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忌惮他,他就不该去牵连旁人。寒窗孤寂,举子的光阴当真抛不起。
“明相……老师……”
兰洵嗫嚅半晌,不知所言。他后悔了,他不该逼眼前人说出这许多。往事神伤,他定然是经不起的。
“兰洵,我更气你。”
兰洵掩了窗扶明昭钰坐下,后者却毫不领情。“你劝陛下除妖孽,为人臣子,直言谏诤,你做得对。我气的是你忘了本。”
“父母官尚且以为他的子民死伤是因着天数,那不如长对佛龛做了神官儿。”
兰洵哑然。不知怎的,今日他总是说不出话。
“那些流民是哪里来的?他们的家乡难道比齐州富庶吗?他们一路逃荒赶来宸京,是携儿挈女赶来送死不成?”
明昭钰勉强坐直了身子,“兰洵。你若多想一步,必然不会觉得朱砂街该留,抱香苑的孩子却罪不容诛。”
“不是!”
兰洵下意识反驳。他从不觉得孩子们有罪,最多不过忧心他们折了明昭钰的身价。
“你这样,教我如何放心。”
明昭钰怔怔望着他,忽而苦笑。兰洵是他选定的接班人。他没有多长时间了,兰洵却仍不能独当一面。这般下去,他不知又要咬牙坚持几多时日。
当真是倦了。
“这就是我这个便宜先生给你上的第一堂课。”明昭钰叹口气,“只是夜里风大,以后不要翻墙。”
兰洵讷讷称是。
“回去后便筹备着办义学吧。不教别人,就教那些流民的孩子。朱砂街有人想去,也不必拦。”明昭钰拾起兔毫,落笔成字。一阵咳嗽间指尖一颤,白纸浸蓝墨。
他救不得许多,只好见着一个救一个。
红绡街不是朱砂街。他不会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用沉碧,也不会酿出尸骸满院的荒唐事。再说,他的确离了中枢太久,京里各处消息不能不知。
义学不是太学。那些孩子总得有个谋生出路,总不能接连三辈都做了流民。流民少了,国自然就安。
就这样吧。
他不知道自己今日此举后世将如何评说,他也无力去想。
“明日辰时你再来一趟。”
明
昭钰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叫住兰洵,一字一顿。“我看着你,注蓝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