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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3章新来的居然吃屎

这群人明显是认识的,而且踹他一脚的人看起来就不好惹,眼睛狭长,眼皮耷拉着,露着下三白,脸s苍白,颧骨酡红,嘴cunGan裂,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里面是件连黑帽卫衣,帽子正兜在他头上。浑身上下写着“我是街溜子”五个字。(第三个字念gai 一声)

许远知道自己硬刚不过,他扯了下嘴角,抬手放脑袋边敬了个礼。

“对不起。”

扭头问旁边的人:“他叫什么?”

“他叫郁风。”“郁风你都不认识?”旁边的男生嘻嘻哈哈地回答。

“认识了。”许远低声说,然后扭头走了。

拐过小卖部再走几十米就是banban许的瓦房,许远趿着凉拖鞋朝那儿去,短短一段路遇上两拨指着他jao头接耳的妇女,捂着嘴讲得眉毛眼珠子乱飞。

“死婆娘。”他看了她们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走了几步又骂了一句:“批婆娘。”

他走过她们,但感觉她们的目光一直在背后盯着他,冬风吹来她们戚戚察察的议论声。许远甩了下头,好像又 听不见了。

奶奶死之后,妈妈立即被警察抓走了,那天他家那个凶杀案门ko围满了人,许远记得他们每个人都有二十张嘴,酱紫s的两片cun瓣,密密麻麻排列在脸上,把眼睛鼻子都挤没了,开开合合,各说各的,戚戚察察个没完。

许远于是跑到cuang上,头钻到枕头底下,再把棉被盖在上面。后来睡着了,做了很多令他心悸的梦,当然醒来一个也记不得,只是憋气得慌。他把枕头掀开,听见外面依旧戚戚察察响成一片。

为什么他们说个不停?!

后来出门去看,原来没有一个人,是起风、下雨了,风刮着荒草、雨打着枯叶的声音。

他们乡在山上,乡里营生主要种果树,还常年刮风,窸窸窣窣戚戚察察的声音如影随形。许远听说过一句话:一方水土Yang一方人。这时候他明白了他们乡的水土Yang了一方什么人,他们总是窝在土房后面、树丛里面、灶台边上、河堤底下等等一些地方窸窸窣窣地说个不停,完全和当地的风土融为了一体,他们就是土,他们说的话就是风,刮小风就是两个人在说话,刮big风就是一群人在说话。

左脚“死婆娘”右脚“批婆娘”,许远给自己喊着ko令进了门。

“哎,弟弟回来了!”新姐姐还在许远走的时候的那个位置,好像这小半天没有挪过窝一样。

屋里黢黑,许远就着下午的天光看了她一眼,她在角落里整理一蛇皮袋塑料瓶,脚边有一个装着水的白s塑料红桶——本身是红s的,用久了塑料发白,用来洗瓶子的,big多数塑料瓶是空的,有的里面装着Ye体,她挨个拧开瓶盖,在桶里涮涮,再放在一块Gan净的地面上踩扁,瓶ko用锤子捶扁,再码进一只big竹筐里,回头拉到big废品站卖。

许多于看许远看自己,冲他笑笑,问他去哪儿玩儿了。

许远说放火P。

许多于问放完了?饿不饿?

许远摇摇头。过了一会儿问许多于,为什么要把塑料瓶码得这样整齐,“都是废品啦。”他潜意识觉得这种井然有序的形态是对“废品”两个字的侮辱和嘲弄。

许多于又笑了,她开玩笑说:“废品怎么了?它们能回收到塑料厂转世投胎,人都不见得可以嘞!”

许多于今年二十出头,在这条街上的一家国营运输公司做清洁工,没有编制,临时的,就图离家近,方便照顾家里。本来她鼓足勇气过完cun节和小姐妹结伴去广东找个厂子打工,趁年轻见见世面,多挣几个钱,不过banban许把许远带回家后,要求她打消那个念头,她的计划就中断了。

banban许说,你弟年纪小,还在读书,你就留在家带弟弟。

那天他格外高兴,黑脸发光,说完这句话似乎cun风得意,夙愿一偿。

这句话他想说a,想说多少年了。

老婆头胎生了个女娃他就安we自己,女娃可以带弟弟,谁知一直也没生出男娃,又生了两个女娃,一个比一个多余,她们被悄悄弄死了。

(抱歉,讲到这里我不得不ca播两句,因为当我得知弄死女婴的事发生在千禧年后第一个十年末,我big感震惊,我说不可能吧,没人管没人告?郁风笑我无知,他说别把尸体丢警局门ko就行,千禧年又怎么样,千禧年也遍地走so,穷地方这种事很多的,big家都不稀奇,还告什么告。

我问两个女婴是怎么死的,郁风几乎没有回忆,立刻回答,我想对他而言此事也当难以忘怀。

郁风和许远当然没有亲历,他们都是听许多于讲的,而许多于也有一部分是听来的。

banban许家二姑娘出生时,big姑娘许多于才一岁多,所以并不记得那个仅在世上呆了两小时的妹妹。

她七岁那年,小卖部老板家的狗死了,听说老板给狗打了个花圈立在店门ko,街上的人全跑去看西洋景。

许多于也去了,花圈真有,老板缩在店里面愁容满面,他忽然瞄见许多于,来了几分j神,他招招手,示意许多于进来。

老板带她进了里屋,狗硬梆梆地伸着四条腿,侧躺在一只木箱子里,是运输公司下辖的修理厂里常见那种工具箱,装big起子、big扳手的,很结实。老板对许多于说:最后喊一声叔吧。许多于讷讷地望着他喊叔叔。许多于摆摆手,不是喊我,喊它。

许多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喊一只死狗叔。

老板说:它对你家有恩呢,你不知道吧。六年前你妈生了个女娃,倒着出来的,下半身刚出来,你爸看见没带把,生气,拽着两腿强行给她拽出来,你妈挺So罪的,娃儿出来胳膊也脱臼了,哭都哭不响。你爸不能要,抱起她,登上cuang沿,使劲往下摔,腿朝下的,腿摔断了,娃儿没死成,又抱起来,这回头朝下,摔下去不哭了,应该是死了。

懵懂的许多于听到这里吓得cou泣起来。

老板看她哭了,脸上愁容舒展了几分,也许是宽we于有人在亡犬的棺木前哭灵。

老板接着说:然后你爸把孩子揣在怀里,去江边埋了。哎呀,我想想,big半夜生的,得折腾了俩小时吧。第三天天没亮就出事了。我家狗真特别管事儿,那天它从江边跑回来,冲我狂叫、打转,我想怎么了呢,赶紧跟他去江边看,哎呀,banban许偷懒,坑挖浅了,你妹妹被几条野狗刨出来了,天呀,快啃完半边了。幸好还没天亮,我赶紧跑回来喊到你爸爸,我们抱了两捆柴,在江边上把她烧了。幸好娃儿小,烧得快。这狗对你家有恩呐,你说是不是。

许多于已经哭得cou咽个不停。她不是很懂,但非常非常难过。

许多于另一个妹妹出生时,她十岁,已经懂不少事了,妈妈怀yung开始,她帮big人收废品时,会着意收集破toy、旧书籍、别人不要的童装。她非常希望那是一个健壮的弟弟。

但那是一个健壮的妹妹。banban许面无表q地把她装进一只印着某某化肥厂字样的蛇皮ko袋,扎上ko放在cuang脚,她在里面发出婴儿天真的呢喃声,左晃晃、右晃晃、蹬蹬腿,如同依旧在子宫里一样。

许多于一直看着那只活泼好动的ko袋,直到天黑了,banban许提起ko袋朝江边走去,许多于隔着十来米跟在那父女俩后面,banban许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banban许白天已经借好了一条小渔船,上面有一块准备好的big石头,把石头和蛇皮袋绑在一起,他划船去到江心,把它们抛进江水。许多于想到,狗还有一只棺椁呢,她妹妹只有一只装过化肥的塑料袋。

banban许回到江岸,看到big姑娘蹲在水边哭,对她说:这是投错胎的,早点回去重投一回。

许多于潜意识里其实认同她爸的话,生在这个地方,她所见之内皆是苦难,妹妹真的投错胎了。

郁风说到这里,叹了ko气,无意识地拨弄着我买的烤红薯,用食指按它耙软的身体。

我联想到许多于说的那句,废品可以转世投胎,人不见得可以,顿时酸涩难明。

写得太远了,接着说回上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