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忽然，戴季进帐来，小声道：“闲王世子的人在距离营帐一里外，他们说得了命令，前来保护殿下，但瞧见这边似是没有大事发生，便不敢过来。”
苏怀忙道：“是我让高荐派人去通知顾旭兮，让他派人来支援的。”
顾明兮摸了摸他的头顶，夸赞道：“念之如今做事已经能够面面俱到，多种情况都想到了，真厉害。”
苏怀低下头，虽然得了顾明兮的夸赞，但他还是笑不出来。
顾明兮对戴季道：“刺客已然被抓，让他们回去吧，记得道一声辛苦了。”
戴季还说：“贰五在营帐外求见。”
贰五等人被安排在了顾明兮军中此次也随军出征了，因着武功高超以及指挥的能力，贰五还当了个九品的怀化执戟长上，是个小官儿。
顾明兮与苏怀对视一眼，让人进来。
贰五失了平日的稳重，直冲冲地撞进来，草草行了个礼，问：“听说有人死了，我去看了一眼，他是……”
贰五才发现自己与他不过是两面之缘，连他的名字也说不上来，顿了一下，道：“是那个让我们从杀人机器变成正常人的人，他死了吗？是谁杀了他？”
苏怀偏开头不愿提，上官幕之于贰五等人，是指路明灯，与他而言，是洛阳城中为数不多的至交。贰五尚且不忍面对上官幕的死，何况是他。
顾明兮握着苏怀的指尖，向贰五阐明来龙去脉。
贰五听完愣神好久，才问：“他有提到我吗？”
顾明兮摇头，“除了虞尽，此次前来刺杀的人尽数被活捉，你去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虞尽已经自尽，你们就是仅有的人证了。”
“是，那……属下告退。”贰五行了个礼便跑了，往关押俘虏的营帐去。
果然，都是他熟悉的脸庞，有人惊讶道：“贰五？你没死？你为何着军装？”
“我离开渊门了。”
“你竟然背叛了主子！”大家激动起来，纷纷开始责骂他。
“我们被抓，是不是你害的？”
“贰五你这个狗叛徒！你不得好死！”
“主子把你养到这么大，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
期间有人进来查看，让他们别吵，都被贰五哄出去了。等到他们骂完，骂累了，贰五才缓缓道：“你们拿他当什么了？主子？恩人？你们，还有我，都是他养的狗，帮他咬人的狗！你们的父母都是被他所害，你们一出生就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除了练武就是做任务，帮他偷、抢、杀，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
“不想知道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是怎么活的吗？不想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吗？整日躲藏在黑夜里做着见不得人的事，和耗子蟑螂有什么区别？”贰五越骂越激动，“你们算过自己做了多少恶事，杀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家庭吗？你们还知道自己是人而不是兵器不是畜|生吗？”
“我不愿意再过那样的日子了，所以我带着我的小组投靠了三殿下，你们可以说我是背叛。我背叛了黑暗，选择光明。”
有人冷哼：“你不过是是用来扳倒主子的工具，难道还幻想将功赎罪？”
贰五笑了笑，“活在黑夜里的日子，也是朝不保夕，与其面对不知何时就会丧命的未来，还不如赌一赌，万一我能将功折罪呢？人一辈子那么长，还有几十年呢，舍得吗？你们好好想一想吧，何况有我们小组十人做人证也够了，我来劝你们，无非是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给你们指一条活路罢了，领不领情在你们自己，我还有事，先走了。”
贰五一走出俘虏营帐，脸上的讥讽立刻消失，眼神变得麻木而空洞。他回到自己营帐呆坐一会儿，叁七跑了进来，兴奋道：“大哥大哥，我听说苏小将军也来了这里，他是不是在三殿下的营帐里？我要去找他！哦对了，我抓住了一头鹿！大家说要烤着吃！”
贰五拉住他：“别去！”
叁七傻傻地站住。
贰五是他们的大哥，从来都冷静自持，这般失态让叁七心里打着鼓，小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贰五尽量收敛着情绪，平淡道：“指点我寻求三殿下帮助的那位公子，逝世了。尸体就在关押俘虏旁的营帐里。”
“那位公子怎么出现在这里？他是刺客？”叁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贰五深吸了口气，把来龙去脉简单地复述了一遍，问：“去看看他吧，等回了洛阳，他的尸体被还给尚书府，我们也没有资格去悼唁。”
叁七点点头，他是没有见过那位公子的，心中虽然感激且遗憾，但远没有贰五那般如痛失亲人一般。
他又问：“大哥，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贰五强颜欢笑，“是有一点，我以为自己能够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时，能邀他喝一杯酒，却不想，还没见到第三面，我们便阴阳相隔。”
叁七懵懂地知道此时的大哥需要安慰，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木木地站在一旁，愣神许久，才干巴巴地说：“大哥不是要带我去见见他吗？”
贰五似乎整理好了情绪，起身道：“你去把兄弟们都叫上吧，咱们欠他一句谢。”
“嗯，我这就去。”
刺杀一事对军中其余将士而言算是一个小插曲，得到三殿下安好的消息后又开始热闹起来，做饭的做饭，烧水的烧水。
戴季送来热饭，苏怀虽然又累又饿，但是他什么也吃不下，只撑着胳膊看着顾明兮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