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苏怀躲开顾明兮的眼神：“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顾明兮不依，捧着他的脸追问：“苏小将军，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苏怀干脆闭上眼睛：“别闹了，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启程出发，抓紧时间养养精神吧。”
“念之，不许睡。”苏怀这样躲闪的态度让顾明兮有些生气，逼问道：“快回答我，如果我做了皇帝，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苏怀打开他的手，“你先说你愿不愿意皇帝。”
“不行，你先说如果我做了皇帝你愿不愿意做的皇后。”
顾明兮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苏怀本来就对他对皇位的推脱感到不满，便赌气地吼：“不愿意！”
顾明兮大约是和二十岁的苏怀在一起呆久了，心智也像是回到二十岁，也幼稚道：“那我也不愿意！”
于是两人背对着背自个儿睡自个儿的，但是在狭小的床上，只能挤在一起才能睡下，他俩身体倒是很自然地汲取着对方的温度，面上却谁也不依着谁。
清晨起床号声响起，苏怀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顾明兮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看着他，懒洋洋地道：“待会儿戴季会把饭端进来，你……”
他话还没说完，苏怀暴力地掀开帐帘就走了出去，无辜被打飞起来的帐帘还打翻了门旁的油灯，铜盏掉在地上，油泼了一地。
顾明兮：“……”
气性怎么这么大呢。
军队整顿好后，立刻启程回洛阳，苏怀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戴季在自家殿下和苏怀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小声问丧眉耷眼的顾明兮：“殿下，您惹小将军生气啦？”
顾明兮死不承认：“胡说，我们俩好着呢，你闪开，别瞎说话。”
在戴季调侃的眼神里，顾明兮催促飞鸿往前快走两步，上去和苏怀并肩而行。
他转头看向苏怀，嘴还没张开呢，苏怀看也没看他一样，夹了下马腹让踏雪快走，跑到前面和顾明兮拉开距离。
戴季在后面偷笑，也就苏小将军能让自家殿下吃瘪了。
顾明兮追上去，装着委屈：“念之还不愿意搭理我吗？唉，没了你给我撑腰，连戴季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赶明儿啊，我可得找个酒馆当厨子才能养活自己了。”
他胡说八道一通，接着就伸出手去拉苏怀，苏怀拍开他，低声喝到：“去！后面那么多人看着呢。”
顾明兮脸皮极厚：“看见又怎么了，他们顶多以为我在和你闹着玩儿。”
苏怀瞪他一眼，但在顾明兮眼里则是含情脉脉。不让他牵手，他便摸着踏雪的毛，浅笑道：“我不会坐上那个位置，我之前就说过了，我要和你一起去云游天下。”
“此一时彼一时，”苏怀神情复而严肃：“当时我们都觉得你二哥再废物也会好好治理国家，可如今他已然成了他人傀儡，比我想象的还要蠢万倍，难道要让大珩江山被你爹祸害几十年后，再被顾耀兮祸害几十年吗？”
他俩一个跑一个追，和大部队拉开了距离，苏怀虽然生气，但还是压着声音，也不会让其他人听见。
这个问题一刻不说开，苏怀便一刻不能和颜悦色，回到洛阳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腥风血雨，顾明兮不愿意现下难得的安宁的时间还要被吵架给耗费了。
他斟酌道：“谁说皇帝就只能从我和二哥之间选了？姓顾的人也不少，里头总能挑出能做皇帝的。再者说，大珩，也不一定非要姓顾。”
苏怀震惊地看着他：“顾明兮你……”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只有顾家人才有资格当皇帝呢？要是顾家全体废物，那就要从废物里选一个出来吗？岂不是害了江山万民。”顾明兮脸上带着笑。
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他顾家先祖听到了都要从皇陵里爬出来找他。苏怀不理解他的想法，但莫名觉得顾明兮心胸宽广，鲲鹏蝼蚁皆在他心中。
“罢了，我懒得再问，你开心就好。”苏怀脸色缓和下来，顾明兮晓得自己把人哄好了。
“总算是没有板着脸了，唉，方才这一路我可好生委屈。”
苏怀笑骂：“活该。”
待能看清楚城头硕大的“洛阳”二字时，顾明兮深吸了口气，问苏怀：“怕不怕？”
苏怀勾起嘴角：“怕，所以你可要快点来救我。”
二人分别之后，苏怀带着上官幕的尸体到了皇宫门前，递上折子便跪了下来，大声喊：“罪臣苏怀，求见陛下！”
皇宫里能活下来的都是消息灵通又机灵的，这位苏小将军与三殿下交好，他们可不敢怠慢，有人拿着折子便去通传，有人劝着苏怀快起身，小心跪伤了膝盖。
苏怀腰背笔直，坚持跪着，约莫一炷香后，内侍气喘吁吁地跑来传话：“苏小将军，陛下宣召您进去。”
“有劳了。”
苏怀也和顾明兮一样，不会瞧不起宫中内侍，对他们也和煦，于是内侍也忍不住透露风声：“陛下看了折子便立刻命人去请京明府兆尹大人和上官尚书，不过陛下的喜怒，奴等瞧不出来。”
苏怀感激道：“多谢公公告知，苏怀感激不尽。”
“苏小将军严重了。”
到了紫宸殿后，苏怀没有被晾在门外，直接便被人带了进去，皇帝的怒火扑面而来，仿佛要烧着他的眉毛，“跪下。”
苏怀“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上，抬手叩拜：“罪臣苏怀，叩见陛下。”
皇帝扫了眼他的肩背，一个字也没丢下，自顾自地批着奏折。苏怀扫着砖缝，估摸着皇上是要等上官越前来与自己对峙。
大概跪了有两刻钟的时间，殿外才响起了上官越的哭喊声，仿佛字字泣血，声声失魂。
皇帝烦躁地把笔丢开，“叫人进来。”
内臣小跑着出门，说了几句什么，上官越的哭声渐渐止住了，苏怀心里没底，他本想先下手为强的，可未曾料到皇帝竟然就让自己跪着，活活拖到了上官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