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少年垂下手，眼角沁出泪来。
“这盒子不日将沾上你的血，还有更多人要用血去染这只盒子。”
小少年长睫一颤，躲进被窝滚一滚，裹成蚕蛹才肯罢休。
“你想好好活下去，就不该继续碰它。”明昭钰看着行止娇憨，稚气难脱的小少年，再难绷得住面孔。
“苦……”
小少年翻个身一跃而起，扯着明昭钰的袖子撒娇。明昭钰却不假辞色，一勺勺喂下去，瓷碗缓缓见了底。
喝苦药汤子有个规矩，想躲开销魂滋味须得尽快咽下去。小少年垮着个脸，眼前人是同自己结着仇不成。
“那丹丸封住了你的年岁，难不成连心智也一同封了去？”
明昭钰生了促狭心思，只专心看他面上那五光十色潋滟流彩。
“干出那些事的，不止柳翾一人。”小少年抱膝，正色道。“柳翾能和他爹在官府眼皮子底下生埋十来个人，我不信旁人就没这个胆量。”
明昭钰点头。
“柳翾这人色厉内荏，是个十足的草包。连他都有这个胆子，旁的纨绔未必没有。”
明昭钰抚着他的长发，替他补完下一段。“柳尚书也不是一等一的勋贵，他尚且有本事昧下来十几条人命。旁的高官未必没那本事，也未必生不出柳翾这样有本事的儿子。”
世人只知儿孙福易享，不知儿孙债难偿。柳尚书一生无功无过，临了还不是着了儿子的道。擦屁股不成，反惹了自己一身腥。
“顺藤摸瓜。”明昭钰戳戳小少年鼓鼓的脸颊，“跑了和尚庙还在。有了柳翾，摘不到瓜也得扯些叶子下来。”
说话间，小少年神情一变，咬紧了腕上软肉。裹着锦被尚且抖个不停，可要说是畏寒，他额角却又渗出细汗。
小少年猛地踢开厚被，遭人缠缚似的挣扎起来。冷汗浸得眼角酸涩又模糊，他不由自主地伸手，直奔眼前人而去。
明昭钰摇摇头，将手中锦盒远远丢开。
这是起了戒断反应。只是他那情形，似乎只算轻微。依林平芜所言，他拾起枕边发带缚住小少年沾着血痕的手腕。一来止住他的挣扎，二来免得他不留神抓伤了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明昭钰随意起了个话头，想着多少分散些他的注意力。
“棠……棠猗……”
小少年咬得下唇鲜血淋漓。
“那棠猗以后要去做什么呢？”
“哥哥说……哥哥说他最爱看我抛水袖的样子……”两行泪落下来，濡湿浅碧发带。“从前我连戏服都穿不好……干爹总要打我……哥哥就把我推开，穿着我的衣裳替我领罚……”
棠猗鼻涕眼泪蹭了明昭钰一身，“还有那盒药……哥哥说他喜欢甜，总是和我抢着吃……我抢不过，还记恨过他……”
疼痛绞缠着酥麻，他抓紧眼前人的手不放。
“公子……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肯把我们当人看……”棠猗顾不上擦糊了满脸的泪。“我就能说动那些同我一样的人……我知道，不牵扯些人命也伤不了他们什么根基……可留了案底，总能让那些人坐立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