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见宁鸣躺在地上起不来,走过去拉他起来:“是你肇事,还这么不禁撞?”
宁鸣赶紧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儿吧?”
“你有事儿吗?”
“没事儿。”宁鸣帮萧清捡拾散落一地的物品,“对不起,我刚才急着找人,没往身后看。”
“我也没看路,不算你全责。”
宁鸣捡起护照和机票,正要把它们交还萧清,却一眼瞥见机票上的航班号:“CA985!你去旧金山?”
“你也坐这班?也去留学?”
“不是我,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她去美国留学,和你坐同一架航班。”
“哦,那你是来送行?找着人没有?”
“没有,可能已经进安检了。”
萧清把护照、机票揣进随身衣兜,背上双肩包:“走了,拜拜。”
宁鸣望着她推动那辆庞然大物的行李车往前走去,突然心生一念,在身后呼唤她:“哎——你能帮我带句话吗?”
萧清止步回头:“啊?我又不认识你要找的人,怎么带话啊?”
“你上飞机,就找一个叫缪盈的女孩儿,她和你我一样年龄。”
“一架飞机两三百号人,你让我怎么找?难不成满飞机嚷嚷‘谁是缪盈’?”
“要不这样,我把她手机号给你。”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给她?”萧清看看表,“离起飞时间还早呢,她手机肯定还没关。”
“我……”
萧清察言观色,冰雪聪明的她瞬间洞悉了宁鸣的支支吾吾里面藏着一场欲语还休的爱情:“你来送行,可惜造化弄人,与她失之交臂,但你都不肯打个电话给她……你到底想不想让人家知道你来过?”
宁鸣无言以对,被萧清一语说穿——他一路狂奔赶到机场又不知道来干什么,想见缪盈却不知道见了还能说什么、能做什么——的纠结心情。
“就这样悄无声息走了吧你又不甘心,心里还是有话想对她说,却百转千回说不出口,然后撞到我,就想借别人的嘴曲折婉转地表达出来,是这个心理轨迹吧?”见宁鸣脸上一个大写的“服”字,萧清扬扬自得,“你有没有一种被X光穿透的感觉?行!我铁肩担道义,这忙我帮了,要给她带什么话?你说!”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和古道热肠的受托人,委托人反倒卡壳了:“你告诉她……”
没等宁鸣张嘴,萧清一掌封堵住他的嘴:“如果非常肉麻,还是请你写下来!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呢。”
这一堵,彻底冷却了宁鸣的热血:“算了,我什么话都不带了。”
“啊?!又不带了?你要连句话都不说,她可不知道你来过,然后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最后连你仅有的一点存在感也烟消云散,一切归于尘埃。”
宁鸣脸上浮现出自嘲的讪笑:“我……本来就归于尘埃。”
刀已拔出鞘,求助人却要闪退?萧清伸出的援手缩不回,做着最后的努力:“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也有办法把你的心情传送给她。”
“我叫什么……不重要,来没来过……也不重要。”
宁鸣这般自我放逐、自我消亡,让萧清彻底没词儿也没辙了。
“不麻烦你了,谢谢你有闲心听我说……你明白我心里想什么……你这人挺好的……我特别……反正你懂我的意思,是吧?一路平安!”语无伦次的宁鸣像逃兵一样,从萧清面前落荒而逃。
“什么鬼?!”举着无处安放的热情之手,目送宁鸣远去的背影,萧清重新推动行李车,继续踏上她的留学之旅。
萧清已经站在值机柜台前一米线后,马上就轮到她办理了,依然不见父母的身影,她神情焦急频频回首,终于在上一位旅客离开柜台、女值机员招手示意她上前时,看到何晏和萧云一路小跑奔向这里。
何晏、萧云穿过旅客长龙,频频致歉,挤到柜台前和女儿会师。萧云手抚胸口,平息一路赶来的气喘吁吁:“谢天谢地,总算让我们赶上了!”何晏抱怨一句:“你妈这一路催得我呀,只恨开的不是直升机。”不抱怨还好,一句话引起萧云的清算:“就知道双规别人,不知道今天你也是被双规的吗?规定时间,规定地点!飞机可不等你理完万机才走。”何晏语带歉意对女儿说:“好在终于赶到了。”
“你们不来送行也没关系,爸,我知道你今天的行动重要。”
“再重要我也必须来!送你出国念书的意义,对我比对你更重大,从小到大,我缺席了你太多太多重要时刻。”
父亲正要弯腰把女儿庞大的行李箱提上传送带,被萧清一把按住:“爸,从现在起,我一切自理。”何晏含笑退后,敬请女儿自理。最大尺寸容量的托运箱像小山一样,堵塞住了行李传送带入口,萧清两条纤细的胳膊合握住箱子把手,一声“走你”,行李箱被搬上传送带。
萧云谴责丈夫:“她不让你帮,你还真不帮啊?那你来干吗?咱还能帮她拎几回行李?”
萧清抬手制止母亲,再次双臂合力、力拔山兮:“走你!”另一只箱子也被搬上传送带。
值机员瞄了一眼两个双胞胎行李箱,不苟言笑做出判决:“超标了。”
萧清胸有成竹地解释:“不能够!美加航线允许每位乘客托运两件行李,每件行李三边之和不超过158厘米,这两个箱子都是标准规格,不信您量。”
“规格没超,重量超了。”
“每件托运行李规定允许的最大重量是23公斤,对吧?”
值机员一指行李箱重量显示:“规定吃得很透嘛,来看看,,。”
萧清笑容可掬:“两三公斤少量超重,都在弹性许可范围之内。”
值机员冲她翻了个白眼:“连弹性都研究过了?弹不弹你说了算?”
萧清报以嬉皮笑脸:“当然是您说了算。”
值机员当即黑脸:“必须我说了算!开箱!,。”
萧清瞬间露出法学生据理力争的口才底蕴:“我遵守规定,以科研态度来装这两个箱子,每件单品都精挑细选,掂了又掂,称了又称。我知道您心里一定这么想:‘什么东西在美国买不着?’”
值机员着了萧清的道儿还浑然不觉:“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两大箱都非带不可?那就给超重部分交钱!”
萧云站在一边着急,掏钱包上前平息争端:“清儿,咱交钱,别跟人家抬杠。”被何晏一把拉住:“让她自理,你就当这是一场庭辩。”萧云拿这对轴父女一点辙都没有:“有毛病吧你们爷俩儿?走哪儿都庭辩,不够给我现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