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订婚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透明的磨砂玻璃印衬出厉琛高大紧实的背影，阮洋趴在床上，失神地盯着看了会儿，终于撑着酸软疼痛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四角内裤已经被撕扯成两半。
每次都是这样，厉琛兴致一上来，就会愈发粗暴。
他把散落一地的纸巾，还有几个用过的避孕套扔进垃圾桶，拿起一件长裤，直接穿在身上。
穿好衣服，他习惯性地拿出抽屉里面的阿奇霉素，这是一种预防发炎感染的药物，是他常备的东西。
他从锡纸药板上扣下两粒，就这么放进嘴里，生咽下去。
厉琛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浴巾散散地裹在腰间，露出两条结实修长的腿。
他低头，正好撞见阮洋吞药那一幕，眉心罕见地微皱一下，却没有说话。
他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来，用手里的毛巾擦头发，水珠顺着发尖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我要订婚了。”
他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显得那么突兀，又那么自然。
他要订婚，阮洋早就从别处听说过。
可这是第一次听他亲口告诉他。
刺骨的寒意直逼阮洋的胸口，闷得发疼，发紧，但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硬生生憋着。
他木然点头，漆黑的眸子中眼神涣散，他看向身边的男人，五官精致完美，鼻如悬胆，目盛星光。
男人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气质冷若冰霜，削薄的唇一如既往地薄凉。
“不能……”
阮洋从喉咙里挤出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本想说，不能再晚一点吗？
再给他几天，一天也好。
可是，他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直到男人投过来狐疑的目光，清冷骄矜，宛若神明，只是那目光中分明有种轻蔑。
“怎么？舍不得我？”
舍不舍得，他又能怎么样呢？
阮洋强自压下心里的灼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没，没有，我懂的，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男人擦着头发的动作顿住，微微侧头，撞进阮洋一双棕色的眸子，那里面的些微潋滟泪光，让他不禁生起逗弄之心：“这么快，就想与我撇清关系？”
男人挨得极近，身上淡淡的薄荷凉烟味钻进鼻尖，阮洋的呼吸一窒，心口莫名酸酸涨涨的疼痛。
他们的关系吗？
整整十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什么关系，更不会有人知道，天之骄子厉琛的床边，还有个阮洋的存在。
这些年，他们除了身体上的接触，再没有旁的了。
面对男人的拷问，阮洋深深地低下头，眼泪浸湿了眼眶，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他害怕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虽然卑微，但阮洋也有他的自尊，他不想被眼前的男人看不起。
“你记住，这段关系，我说结束，才能结束。”
男人报复性地在他耸动着的喉结上咬了一口，阮洋来不及躲开，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脑海中浮现第一次见厉琛的场景。
已经十年了，依然历历在目，深入骨髓。
十六岁那年，那是一个大雪压松的冬天，阮家破产，阮洋的父母双双跳楼，母亲当场死亡，父亲住进了ICU，急需一大笔手术费。
他走投无路，心如死灰，就是这个时候，厉琛在大雪中披着白色的羊绒大衣，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