发作之势。
红色药物撒出,空气里立时弥漫着一股怪味,像是甜香里带着一丝辛辣,让人闻着极不舒服。
金蚕大约也闻到这股气味了,身子一阵蠕动,排出一串汁液,顿时,檀香味大盛。闻着这檀香味,徐大方脸上一片死灰,又伸手往怀里摸去,估计是还有更厉害的药物。
不想这股怪味刺激了胖子的鼻子,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一声,一股气流喷出,吹到石板上,把徐大方辛辛苦苦布下的两道防线喷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药粉被胖子一个喷嚏吹了徐大方一头一脸。徐大方原本死灰的脸色,此刻变成了死黑,脸上像是被泼了一瓶墨汁,黑得发亮。
金蚕的檀香味大盛,已经完全掩盖了其他味道。看来,金蚕在胖子的“帮助”下,完胜徐大方,那些小蛆虫沾上徐大方的两种药粉,连蠕动都没动,全部僵死在石板上。
徐大方见自己赖以保命的药粉被胖子一个喷嚏全吹到自己脸上了,“嗷”一声,心说这次再也保不住性命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脑袋一摆,晕了过去。
金蚕再次吱吱低鸣,但绝对不是为它战死的手下哀悼,而是得意,得意它战胜了徐大方。
胖子打完喷嚏,见金蚕得意,忍不住扬手就是一刀拍了下去。其实,胖子心里也有些慌,本来是要用刃口砍的,情急之下,想到刀面大些,“啪”一声拍了下去。正在得意的金蚕被胖子拍了个正着。
本来这硬碰硬的地方,金蚕挨了一拍,应该被拍成肉酱的。谁知胖子拿起刀,发现那条金蚕只被自己拍得直挺挺地趴在石板上,却没受多大的伤。可能是突然被胖子一拍,金蚕有些发蒙,趴在石板上,半晌才抬起头。
胖子见它抬头,又是“啪”一拍,将金蚕拍得又趴了下去。如此三次,金蚕虽然没被拍死,但也被拍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刚刚抬起头,胖子又是“啪”一刀,把金蚕拍得僵直了半晌。
胖子忍不住笑了,用刀指着金蚕说:“原来你这家伙也是凶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我这不要命的啊。嘿嘿……再吃我一拍……”说着,又是“啪”一刀,拍得刚刚想抬头的金蚕吐了一口黑色液体出来,这口液体一出,原本白色的金蚕身体变得白中泛黄了。
胖子“嘻嘻”一笑:“你就一条毛毛虫,还想成变色龙啊?我让你变……”说着,再一刀拍下去。
那金蚕被拍得又吐一口汁,这次吐出来的汁液,颜色是淡黑的。吐完这口汁液,金蚕的身体没了白色,变成微黄。
“咦?”胖子大奇,笑着说,“你还真会变色儿啊?我看看,我看看,你到底会变成什么色……”
接着,又是几刀拍下。胖子手上的力道放轻了许多,倒不是胖子舍不得将它拍死,而是胖子真的想看看,金蚕挨了打,到底会变成什么颜色。
每挨一刀,金蚕吐出来的黑色汁液颜色就淡上一分,挨了四五刀,吐出来的汁液,就不带一丝黑色,而是鲜艳的黄色了。每吐出来一口汁液,金蚕就变黄一分,吐完四五口汁液,身上的颜色变成了金黄,黄中透亮,成了名副其实的“金蚕”。到了这种金黄,金蚕的颜色就不再变了。
胖子等了一阵,见金蚕的颜色不变了,便没了兴趣,抡起刀子,笑着说道:“看来,你也就这点本事,胖爷我就送佛送到西,赶明儿,再请人来超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