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一条条、一团团……密密麻麻,像是什么凶案分尸遗留的现场。
我揉揉眼,再揉揉眼。
没有消失。
我张嘴想喊吴雨天,又紧紧闭上。
或许,我能知道一些什么了。
一个年轻的女人躺在地上,生死不明,容貌看不清了。
两个男人,一个矮壮黝黑,一个瘦高苍白,五官模糊。
他们……
他们……
你们听过庖丁解牛吗?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依乎天理,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
那矮壮汉子哼着歌,叼着烟,动作行云流水。
两人合作默契。
一人搬碎砖混凝土块回填厕所,一个搬水泥,搬沙石,揣灰浆。
他们加班加点。
倒灰浆,糊水泥,搬浴缸,贴瓷砖……
8.
那么大个人,就那么不见了。
那个女人,是我。
我知道。
为什么呢?
可是为什么呢?
9.
「你想起来了?」
吴雨天靠在洗手台上,叼着棒棒糖在嘴里囫囵着,说话含含糊糊。
我僵硬地点点头。
任谁知道自己死得这么惨烈大概都会发疯。
所以我发狂了。
镜子碎了,灯炸了,吴雨天的铜碗又落下来了。
他急急忙忙闯进来直接拍我一脑门黄符。
我昏过去了,不知道昏了多久,醒来时他蹲在我面前正轻轻抚着我的头,眼里噙着担忧。
看我醒来不自在地缩回手:「给你稳定魂魄,咳。」
他在撒谎,我却不好意思拆穿,只垂下眼睫遮掩自己的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作为魂灵能不能感受到人体的温度。
但是,他的手真的很温暖,熨帖进心里,暖洋洋的。
吴雨天退到门边摸了棒棒糖出来。
我吹了吹近在咫尺的黄纸。
黄纸荡出去又荡回来。
「嗯。」
我说不出口。
死了还被毁尸灭迹,我说不出口。
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情,才让那两个男人如此决绝狠辣?
「你睡会儿吧。不然真的黑化了,到时候有碍轮回。」
我猛地抬头:「所以,我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穿越,不是穿书,我真实存在过是吗?」
「嗯。」
「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吗?」
「会想起来的。」
我抿唇,实在不喜欢这句翻来覆去的话。
「如果,如果我是被无辜杀害的,我可以报仇吗?」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竟然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羡慕:「原本我养你魂灵是等你想起来后自己决定是否报仇,可是现在不行了,你不能造下杀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