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顾明兮敲了敲门，里头的门房困倦道：“戴大人，我们老爷说了，不见三皇子府上的人，您别来了。”
顾明兮朗声道：“老师连我也不见吗？”
他是太傅府的熟人，门房立刻便听出他的声音，急急忙忙地打开门，为难道：“三殿下，不是小人不让您进去，实在是老爷有命令……”
顾明兮从腰带里抠出方才吃饭找的碎银子丢给门房，道：“我要进来，谁也拦不住，放心，老师不会怪罪你的，这留给你喝酒。”
门房连忙弓腰低头，双手捧着银子递回去：“小人不敢收。”
顾明兮抬脚在他腰上不重地敲了一下，笑道：“还行，知道不能乱收钱出卖主人家，记住了，我的钱你放心拿着，别人的，不能收。”
说罢，他抬腿往里走。
不必想，老师定然又在书房呆着，顾明兮和戴季先去厨房把糖桂花放好，才往杜玉缘的书房走去。
杜玉缘是书痴，家里的闲钱全被他拿去买书了。他不仅爱看，还爱收藏，后院大半的屋子里都放着书。
顾明兮轻车熟路地找到杜玉缘，门也不敲，便施施然进去了。
“老师，您怎么又不肯见我啦？”
杜玉缘见着他也不惊讶，自顾自地整理典籍。顾明兮走过去帮忙，边道：“古籍皆无断字，也无统一注解，老师将其一本本誊抄、断字、注释，是打算批量印刷吗？”
他发问，杜玉缘便答：“书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有许多寒门子弟无钱上学，那我希望他们通过自学，也能有一番收获。”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顾明兮翻了翻那些书，“《农经》，《水注》，《药典》，以后科举还要考校这些吗？”
“这些是给普通百姓的，我听说平业司近两年培育出许多优良种子，如今正是推广试种期，只是百姓们大字不识，推广实在困难，于是我与清吏司的官员商量好，从明年开始便施行平学令，争取在五年内要让所有的百姓都能没有障碍的识字写字，写恐怕困难些，但至少要会自己的名字。”
顾明兮被这一政令提起了兴致，问道：“那可需要百姓缴纳束脩？”
杜玉缘摇头：“自然不需，此令本就为天下人皆可识字读书，为生产劳动增添助力，又怎可成为他们的负担。”
“此令若成，那必然造福后世千年，老师，”顾明兮拱手向杜玉缘行礼，“学生先替天下百姓谢过您了！”
杜玉缘神情不变，依旧是那样严肃，“殿下言重，这不过是老臣分内之事罢了。”
顾明兮这才又挤到杜玉缘身边，整理着书籍，道：“那日老师说要考虑考虑，那老师心中可有了决断？”
杜玉缘双手顿住，缓缓坐了下来，道：“坐下谈。”
顾明兮提着厚重的板凳坐在杜玉缘对面，腰背挺得笔直，像是在面对审判一般。
杜玉缘的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敲打，许久才开口，提的却是赵珂之事：“大前日你与念之在街上和赵珂的儿子起了争执，由此牵扯出一桩卖官受贿案。我记得在另云寺时，你问过我赵珂的为人，那时，你是不是已经盯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