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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合击兜

落下的点不在对手预算好的范围点位上,这就相当于从布设好的天罗地网兜子里钻出了一道缝隙。落地之后的齐君元就地连续滚出十几滚,这样可以远离树干树根。同样的,这种很市井的逃离方式再次出乎对方意料,对方即便能及时变招采取后续攻击,那些攻击的招法恐怕也都是针对正常人的,对于一个已经躺倒在地上的人无法实施有效杀伤。

肥脸感觉自己眼前恍惚了一下,齐君元身体落下让他的心猛然一荡,这是视觉意外造成的,也是心理意外造成的。不仅齐君元坠下的方式,而且坠下的身体一闪之后也被枝叶遮掩不见。作为一个高手来说,眼中锁定的目标突然间从他所有预算的结局中逃脱了,难免会带来刹那间的视线错觉和心理冲击。

黑色妖风掀起了更多尘土枝叶,其中更有碎石泥沙乱飞,而且冲过之处连续几棵小树都被他从根部踹断。疾速间,又是已经蓄足力道劲势的状态,再要强行借力调整目标方向,只能是沙石翻滚、枝折树断了。而且即便如此极力扭转,也不一定能及时调整到位。

逃出了两个高手布下的天罗地网,却并不意味着可以逃出离恨谷。其他不说,单从行动速度上看,齐君元就远远不是黑色妖风的对手。至于那个笑容可掬的肥脸,只知道他的占位妙到毫发之径,至于有怎样厉害的杀伤技法,却是毫不知情。

滚出去的齐君元借着一处斜坡顺势站了起来,然后没有丝毫停顿地拔足狂奔。他知道自己争取到的时机太短太短,稍有迟疑便会被黑色妖风追赶上。但是从他奔逃的方向来看,却又似乎有些慌不择路,竟然是朝着度衡庐的方向而去。

这又是一个意外,天罗地网的两个高手在齐君元从一个不可能的位置落地后,就立刻在脑海中闪过他各种的逃跑路径。同时针对各种路径的最佳追击、阻击方案也立时在心中展开。但是所有方案中没一个是针对度衡庐方向的,不管从齐君元该有的正常心理反应考虑,还是从他们自己的自信和直觉来说,这都不可能是齐君元会选择的一条路。

不可能的路,现在却偏偏是在上面奔跑着。所以两个高手出现的错愕比刚才更大,迟缓的时间比刚才更久。这就给齐君元多出了十几步的余地,可以在肯定能追上他的黑色妖风最终追到他之前,赶到度衡庐旁的流溪边,纵身跃入溪中。

早在甩脱钓鲲钩收回犀筋索团身坠落下树之前,齐君元就已经想到了。就算自己可以顺利落下树去,终究都不可能有一条路径可以让自己逃出离恨谷。度衡庐的高手是从离恨谷曾经最优秀的刺客中挑选出来的,他们不仅自己身怀绝妙刺杀技艺,而且对谷中各属的技艺都了如指掌。所以一个再优秀的刺客,他们运用的技艺都逃不过度衡庐高手的法眼。除非是和自己摔下树一样,采用非常手段,选择非常途径。

齐君元选择的非常路径就是那条流溪。流溪虽然不宽不深,但是水流湍急。流溪往下去还有几个落差较大的落瀑,这是凶险之处,也是可以借以摆脱追赶的可用之处。齐君元带大家第一次从东贤山庄逃出时,就是利用的水流大而急的环庄河。也正是这个经验才让他想到利用度衡庐边的流溪逃生,这对于度衡庐的两个高手来说又是一次意外。

妖风般疾速的黑衣高手速度再快,但沿着乱石参差交错的流溪岸边奔走,是很难快过湍急的溪水的。而且在几处落差较大的落瀑前,都是需要绕过很长一段山路才能到下面的。当然,他也可以同样跃入水中,紧随齐君元之后不放松。可是溪水湍急,沿途水道下可能有尖锐乱石,落瀑下深潭中更是情况不明。齐君元毫不犹豫跃下,因为他是逃命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而黑衣高手是杀人的人,他不会愿意冒险将自己变成一个可能被各种意外原因杀死的人。

在流溪中挣扎的齐君元很艰难地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他没有看到黑色妖风和笑容可掬的肥脸。就好像这两人从未出现过一样,刚才的一切恍然如梦。没等齐君元确定自己刚才遭遇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他已经进入一个快速下滑的水段,并且在最终处身体一空,坠下了第一个落瀑。

齐君元很及时地发出一声惊恐惨呼,在山岭树林间久久回荡。他从回到离恨谷中后始终未曾开口发出一声,现在顺着流溪快速远离离恨谷反倒是发出了高亢悠长的一声惊呼。这声惊呼,或许可以算是对离恨谷中不见了的那些同门的呼唤,也可能是和离恨谷最后的告别。

齐君元坠下了落瀑,下面等待他的是生死难料的深渊。而此刻的蜀国也和他一样,正在朝着一个深渊坠入,只是速度没有那么急切短暂。

其实早在汤山峪沐虬宫齐君元对李弘冀实施第一次刺局之后,大周与蜀国的对仗局势就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周世宗放弃三路同进夺剑阁入川中的策略,只留少数兵马佯作攻势,牵制成都和蜀国各地调来的援兵。自己则带领赵匡胤往西与甘东道大将军王景会合,继续实施之前的“游龙吞珠”策略,只是改吞为咬了。

周世宗这种做法是正确的也是坚定的,虽然赵匡胤怀有私心地几番劝说,想让周世宗驱动兵马直取成都。但周世宗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不会轻易受人左右。再说他最初也是因为分析了赵匡胤的“游龙吞珠”策略,觉得有利有效这才采取行动的。所以赵匡胤也不敢强劝,他知道要是不能说出更好的理由来推翻自己提出的“游龙吞珠”,那么不仅劝是白劝,而且会让周世宗觉得自己心怀其他目的。

西路甘东道大将军王景与蜀国保宁节度使李廷圭的对仗是场棋逢对手的较量。虽然王景稍有失利,但也只是几百人的损折,根本无伤大局。更何况王景虽折损了人,却占住了上风地势,也就难说谁赢谁输了。

在周世宗和赵匡胤到来之后,赵匡胤奉旨视察局势战况,决定利用自己现有的上风地势,以快打快、以力制力,尽快见分晓。

翌日,周军便从草头路偷入,对蜀军左前营换值守防军实施突然攻击,俘蜀将士三百余人。同时派人马快速逼近马岭关,攻破关前一总两卡。

李廷圭立刻反击,派先锋李进据马岭关,阻止周兵西进秦州;另一路出小斜谷,屯白茧镇,呈横击周军之势;令王峦由小峪河经唐仓出黄花川,断周军粮道。

王景随即遣裨将**雄率兵两千迎战王峦,另派一千兵马断其归路。王峦兵败黄花川,逃至唐仓再遇埋伏,三千将士被俘。随后周军突破小峪河,分两路迂回夹击秦州。

马岭关及白茧镇蜀国援兵闻风而溃,李廷圭退守青泥岭。秦州、成州、阶州被围困一段时间后相继被拿下,凤州成为一座孤城。

随后周世宗亲自驱兵马围困凤州,但他没想到这一仗会杀得血染苍穹,极为惨烈。

凤州原来守将为王昭远安插的镇守使王威福。但是周蜀开战之后,驻扎于凤县的凤州节度使王环、都监赵崇溥赶到凤州,取得了指挥权。然后带领全城官民死守凤州,等待孟昶从成都派遣兵马过来内外夹击周军。可是王环怎么都没想到,赶来增援的主将赵季札在王炎霸的“魇魔唤魂”暗中作用下,没与周军接仗就已经逃回成都。而且现在由成都运兵而来的道路也已经被周军占据,将凤州与成都的联系完全断开。

周世宗给王环发过不止一封招降书,并许以高官厚禄。但王环为人耿直忠诚,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据城死战,不惜血洒城楼以报蜀国。

本来“游龙吞珠”的策略是围城不战,耗尽城中所有粮草后再夺城,之前的秦、成、阶三州都是如此,没费太大劲儿就拿下了。而凤州由于周世宗先迎战赵季札后转战李廷圭,回过头来才彻底将其围困住,所以围城比其他三州晚许多,凤州中的粮草军需还能撑一段时间。

就在这种状况下有火燎军文送到周世宗面前,报知在入川的三合口、虎啸寨、把剑关,以及一线展开的告神岭、祭台关、云寨、留文寨都有賨人出现,总数达好几千。这对于大周来说是一个很不利的信号,也是周世宗坚决不直入成都而选择回转继续围困凤州的原因。

之前淘沙口周军遇賨人守关,韩通、赵匡义带上万精兵强将被数百賨人阻住,三路并进的策略无法顺利实现。而现在又出现了更多的賨人,如果他们分几部分据守要隘。然后蜀国再从山南西道节度使、武定军节度使、韶武节度使三方出兵合击,将周军赶入狭小山地,那将会是周军的灭顶之灾。而现在再从得到的消息以及实际战况进行分析,之前不选择直入成都真的是明智之举。一个是剽悍善战的賨人确实不好对付,再一个蜀国要再多几个王环这样的将才,像守凤州一样守住其他重要关卡,那么本来准备困死蜀城的周军反而会被拖死。

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周京城中先后来了几封书信。先到的几封有王朴的,还有户部、吏部、兵部各部主事官员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劝周世宗回兵的。这些信周世宗之前也常常收到,但是几部官员同发还是第一次,让他开始觉得书信中所述情况的严重性。本来自己觉得突征蜀国可以获取大量资产粮草,但实际上每座州城都是坚战到最后才被拿下。所储辎重和民间存资几乎都已经消耗殆尽,所以大周此次征战的应用和军需还是要从国内不断运送而来。而大周国内之前物涨粮缺的窘境尚未缓解,由此可想象国内民众负担之重。治国之道,民生是根本,如果民间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劳不养家,那真的会出大乱子。

紧接着又送达的一封信是后宫护卫总管林喆所写,是说正宫滋德殿夜出鬼魅,符皇后受惊失魂之事。这封信的下面加盖了符皇后的凤印,世宗知道,这是为了证实所述事情的真实性。

护卫总管林喆在信中说道:“国无正主为镇必会多出妖魅,是自商朝起就有的说法。皇上御驾出征在外,朝中便以正宫皇后为镇。但是符皇后阴柔不刚,体弱多病,以她为镇反会招引来妖魅近身作祟。现在滋德殿每夜都巨烛华盏通宵照明,宫女太监十多人始终守护。可符皇后仍是每夜都会梦中惊醒,说有鬼眼窥视。即使是请了高僧方士,也无法查出是何怪异,更无法消除化解。然而正宫虽出妖魅,符皇后却又不能移居他宫。正主不在,正宫移宫,于国不利。再说了,正宫移宫,也就是让出其正位,这要传出去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与规矩不合。眼见符皇后日渐憔悴,还望皇上定夺应对之策。”

周世宗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否则他也不会灭佛夺佛财。所以看到这封信他首先想到的是符皇后病体有变,然后又想到会不会是符皇后采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结束征战。但这两个念头都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知道符皇后的性格。如真的是自己病体有问题,符皇后肯定是独自承受,绝不会让人告知影响他征战的。再有,符皇后是信佛之人,最为诚信不欺。她如觉得有不妥时会直言奉劝,绝不会采用这种欺瞒作假的方式。于是周世宗很自然地想到了第三个可能,就是符皇后真的有难。但这难不是来自鬼神,而是有人要害她。至于谁要害她,可能极多。就符皇后对大周的重要性、对他柴荣的重要性来说,宫里、朝里、民间、他国都可能有人害她,这需要回去细查后才能找出端倪。

也就是在收到这封信之后,周世宗作出两个决定。一个是将困死凤州改作攻占凤州,全军压上,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将凤州攻下。再一个是他发一道御旨回京,让符皇后出宫陪驾征战。

很显然,他急于拿下凤州是想早日班师回朝,这样就可以查出到底是谁。而让符皇后出宫陪驾征战,虽然只是个临时举措,却可以让符皇后名正言顺地先脱离危险境地。只要顺利到了自己身边,那么谁要想再害她几乎没有可能。

转征唐

围困变成了鏖战,大周和凤州双方都损失惨重。惨重的损失对于兵强马壮的大周军来说无碍整体局势,但对于孤城凤州而言却是被推入了毁灭的深渊。因为他们守城的有生力量锐减至半数以下,军需器械也消耗殆尽,最重要的是兵将们因为久不见外援都已经陷入绝望。所以王环虽然还在勉力支撑,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已然是强弩之末。

从围城到城破,总共都未曾用到百日。凤州节度使王环、都监赵崇溥及五千兵将被俘。周世宗虽遭遇王环如此强劲抵抗损失众多兵将,但心中仍是钦佩王环的忠诚和勇敢。不但未杀他,而且还封他为右骁卫将军。

凤州拿下后,赵匡胤知道自己献策“游龙吞珠”的真实目的将要泡汤。揣测周世宗下一步要做的肯定是驻军据守四州,封住蜀国突袭大周腹地的可能。这个后顾之忧的解决,对于柴荣来说应该是极为满意的。此次征蜀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对于国中不稳的大周来说已经是极为幸运的。

但是赵匡胤的目的不是这个,他是要去成都,去从孟昶手中夺回自己的京娘。每当想到自己真爱的女人在别人怀里时,他便会生出一种可以毁灭一切的杀心。他甚至假想过如果周世宗决定班师回朝,自己将杀死周世宗夺取兵权继续挥兵攻向成都。

也就在这个时候,军信道有传信官给他送来一封密信,这密信正是张锦岱从江中洲秘密传来的。信中不仅详述了自己沿江而下的经历和所见,重点还讲述了蒙面人带他偷察江中洲龙吞塘南唐水军船队的经过,以及蒙面人对自己所说“借皮化形”的一番道理。

赵匡胤接到这密信之后沉吟了一会儿,他是在琢磨那个蒙面人所说的话。“……借皮化形可是很高明的一招,可就地借皮,也可他国借皮,顺手而为不必专门劳心费力是最好的。”赵匡胤的眼睛猛然一亮,他想到了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周世宗放弃班师回朝,而继续往南进攻成都的理由。

赵匡胤赶紧去拜见了周世宗,他要用刚刚受密信启发想到的理由来再次说服周世宗。

“皇上,我们此番以‘游龙吞珠’之策虽然是将蜀国成、秦、凤、阶四州拿下,一解蜀国东进攻袭大周腹地的后顾之忧。但是最实际最迫切的问题却没有得到解决,就是国内的粮盐物资的窘迫。蜀军强悍,每仗都是官资民资消耗殆尽时才能一举夺定胜筹。而后又要驻军守城重新部署城防军需,虽秋麦即熟,但就算尽数收了也不能抵上此役消耗,更不要说缓解国内窘迫了。”

周世宗很认真地听着,他很能理解赵匡胤所说的道理,这其实也是他觉得此役未曾胜得彻底的主要原因。“九重将军莫非有良策弥补此中遗憾?”

“不算良策,但眼下可算唯一可行之策。”

“哦,你说来听听,我权衡下这独木桥到底稳不稳。”柴荣心中其实还是颇为忐忑的。如果像赵匡胤所说,只有不算良策的唯一之策,那实质的意思就是要他铤而走险了。

“直入川中,取成都,一路所获肯定颇丰,最终还可逼迫蜀王孟昶供奉不菲钱粮,足以完全化解我国窘迫。但是臣权衡后觉得蜀境山险水恶,易守难攻。民风剽悍,还有賨人助战。而大周军一则地势不熟,再则与蜀军相比更善于平原作战和马战,强攻之下势必推进艰难,损伤惨重。”

靠坐在虎皮圈椅中的周世宗听到赵匡胤的话后频频点头,赵匡胤之前数次劝自己继续攻入蜀国腹地,而自己正是出于同样的考虑才未成行。

“但是我们这家不吃吃那家,可以转个方向。”

“你说的是哪家?”周世宗一下坐直了身体。

“可赶在秋熟之时攻入淮南一带。”

“转征南唐?”

“对!大周出现物价飞涨、粮盐紧缺,其实都是因为南唐提高过境税收所致,伐南唐可以说是名正言顺。而淮南为粮盐丰产地区,拿下之后便可完全恢复大周之前所有损失,一解窘迫。再有淮南为平原地区,地势平坦,有利于周军作战。”赵匡胤说到此处时语速放慢,因为他觉得周世宗肯定会有问题要问。

“你觉得周军铁骑可以直入淮南纵横无阻吗?”周世宗果然提出疑问。

“虽是平原,但对我大周兵马而言还是有两处障碍。一处是淮河,一处是扬子江。南唐军可以河为拒、以江为拒,利用淮河水军巡弋拦击,利用长江水军运兵调度。我军兵马不擅水战,水军又弱。全部水军力量不及南唐十分之一,而且大部分现在还被困匿于江中洲。”

“既然知道这阻碍,那你所提伐淮南又是以何为把握?”

“借皮化形,我水军不行,可取他国水军为我所用。东边有吴越水军为助,我们的水军已暗中驻于金陵左近的江中洲。现在只剩西边无水军可用,这张皮恐怕还得从蜀国手中夺取。”赵匡胤开始转入真正的正题。

“借皮化形?借皮化形。”周世宗口中重复两遍。

“对!皇上,你来看这。”赵匡胤边说边铺开桌上的地理图,“我周军已拿下凤州,下一步可由此处横穿子午谷,沿凌清道、白河、嘉建镇,佯作继续攻夺睦州之势。而实际可从彬县转道往东,从我周境过,再借道南平入东川,暗袭江口蜀军水营。蜀国境内江窄水急,蜀水军常在激流中对战,其控船力和战斗力都极为凶悍。如能暗袭成功夺蜀水军为我所用,沿江而下由西面压制南唐,这样水陆协攻,定可轻易夺取南唐淮南一带。”

赵匡胤的计划真的很周密,实施顺利的话真的可以突袭到蜀国水军军营。但难度也是存在的,这样大的一支队伍的运动,沿途还有小部驻扎蜀军的阻截,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最终暗袭成功了,能俘获多少蜀军船只,俘获后的蜀国水军能否为己所用也是个未知数。

但是对赵匡胤而言暗袭蜀国水军是否成功,能否俘获为己所用的问题都不重要,最为重要的一步他没有讲也不能讲。那就是在攻袭蜀国水军如果不成功,那就意味着攻南唐无望了。这样他就会借机再劝柴荣利用东川平坦地形,分兵几路由东川直入西川腹地,进逼成都。如果攻袭蜀国水军成功了,这一批偷入东川的大周兵马也来不及调转至淮南战场,所以他可以再劝周世宗或者私下直接指挥,仍是进逼成都。

“借皮化形!借道南平!那我何不直接从南平借用荆州水军?九重将军,这一回你献的不仅不算良策,而且也不是唯一之策。夺取蜀国水军不是不可行,但不可控因素太多,谁能料到如此大的辗转过程中会遇到怎样的意外?而南平与我国之间无遮无掩,完全陷于我大周攻势之下,我提要求绝不敢拒绝。再说了,借皮化形,那是借,而不是夺。如果真不得已要袭取水军为己所用,我觉得不如直接袭取南唐的淮河水军……”

赵匡胤顿时觉得如雷轰顶,柴荣后面继续说些什么他全都没听进去。对于自己暗含私心以迂回方式所献策略,他估计以后在实施过程中柴荣肯定会看出弊端来。可怎么都没想到借皮、借道这两个借反倒提醒了柴荣,让他觉察出自己策略中的不足,从而想到直接借用水军和直接夺取南唐淮河水军。这样的做法肯定要比赵匡胤的方法完美得多,所以赵匡胤知道自己的暗中打算泡汤了,自己想早日夺回京娘的心愿破灭了。他的心中莫名间生出些对柴荣的恨意来。

“可是就算有了水军也不能小觑了南唐,别忘了南唐李家还有个李弘冀在。也奇怪了,原来赵普、王景回来时不是说李弘冀与孟昶暗中有联盟,我征蜀之后南唐也稍有异动,怎么后来却偃旗息鼓了,再没有一点消息。九重将军,难道是之前水陆双下一起袭扰的假象起到了作用?那李弘冀至今都没看出来?”

“什么?谁没看出来?”很明显赵匡胤神思飞驰得很远,根本没听柴荣在说些什么。

“我说李弘冀。”柴荣重复一下,其实他也没看出赵匡胤根本不在听他说话。

“报!有礼部加急报文送到。”柴荣的手下亲信在门外禀报。

“礼部?怎么会有礼部的加急报文直接送到这里?直接拆报吧。”柴荣心中一直觉得礼部不会有什么秘密大事,所以就让亲信直接在外面将报文拆开念下。

“禀皇上,南唐元宗李璟昭告天下,齐王李弘冀痼疾突发归逝,现立郑王李从嘉为太子。”

“李弘冀死了!李从嘉做了太子!哈哈哈!好,太好了。真是天助我取淮南啊。”礼部报文的内容一扫柴荣心中所有沟壑,原先有所顾忌的转征南唐一下变成最为可行的大好决策。

“来人,吩咐下去,立刻收拾准备。三日后,不,两日后奔赴宿州,转征南唐,誓取淮南!”

赵匡胤面如死灰,心中纠绞。以往征战对于他来说是快事,但如今只有为了夺回京娘的征战他才觉得是有意义的。但是柴荣的决断将他和京娘的距离再次拉远,他不知何时才能戎装持戈再战蜀川,为生命中一个期盼太久的愿望而搏杀。此时此刻,赵匡胤心中真的很恨柴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