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珍珠翡翠白玉汤（7）
“门在那里，给我规规矩矩进来！”
明昭钰看一眼扒着窗的人，简直咬牙切齿。前天兰洵翻墙，昨夜棠猗爬窗，今日端木云怎么也要凑这个热闹。合着自己这偌大明府竟衰颓至斯，修不起个正门？
“都说近乡情更怯，旁人畏畏缩缩，我却很不相类。”端木云撑窗轻跃，一个利落空翻稳稳落地。
“这叫‘近乡情更切’。我的明相……”他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我这是回家啊。”
话虽轻佻浪荡，可行止还算规矩。明昭钰偏头，竟是畏惧上了那双眼睛。这人一手文字游戏玩得顺溜，脸皮也益发厚起来。他暂时分不出心思对付端木云，更不想同他虚与委蛇。
“朝上听你咳了两声。放心不下，自然要过来。”端木云解释两句，闲闲靠上书架。
明昭钰干笑两声。
睁眼说瞎话原来不用动脑子么？自己哪日不咳？他真有那工夫日日操闲心，想早该怏悒气悴，积郁成疴一病难起了。
“将军也不必在明府磨这许多光阴。”明昭钰道，“令行禁止言出法随，颁出去的诏撤不回来。”
“封兰关不止养着几万甲兵。”
端木云满脸震悚，沉默少顷艰难张口。“封兰百姓，日后难道要摩拳引颈，靠抢几口西北风过活？”
“募兵所需，难道指着他们卖妻鬻女砸锅卖铁么？”明昭钰挑眉。
“户部？”端木云一哂，嗤笑不已。“凭这些尸位素餐之徒？别是筹不来军饷，反要设军帐舞乐，临兵戟南冠罢。”
他还真就见过朝廷派下来的所谓监军。皮相倒是白净文秀，可出征前夕竟还点着篝火豪饮，依红偎翠金缕衫，好一派风流快意。斥候呈军报他不看，却就着底下七尸汉子那满头满脸血问舞姬，只一句人血较胭脂哪个更适合点唇。最后么，这人自然让他剁了。
“不要说户部，便是搬空了国库，一众宗亲让出了内帑，也照样撑不了多久。”明昭钰直言不讳。
“……你便非要募兵不可？”端木云放柔了声音。“征兵方是正途。”
他简直想不通明昭钰究竟是什么时候昏头。征兵，征辟来的最次也是良家。可明昭钰那所谓募兵，货殖游侠泥沙俱下。收容他们忍些风险也便罢了，还得多掏笔军费。想来兵制一改布告张贴，不多时州府衙门便要抢得头破血流。届时或削饷银或画大饼，一个强逼老兵反一个撺掇新兵叛。究竟算募兵逐敌，还是引兵内耗？
明昭钰却不以为然。天下熙攘，逐利来往。若说征兵是靠着国势威逼，募兵便是依着绮绣利诱。颐指恃威多反骨，衣冠黄白催勇夫。等不来的忠勇，那便买来。
“我大周便是买他们一个数年归心，又当如何？”他漫声道。两句话轻飘飘的，落地即成斧斫刀刻金石清音。
“大风刮得来粮草银饷么？”端木云不依不饶。
“逼几个娃娃兵去送死四境便长乐升平了么？”明昭钰自问没几个人能同他耍几回合嘴皮子。
“募几个乡野无赖市井地痞，楚堰二国便能闻风溃败不成？”端木云几乎忘了自己此来全然不为着争辩。
明昭钰心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