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8.珍珠翡翠白玉汤（5）
身历两朝的不倒翁蹲了大狱。
香袖招摇的翠馆儿丢了营生。
话说某日入夜龟公鸨母初醒，挑亮灯烛正待开张门面。怎料迎面便是雪白封条，硬生生挨了官司。恩客揣着绮绣钱袋张望，终于引马回车，唾沫星子里尚且裹着啐骂。
另借名目旁敲侧击一番，这才套问出了个中缘由。原是那重拾大权的明相领人抄了柳宅挖出十来堆骨头，横挈纵览抽丝剥茧之下，逼问出柳家父子狎妓杀人的行径。可怜那柳尚书战战兢兢了大半辈子，眼见着悬车在即，却让不肖子拉下了水。入了京兆衙门，不说锦衣无望，便是田垄荷锄都成了天命垂青。
话再说回朱砂巷欢场关张，也同那柳氏父子相关。却是这二人赶了巧，不爱酥娘爱龙阳。爱龙阳也罢，偏挑服丹丸限生长的娇软戏子。那柳翾殊俗餍足便失了方寸生冷不忌，帐中百般手段自是不提。可怜小戏子自小服药老早坏了身子，哪里经得起他那般玩弄？只得饮恨长逝，在那后花园潦草栖了身。谁知小戏子们丹石药性深侵骨髓，日久骨溶于土，埋骨处竟平地生异草。算是为日后昭彰罪行埋下祸根。
若说这龙阳好，虽有情起而瞒报触柱之徒，露水因缘浮萍际会却占着多数。终究是无故掺进阴阳平衡大道，情浓分桃，色衰囹圄，上不得台面。
这时明相便想，区区一处暗娼便有此等阴损丹丸，更遑论偌大一条朱砂街。索性托名整风，查封关停一应萧楼楚馆。可追根溯源下来，一个巴掌拍不响。买药的齐活了，卖药的不来也是白搭。
京里各色回春堂同仁堂之类，掌柜点药材查商路，惊悸半日夜不能寐。他们倒是没等来府衙差役，却阴差阳错推了不少旁的阴私生意。风头过后细细想来，无不捶胸顿足悔遁郁卒。
京兆府没看他们几眼，反把目光移向他处。
昌平坊有个离仙堂，取离尘飞仙之意。明面上算是药庐，却依着掌柜心性营业。一年下来，挂牌歇业才是常态。
“昭钰。”沈晏盯着紧锁的大门犯了难。“此处门可罗雀，更兼长久关张，此行免不得要一无所获。”
明昭钰偏头咳了两声勉力压下不适，这才白着脸开口。“他关门，我们就砸门。”
他却也不是没来由的胸有成竹。抱香苑那班主瞧着硬气，敲打一番竟也老实招了供。不待自己发话，便迫不及待攀扯出一溜儿人。如何买药，向谁用药，同谁搭伙买药，一五一十，条理清因果明。思忖之下，明昭钰决心双管齐下，朱砂街昌平坊两手抓。只是封青楼容易，查药房却少不得要经些周折。
“京兆府抄了尚书府关了朱砂街，这人得了风声，难免不会夤夜遁逃出京。”明昭钰解释道。“兵贵神速，我们务必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入得门来，药柜长桌，石钵研杵无一不全。窗棂前置着青瓷长颈瓶，三五支枯瘦白梅舒展其间。
“小店歇业。”
里间传来道慵倦男音。“大病小疾自去摆香案问菩萨，莫来寻我的晦气。”
“他倒是理直气壮！”棠猗水眸圆瞪，恨不得咬碎一口小白牙。
“一会儿我们就比他更理直气壮。”明昭钰捏了捏小少年白白软软的手心，面上不动声色，语调却是嘲弄。
“美人儿！”
只听一声惊呼，踢踏声过后，便有个蓝衫儿跟着鞋奔出门来。面相不过四十许岁，乍看无一处出挑。外袍半搭在肩头，雪白寝衣乍隐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