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没头脑和不高兴(下)
回应柏行的是李海平面无表情的脸。
他就像没有看见柏行这个人一样，目不斜视地进屋。柏行脸上的笑容僵住，拳头紧了紧，转过身跟李海平身后进门。
李海平叫道：“奶奶，我回来了！”
“平儿啊咳咳咳咳……”奶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中间夹杂着咳嗽声。
李海平拧眉，放下书包，快步推开她的房门：“奶奶，感觉好点儿了吗？”
“奶奶啊，好多了。别听你妈说的，奶奶心里清楚着呢，小毛病。”奶奶躺在床上，气色很差，看到他还是露出笑容，“回来了啊，累不累？”
“不累。”李海平垂下眼眸。
奶奶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心疼道：“学业紧不紧，瞧着是不是瘦了？”
李海平笑着说：“没，是长高了。”
柏行站在门外，能听见两个人小声说话的声音。不过他们交流用的是当地方言，他只能听懂一点。
门没有完全合上，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李海平的身影。他蹲在床边，虽然看不清正面，不过柏行知道，此刻他脸上肯定带着温和的笑容。
想起来他又忍不住叹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李海平那样的笑容了。
老人家身子弱，病来如山倒，说了没多久就行又乏了。李海平从房间离开，小心地把门拉上，一转头就和柏行的目光对上。
柏行张口：“我……”
李海平已经移开了目光，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柏行下意识地跟过去，门砰的一声关上差点撞到他的鼻子。他哎哟一声捂着鼻子慌忙退后，傻愣愣地盯着房间门。
半晌，他垂下头，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真这么狠心啊。”
他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之前，他做了很多功课，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哄开心了。可现在，对方压根儿不愿意搭理，他上赶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也只会惹人厌烦。
他揉了揉脸，一转头就看到了门边的青青。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面容同李海平很像，软软糯糯的，像个小团子。
柏行蹲下身，朝她招招手。
青青迟疑了一下，走到他面前，小声地叫了句：“哥哥。”
小孩儿的声音透着奶味儿，把柏行一颗心都融化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扫了眼她怀里抱着不放的玩偶熊，笑着说：“喜欢小熊吗？”
“嗯！”青青重重地点头。
“喜欢就好。”柏行松口气，他没有什么送小孩儿礼物的经验，还担心青青会不喜欢。他捏了捏青青的脸，刚想说还想要什么，下回哥哥给你带过来，就听到了身后开门的吱呀声。
李家住的还是以前那种木质老房子，白天屋里也很暗，房门开开关关即使再小心都会发出动静。
柏行抬头。
李海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柏行恍惚才意识到，他真的是长高了许多。从这个角度来看，更是显得格外的身高腿长，整个人仿佛一棵挺拔的杨柳。
这样的房子隔音并不好，相邻的两个房间，稍微大点声都能听到隔壁隐隐约约的动静。薄薄的一扇门能挡住什么，每句话都清清楚楚地落进李海平耳里。
李海平沉声道：“青青，还给他。”
他之前只是听见了这句话，这回才是真的看到了实物。棕色的小熊，模样很可爱，尾巴上还有一个小小标签。
若是以前的李海平，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可现在，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品牌，他现在所在的班里，有个女生书包上就挂了同品牌的挂件。
那么一个小玩意儿，从外边来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憨态可掬的模样倒是讨人喜欢，那可价格却实在让人望而却步。
青青抱紧了小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
李海平伸出手：“听话。”
青青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怀里的小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跟水龙头似的不停地往下流。
“你干嘛！”柏行拧眉。
李海平却像是看见青青在哭一样，强硬地从她手里把小熊扯出来，递到柏行面前。
青青哭得更厉害。
李海平拧眉，看了眼奶奶的房间，把小熊塞进柏行怀里，直接抱起青青出门。
“操！”柏行抱着熊，低声地骂了句，迅速追出去，“李海平！”
眼看着青青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着，柏行憋着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李海平转头，淡淡地看他一眼，眉头轻皱：“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必要再联系了。”
柏行不怕他冷嘲热讽，偏偏就是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仿佛他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像傻子一样放不下，想着能够挽回。
“你！”他心中又气又委屈，想说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呢。
柏行瞪着眼睛，眼里满满都是受伤和茫然，耳朵嗡嗡嗡地什么也听不到。他嘴唇动了又动，看着李海平面无表情的脸，却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沉默地垂下眼眸。
风吹过，面上一阵凉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却摸到了满手的湿润。眨了眨眼让视线恢复正常，正好对上李海平没来得及掩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