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和的水。”这是不甘示弱。
“是春天的水!”
却是先前的灰衣小童挣开清乐的胳膊,好一派眉飞色舞。
“春天来了,河溪融冰,水鸟围着浅滩捉鱼填饱肚子。水鸟是群聚的,鱼也是。”明昭钰斟酌一番,道,“它们为什么要聚在一处?我们不是鸟,更不是鱼,可我们却能问问自己。”
“陵儿从前总爱同爹娘挤一张床。”小童垂眸,颇见落寞。“
“不错,正是为着亲缘二字。”明昭钰略一点头。“水岸边的雎鸠鸟间,是哪种亲缘呢?水里的鱼呢?”
蓝衫小童揉红了眼睛。“是爹娘。”
“不是爹娘,却是爹娘间那层亲缘。”明昭钰指尖点上那句“关关雎鸠”,似有若无地牵一牵嘴角。
乐得淑女,以配君子,不淫声色。
“见过鱼宝宝吗?”
明昭钰望向满室清灵童颜。“你们的爹娘,也曾接受这样的祝福。紧接着,憧憬而忐忑间,有了你们。”
绵绵瓜瓞,鸾停鹄峙。
本该如此。
端木云只想冲上前去把人拉下来,敲昏过去一句话也不让他说。
那素淡面容上什么也现不出,甚至染着笑。可端木云总觉着他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无声的,也找不见一滴泪。
“没有人会去逼问心性高雅的女子为什么偏要同品行高雅的君子成配。也没有人自称淑女君子,代己身立言。那么……君子好逑两句,何解?”明昭钰细细解释几句,再抛一问。
“是旁人称赞。”灰衣小童凤眸一亮。“关雎不是淫奔!”
“恰是对君子淑女知礼,合理的称颂。更是……艳羡。”
正是先前学官遣去院外的哥哥。因着身量稍高,灰布衫下摆只堪堪落在脚踝边。
一点就透!想必那人也不必太过失望。
端木云赞叹之余,不忘瞥一眼学官。后者眼观鼻鼻观心,自顾自听得忘情。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辗转寤寐,是夜长,还是思绪更长?”
“一朝缔约,结缡挽发,便是经由长久斟酌,珍而重之,慎而又慎的。情发于声,久成人伦。渴慕有之,承恩有之。”
小童们虽听不大分明,却仍摇头晃脑念起来。
“至于琴……”
明昭钰沉吟片刻,发觉桌案边正巧有架七弦琴,依稀是桐木琴面。
信手拨弄几下,不见章法,却也泠泠娓娓,别有意趣。
继而指尖轻捻琴弦,接连挑出几个相同的调子。此时弦音轻慢。如此循环,不多时竟如重锤砸落耳畔。
“商音漫而缓。乍听抒怀,长久只听商调,却是繁冗无味。这便是琴瑟在御,错落有致的道理了。”
“至于钟鼓……”
他又是一笑。“既要劳动乐工,还能把它用以寻常抒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