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篇(三)那只浮舟靠了岸
他无法抑制的,不停地想起来,那个瞬间所有人的表情和话语。
先是交往了一年的恋人,无数次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的那个人,在父亲睁大眼睛的一瞬间,推开了他,脸色惨白地落荒而逃,留下一片保险套和几本书与安子清作陪。
再是父亲,那张在电视镜头前慈祥的面目扭曲到狰狞的程度,巴掌如把扫帚,把他眼中的垃圾扫翻在地,拳脚毫不留情,“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然后是赶来的母亲,铁青着脸木在门口,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心思复杂的算计,对殴打冷眼旁观,她说的唯一一句话仅是劝慰父亲,“别气坏了。”
最后是他的异母兄弟,还是个孩子的他不懂得管理表情,穿着校服在楼梯口就望着里面的光景呆呆笑着,嘴唇动了几下,好像在说,“傻*。”
梦将每个瞬间颠倒交杂,循环往复地播放着,在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版图中随意置入,渐渐化为梦魇,一发不可收拾。
“清,快醒醒。”
他刚睁开眼就看到禹臻那副笨拙的,焦急的表情,虚幻感慢慢消退,身体又回到了现实,他不禁搂住禹臻的脖子,让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禹臻身体的温度仿佛是什么特别的镇定剂似的,总是能让他很快冷静下来,不再心悸,他渐渐贪恋上,依赖上,很快就将无法割舍。
“清…我…”他下面那根东西又抵上了安子清的肚子。
想要推开却又反被扯了回去,安子清忽然翻身坐在他身上,摘下他的眼镜,撩起他的刘海,看他那副纯情的模样露出隐忍的羞耻表情,心里满足无比,他笑眯眯地问,“想上我吗?”
禹臻脸更红了,用手捂住了脸,“说了不要戏弄我…”
安子清拿开他的手,逼近了问,“如果我是问真的呢?”
“……”禹臻目光躲闪,连耳根子都红了,“…如果可以的话…”
安子清欣赏着他的可爱模样,却再一次戏弄了他,“那是不可能的。”
说着这样的话,他从禹臻身上下来,穿好衣服,备用钥匙放在了桌上,方才还是笑眯眯的样子,现在又无端冷淡了下来。“我今晚回家。”
禹臻一下子抓住了他,“是我做错了吗?”
安子清怔了一下,偏过头朝他笑了笑,“不,是我玩过头了。”
他独自走向黑夜,在津都的秋风里被灌得满身冰凉,单单顾着迫切逃开安逸,涌进声色犬马之中,在毫无负担的露水之欢后,等待天明。
这是个坏毛病,每当他要沉溺于谁的时候就会自觉逃掉,拉开距离,只要不陷进去,以后哪怕被背叛也不会觉得痛苦,他不想在同一地方死两次。那种暧昧的,似有似无的关系最适合他这种人。
退房之后安子清照着往常的小路回了家,刚到家门就见阿雪站在门口,一瞧见他,阿雪的眉就蹙了起来,“连着好几天不在家也不接电话,我都准备叫警察了。”
为了避开家里的联系,他的手机已经很久没打开过,阿雪又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将他拽走,
“走吧去吃饭,看来这阵子有好好吃饭,没有比之前还瘦,真是吓人啊你,瘦成那样还能活着,自己做饭了?”
“在别人家借住了。”
“哦?那个人照顾你了?”
“嗯,给我做饭,让床给我睡,还给我钱。”
“…”阿雪在米粉店前停了下来,“你终于交男朋友了?还是被包养了?”
安子清轻佻地朝他笑,“没有,连床都没上过。”
阿雪露出惊讶的表情,“没交往,没上船(床)还对你这么好,图你啥?”
进店照例点了两份肥牛米线,阿雪多要了份辣椒,面对面坐下紧接着说,“可别回来被人骗了拉去卖Shen。”
阿雪总爱说些逗趣的,安子清垂眸微笑,“是啊,谁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