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一看。
厕所那么明亮哪里是因为电灯?是因为这个刻满符咒的铜碗啊!
7.
这是我醒来后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黑暗。
外面透不进一丝微光,伸手不见五指,黑得浓稠。
我脑子似乎也被浓稠的黑浸满,在黑中闪过残缺的画面。
毛坯房水泥色的天花板、令人发呕的的嘴脸、粗糙的水泥地板、瘦长的胳膊、流血的额头……最后一片血色。
心脏和后脑勺剧痛。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惶然不安。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流失。
越来越冷。
黑暗里突然亮起一点萤火。
萤火的光晕渐渐扩大,扩大,扩大。
吴雨天双手保持奇怪的姿势,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之间一簇黄色的火焰,将这一片黑暗驱赶。
「你没事吧?」
他走过来,看到我脚边的铜碗皱起了眉。
他的神情告诉我事态有些严重。
「谁来过?」
我望着那簇火苗,和他严肃略带戾气的脸。
如果我是鬼,我绝对打不过这个手指能点火的人。
我不能激怒他。
而且现在谁也不能信。
「一个男人,脸上满是疤。」
我说,也紧紧盯着他的表情。
吴雨天把铜碗捡起来,手指在空气里一顿乱画,火苗在黑暗里似银蛇舞动,接着像安灯泡似的把铜碗送上天花板。
光芒又至,明亮温暖。
我望着那个碗,像浴霸的灯泡一样,不仔细看完全分辨不出来。
身上暖融融的。
流失的力量似乎在缓缓回归。
难道,吴雨天真的在练什么邪术,需要一个女人的魂灵?
「你认识他吗?」
我收回视线盯着他:「我该认识他吗?」
吴雨天没回答,扭了扭脖子又缓缓吐出一口气:「你会想起来的。」
他的眼神,带着痛惜,和之前的漫不经心完全不一样。
比之前的陌生和不在意,他的眼神,在怜惜我。
出去一趟,眼神都不一样了,是有什么奇遇吗?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是我很疑惑的问题。
「我说出来,和你自己想起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懒散地挥了挥手:「我睡会儿,用这个法器耗神。」
门又关上了。
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
电视的声音又响起,熟悉的小品演员的声音传来,又好像沟通了全世界。
我呆呆地坐了一会儿。
白瓷浴缸的排水孔突然涌出血来,我揉了揉眼睛,又没了。
眼花吧。
我抬头,准备数一数墙砖。
没有墙砖。
只有溅满血的毛坯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