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兮方才与百人缠斗，又失了许多血，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刻在骨子里的仪态还是让他吃得十分优雅，苏怀时不时往他碗里夹菜，却恹恹地不想说话。
过不久，戴季在营帐外问：“殿下还要沐浴吗？”
顾明兮闻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都觉得恶心，“送水进来吧。”
苏怀道：“伤口不能沾水，我给你擦擦吧。”
“好，那就麻烦念之啦。”顾明兮假装客气，苏怀闪过一丝笑意，没说什么。
等顾明兮干干净净地躺到床上后，苏怀吹灭了灯，小心翼翼地占了床的一点边，顾明兮忽然搂着他的腰将他拖到床中间来，脚也勾住了苏怀的脚，两人从上至下都扭在一起。
苏怀提不起精神道：“你又胡来，若是把伤口挣裂了可还要再遭罪。”
“无妨，我皮实呢，抗造。”顾明兮像大狗子似的蹭了蹭苏怀，把两人的头发都蹭得绕在了一起。
苏怀靠在他的胸膛上疲累地叹了口气，“你说子覆在考虑出家时，内心该是多痛苦啊，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陷入泥沼不能自拔，一边怀揣着对逝去的无辜者的愧疚。我还笑他，做点惠民利民的实事才是积功德，没想到他因此丧命，这算什么？以身殉道？哦不，殉佛？”
“好了好了，不去想他了好不好？说难听点，上官越东窗事发之后，至少也是诛三族的罪名，子覆也逃不掉的，他从出生起就享受着上官越踩着人命带给他的荣华富贵，如今这个结果，大概就是因果循环吧。”
苏怀绷不住哭出了声，“子覆也不想的，他那么善良，否则他也不会自责到想出家，为什么他是上官越的儿子啊……”
顾明兮忍着肩头的疼上下抚摸着苏怀的背，“这是无解的，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也不想生在皇家，我还不想做男人呢，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就能堂堂正正地与你成亲了。念之，我们不想这件事了，子覆定然也不愿意看到你伤心的，乖，我们明日还要早起，送他回家。”
苏怀哭了一小会儿就收住了眼泪，但情绪还是十分低落，也不肯睡，睁大眼睛揪着顾明兮的衣角，脑子里反复出现上官幕的音容笑貌。
顾明兮一直都在拍抚着他的后背，可动作越来越小，在他快要睡着时，苏怀忽然问：“明兮，你觉得上官越和顾耀兮会怎么对付我们？”
“嗯？”顾明兮立刻清醒过来，脑子里转了遍苏怀的问题，思忖道：“上官幕与你一起骑马出城，却躺着回去，哪怕有仵作验尸，刺穿他胸膛的剑属于虞尽，那上官越定然千方百计地要怪罪到你身上。”
“虞尽又是二皇兄的幕僚，陛下应该信不过京明府，可能会让他自己的人去查，不过他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挑拨我与皇兄的关系，所以回洛阳后，我先去找二哥将事情大概交代一下，让他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完全被上官越蛊惑。你不要把上官幕的尸体送去尚书府，”
顾明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知道你与他感情好，可是为了减少上官越可操作空间，我需要你直接带着他的尸体告御状，在见到陛下前，谁也不能碰他的尸体。念之，你能做到吗？”
苏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小声道：“子覆还瞒着我们一些事情，可情势已然如此，我们俩和上官越之间的争斗似乎是不死不休的，那瞒着究竟有什么用？”
“这些事情抖出来，但凡陛下能秉公处理，上官越必死无疑。上官越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在于陛下，假设真有陛下放他一马的可能，那上官幕瞒着的事情，是否和陛下扯得上关系？而一旦此事暴露，上官越会失去唯一的生机。”
“子覆说他父亲的目的是要报复，报复谁？陛下？”
顾明兮忽然撑起身盯着苏怀语速飞快：“通敌叛国，挑唆大哥谋反，后又选择二哥作为利用的对象，他是在报复顾家！”
苏怀被这一猜想震惊的说不出话，和顾明兮面面相觑一会儿，道：“所以子覆说的苦衷，是指上官越曾受过什么冤屈吗？”
顾明兮躺了回来，重新抱紧苏怀，道：“大概是，回洛阳后我们俩定然要接受调查，就算不被关进京明府或者刑部，也会被禁足在家，调查旧事，就全靠旭兮了。”
“还好，顾旭兮明面上还没有被搅进来。”想起顾旭兮，苏怀又叹了口气，“他也是和陛下有仇的……如今种种，好像都是陛下引起的。我这么说又是大逆不道，我知道，可是不说憋在心里难受。”
他被老师和顾明兮轮番教育要谨言慎行，可在顾明兮面前他还是有什么说什么。
“正巧，我也是这么想的。”顾明兮笑了一下，就像是少时在太学读书，传小纸条成功后那样的窃喜。
“我发现你好像没有称他为父皇了。”苏怀试探道。
顾明兮点头，“这都让你发现啦。”
苏怀撇嘴，“那可是太明显了。”
曾经一口一个父皇，如今一口一个陛下，父子之情已然消失，剩下的关系也只有君臣了，大约这层关系里情也没多少，反而是怨恨更多。
恨他为君不仁，为父不慈，恨他把一个国家糟蹋成这样，更恨他曾经造下的孽，就像是一颗砸进深潭的大石，水波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如此殃及数不清的无辜人。
“明兮，”苏怀忽然严肃起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做皇帝吗？”
“为何又提起此事？”
苏怀：“顾耀兮就是个草包，他做不好皇帝的。你父皇坐在那个位置上做了多少错事，说难听点，我们现在都是在给他擦屁|股。你希望下一个皇帝也是这样的吗？这大珩还能够你们顾家霍霍几年的？”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尖锐了，顾明兮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他也做不好皇帝啊，上一世自己死后没几年大珩就亡了……
他迟疑道：“念之，你太高看我了，其实我也不是做皇帝的料，让我带兵打仗还行。”
苏怀挑眉：“怎么，还和我抢军功？打仗有我们苏家就行了，要靠你？”
顾明兮一下子被逗笑了，“是是是，有你们就够了，那我就安心地在你们家做个厨子。”
“啧，不准嬉皮笑脸！”苏怀对他的答案不满意，“方方面面顾耀兮都比不上你，这个皇帝除了你没人能当得了！”
“我若当了皇帝，那你呢？”顾明兮等着苏怀的眼睛。
|电视剧剧情介绍_电视剧分集剧情介绍_电影剧情解析_明星个人资料_追剧大师https:/ /w ww. zhuijudashi.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