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完结
回想这段时日的一切，记忆好像发生了颠覆，刚才的那个，才是他的灼夜。
拼尽全力只想把他救走的灼夜。
只想带他回家的灼夜。
那些如同真实的梦影，不是他的梦境，全是真实。
晏九河抬手捂着额头，悔恨地盯着身前的卓案。
他都做了些什么？
真是疯了。
晏九河闭上眼，这种感觉比身体的折磨更加让他痛苦……
琉迦从宫里回来后来过一次，见他静静坐在卓案前一动不动，连走到他跟前也不见人有反应，或许是药效散了。
没有多说什么，琉迦转身就又离开。
这样的情况，更加证实了晏九河的猜测，他看着白灼夜的脸进来再离去。
这段时日与他相伴的……
晏九河嘴唇颤抖，掐着掌心。
心口的疼痛让他越发喘不过气。
琉迦又让他吃过一次药，但效果不如以前，见他面若冰霜，也只当他的身体出现抗性，碰巧最近有事，也不能一直在他那里，忙完后再重新研究也是一样。
这几天，琉迦每日都会进宫一次。
两人的碰面越来越少，琉迦有空时会去看晏九河，得不到想要的反应便会离去。
晏九河是数着日子过得，从第一天开始……到第七天。
他在等白灼夜的信号，等来了一只向他飞来，停留在他肩头的蛊虫。
等到了。
晏九河站起身打开门，看见两个人伸手将他拦住，还不等对方说什么，手快速抽出他们的佩剑立刻抹了脖子。
换班的人过来瞧见此景，比了个手势离开了一人，另一人拔剑向晏九河袭来。
打斗声混乱，他们突袭了琉迦的宅邸。
“九爷在哪儿！”陆逐大吼，“我们闹出这种动静肯定会把人引回来！南公子这时候帮不了我们！”
“我进去！”白灼夜道，“等我接出晏九河立刻走！”
琉迦的人手大多留在绮兰门，住处的人留的不多，今天宫里有事还带了一部分进去，所以白灼夜他们这次的突袭很成功。
一路前进畅通无阻，白灼夜直向晏九河所在的地方奔去，看见不远处的地面的尸体和站立的人一勾嘴角。
跑上前拉住晏九河的手腕就要返回。
“灼夜。”晏九河随着他跑，出声喊他，“能抱一下吗？”
“现在抱什么？”白灼夜皱眉，“回去再抱。”
晏九河一笑，又说:“我跑不动了。”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娇气？”白灼夜拧着眉停下脚，蹲下身要背他，被晏九河拽着手拉进怀里。
晏九河满意的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是我的灼夜。”
白灼夜等了几秒见他不松手，伸手去推他的身体:“好了、赶紧——”
晏九河闷哼一声皱起眉，额头覆上一层薄汗。
白灼夜手指颤抖，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他摸到晏九河身体里有快尖锐的东西，抬起手，被手上的血迹烫红了眼。
“嗯——”晏九河闷哼一声，手臂一滑，身体的力全压在了他的身上。
“时间、是不是不多了？”晏九河问。
“……”白灼夜眼睛转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双手搂住晏九河，把人扶稳。
“是不是该走了？”晏九河无力的笑了声，“要带我回家？”
白灼夜喉咙颤抖，说:“带你回家。”
弯身抱起晏九河，转身向着外面走去，对方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身前，却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灼夜、”晏九河垂着眼，还在与他说话，“我对不起你。”
白灼夜拧紧眉，抿着嘴唇。
晏九河忽然一笑:“每当我以为，日子在变好时，老天总要跟我作对。”
“伏厄说、我天孤，早命绝。”晏九河又笑了声，气息微弱，“或许真是这样、所以与我有交情的人、落不得好下场……”
“我的家是、谢耀年是、娆离是、南尧是、大家是……就连那两老头也是。”晏九河嗤笑，“灼夜、你也是。”
“不是。”白灼夜憋回泪水，“我不是，你是我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晏九河又笑，太累了。
“灼夜……”晏九河靠在他怀里，耳朵还能听着他的心跳，让他满足的勾起唇角，“我真的很爱你。”
“你、成了我想要活着的欲念，是我最想要拥有的欲望。”
“或许是我的欲太重……所以承载不起了。”晏九河眼眶落下两滴泪，不是是问谁，“是、我想要的、太多么……”
所以无法得到，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白灼夜不敢出声，他怕自己一张口就无法再控制不住眼泪，但他更怕晏九河不说话了。
怕他再也不说话了……
“灼夜。”晏九河声音已经弱的快听不见了，“我开始怕死了……因为我……”
“真的好爱你……”
在他闭上眼的那刻，白灼夜停下脚，张口说道:“我也好爱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抖成这样，是不是因为心底的惧怕成了真。
白灼夜流泪满面，收紧了双手，却无法抓住他。
明明还抱在怀里，晏九河的身体却在逐渐变轻，轻的他快要感受不到了。
白灼夜仰起头，看向伽沙纳难得的阴天……
“出来了！”陆逐他们已经解决完所有敌人，正等着他们回来。
见白护卫抱着九爷出来，众人打起精神神色喜悦，但看他们走近才察觉不对。
白灼夜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面如死灰，双眼无光。
一路无视众人，抱着晏九河走向马车。
而他们要救的人，闭着双眼安静的靠在白灼夜身上。
“……”
陆逐等人喜悦期待的神情在一瞬间撕裂，化成不甘、愤恨与哀痛。
他单膝向着前方的人跪下，看着自己的泪砸向膝头，只是想这么做，张口说到:“九爷，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众人瞬间跪地一片，齐声说出那句埋在心中，最想说出的话——
“九爷、我们来接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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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梦
“你以为我会放过他！？”琉迦笑容疯狂，即便浑身血迹，狼狈不堪也没有半分恐惧，“他就是死了，尸体我也要拿到！”
寒光一闪，琉迦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白灼夜从噩梦中惊醒，他伸手一模身边的位置发现无人，立刻掀开被褥赤脚踩下地去寻人。
这处地方是晏九河一年前买下的城外那块地，经过改建以后，府里有部分人会跑上来这里住，并且在夏热时全部人都会来这里避暑。
白灼夜赤脚在地上走动，这边靠进小瀑布的地方，依然是用竹和木建造的竹舍，平时晏九河喜欢睡在这边。
“什么？这不是……”
听见声音，白灼夜脚步更快，大步走进屋中，将他要找的人抱住。
姚楑止住声。
过去一年，小丫头长了不少，容貌也开始变化，一双紫瞳给她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白灼夜抱着他没有说话，头发披散，身体还在颤抖。
晏九河转头看去，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又做噩梦了？”
白灼夜点头，呼吸沉重。
晏九河笑了声:“只是梦而已，现在醒了，梦就消失了。”
白灼夜安静下来，静静趴在他的身上。
晏九河:“衣服也不换，教坏孩子。”
姚楑无言，这样的情况难道还少吗？
当初晏九河吊着一口气回来，还来不及回程就得立马给他吊命，幸亏当时师傅留下的东西，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救回来，所以直到晏九河状态有了好转才启程回中洲。
如果不是西锲尔出面，恐怕他们都无法这么轻易离开西域。
自回来后，白灼夜常被噩梦惊醒，只要醒来不见晏九河便会立刻去找他，常常来不及换衣服。
“药还是要换。”姚楑说话利索了许多，得多亏府上的兄弟们经常每天问他晏九河的状况，一天几十遍练出来的。
“为何？”晏九河还是不同意，“现在的药也没有问题。”
姚楑不管他:“你嫌苦也得喝。”
白灼夜脑袋动了动，转头看向笑着打哈哈的男人。
既然如此，也没有改的余地了。
“我走了。”姚楑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指着桌旁煮好的药对白灼夜说，“要让他喝完。”
晏九河转头看向肩上目光沉沉的人，扬唇一笑。
“笑也没用。”白灼夜松开手，在他旁边坐下，曲着一条腿姿势嚣张，一手撑着膝盖歪头看晏九河。
“……”晏九河与他对视一眼，扫了眼他领口没遮住的大片肉体移开目光，
抬手将药倒入碗中，看它冒着缕缕白烟，听屋外水声流淌。
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住在这边的原因，并且当时改建时，还特意将房屋靠进瀑布水流。
白灼夜伸手握住他一缕发，双眼认真看着，又不知想些什么。
忽然，那缕头发被抽出。
晏九河问:“人在眼前不玩，玩头发？”
“……”白灼夜垂下手，“是你想玩还是我想玩。”
“不管是谁，”晏九河弯起眼，“只要开始了，就都想玩了。”
白灼夜不理他，偏头看向桌上的药碗。
晏九河凑了过来，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人带过来，手拉了拉他的领口:“你这、不穿衣服到处乱跑的习惯，是不是得改改？”
白灼夜转头看向他，忽然一皱眉:“你连小孩的醋都吃？”
晏九河不承认:“孩子还小，教坏了怎么办？我们得给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白灼夜无言。
照他们这幅形象，姚楑还能长成如今这样真是他们的福。
晏九河凑着去亲他的脸，被无情推开。
白灼夜指着药碗:“喝药。”
“喝了嘴里有苦味。”晏九河说。
白灼夜:“我不介意。”
晏九河:“还烫着。”
“吹吹。”白灼夜捏着他的脸把脑袋转回去。
“灼夜。”晏九河声音委屈，“你现在都不宠我了。”
“怎么才宠你？”白灼夜问。
晏九河不看他:“亲一口也不行。”
白灼夜抿唇，沉默的伸手捏住他的脸把脑袋转回来，在他嘴上一亲，说道:“喝完。”
晏九河眼睛一眨，眼中很是期待。
“喝完再继续。”白灼夜松开手。
晏九河这一年以来药没断过，人就跟泡在药缸里，一天下来仿佛只能看见他喝药。
所以他有什么要求，白灼夜都会满足，但不喝药不行。
喝完三小碗药，又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不过今日的份算是完了。
晏九河放下碗，转头看向他。
白灼夜叹了声，跟奖赏一般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倾身给他一个吻。
尝到他嘴里的味，确实比昨日的药还苦。
晌午过后，太阳最为刺眼，热头也正晒，晏九河坐在水流上的竹面，鞋子放在一旁，赤脚去踩水。
即使衣服薄，不一会儿也晒出了汗。
晏九河拿着竹萧在吹，是前段时间刚迷上的，跟他们邻居的老人家学了一手。
听着声音，人就沉浸在了其中……
啪——
脑袋上扣了一个斗笠。
晏九河抬起头，只能看见白灼夜在阴影下的脸。
“今日回来很早。”
白灼夜反问:“不早你还要晒多久？”
晏九河一笑:“刚坐下没多久。”
白灼夜不信，这人做起一件事来就忘了时间，估计在这儿晒了有段时候了。
眼睛一瞥旁边的鞋，忽然蹲下将晏九河抱了起来，迈步走回屋中。
晏九河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每次被他抱着还挺高兴。
白灼夜把人放下后摘了斗笠，摸了把他晒红了脸:“你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晏九河笑了声:“因为心中无事烦恼，即便有事也落在了你身上，累吗？”
“不累。”白灼夜走到一旁把身上的东西放下，“你的那些事还比不上夜魂的任务难。”
晏九河扬唇嘴角，赞叹道:“郎君真厉害。”
白灼夜走回来:“今天城里热闹，晚上去看看？”
“好。”晏九河点头。
春夏日时的临朱城节日很多，只要临近过节前后，城里就会开始热闹。
两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估计都是进城玩儿了。
有个买酒的老板认出他们，从自己门口摆着的小摊上选了两瓶酒走上前，笑呵呵道:“晏九爷可是许久不曾露面了，往日都是白郎君走前走后，今日难得见二人同行，特地送上两瓶好酒。”
白灼夜点头，对外人还是话少，这一年来晏九河的“生意”都是他在管，跟大多数人都见过。
“多谢老板了。”晏九河笑着伸手接过，抬手扬了下酒，“生意兴隆。”
老板笑着点点头走了回去。
“白郎君真是能干。”晏九河转转手里的两瓶酒，朝他一抬下巴，“随便一走都能有人送酒。”
白灼夜瞥了他一眼:“沾了晏九爷的光。”
“呵呵～”晏九河笑声欢快，将目光看向前方。
走了不远，又有人叫着白郎君和晏九爷，让二人停下脚步。
这次得了一袋梨花酥。
逛了一圈都不用自己买东西，光是送的都拿满了。
在他们身在西域时，谢明繁成为皇帝后，将晏谨行的案子重翻，并且下了告示，让这状冤案得以重见天日。
有人会叫他晏大将军的儿子，但更多的人习惯称他‘晏九爷’。
两人回去城外的住所时，手里还是满的。
大家也陆陆续续回了大半。
白灼夜接了水进来时，看见那人又抓了快点心，问道:“不嫌腻了？”
“药喝多了，喜欢点味重的东西。”晏九河看着他一笑，“甜的、和你一样。”
此话意有所指，就看听的人怎么想。
“过来盥漱。”白灼夜喊。
晏九河吃完最后一口走了过去:“对了，老板送的那酒……”
白灼夜:“明天再喝。”
“白郎君、今日累不累？”晏九河问。
白灼夜将湿了的帕子丢他脸上:“洗了再说。”
晏九河笑了声，乖乖洗完去倒了水又重新接。
从头到脚洗好后，两人上了床。
屋外还能听见水流的声响，凉风阵阵吹进屋中。
两人睁眼盯着床帘，都没有睡，双方对此也清楚。
“灼夜。”晏九河先开了口，“你会不会厌倦如今的生活？”
“不会。”白灼夜说，“这就是我想要的。”
晏九河笑了声:“灼夜的心里，似乎压着事。”
“没有。”白灼夜翻了个身，抬手搂住他，“你就是我所有的事。”
晏九河弯弯唇不再多问。
“要睡了么？”白灼夜问。
晏九河也问:“怎么？”
“你期待了一日的那事。”白灼夜忽然起身，抬腿坐在他的身上伸手解开衣服，“今晚让你享受。”
虽然享受，但后半程是晏九河自己动的。
两人贴着身体，晏九河压在他身上与人咬耳朵:“郎君好厉害。”
白灼夜闭着眼，紧了一下。
晏九河只是笑，手摸着他的身体，张口含住白灼夜的耳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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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念
“这真不行！”陆逐面色为难，和尤溪一样脸色不好，“九爷明知白护卫对你有多看重，若是爷不在了一两个时辰，白护卫恐怕会疯的。”
晏九河叹声:“可若是要他知道我的行踪，这份礼不也没了惊喜了么？”
“九爷！”尤溪正色劝道，“白护卫要是回来找不到你，这不是惊不惊喜的问题了，你是要他命！”
晏九河低下头，望向屋外的绿竹。
陆逐二人见他这般失落也很难受，但替他守秘这事真不能成。
“爷要不跟白护卫说一声你去了哪儿？”尤溪问。
晏九河摇摇头，叹声道:“我说话是越来越没分量了。”
两人一听都想给他磕头了，双双抬手表示认输。
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做什么？”白灼夜走进来见他们行为怪异，皱了皱眉。
“没什么，既然白护卫已经回来，我们走了。”陆逐一说连带着尤溪也瞬间溜走。
白灼夜回头看了眼，向屋里人问:“你让他们干什么？”
晏九河摇摇头，伸手搂住向他走来的人，脑袋靠在他的腰上:“灼夜、我还是一家之主么？”
“怎么？”白灼夜低头，手摸着他的脑袋，“你当然是。”
晏九河又叹:“我的话还不如你有分量。”
“……”白灼夜睫羽一动，揉揉他的发丝说道，“等你身体好了，把那些全都还你。”
“这般见外？”晏九河抬头看向他，“我的不就是你的么？”
白灼夜道:“那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发现，他们似乎更怕你。”晏九河说。
白灼夜笑了声，抬手捏他脸颊:“晏九爷爱笑，脾气好，这不是谁都知道么？”
晏九河弯起眼，将下巴抵在他的身体注视他，忽然低下头，隔着衣物用力一吻。
白灼夜心颤，指尖微抖，重新摸上他的脑袋……
隔日、晏九河进城去办自己的事，为准备给灼夜的礼，此事没有告诉谁。
白灼夜回屋时不见人，沿路找过一个个屋子，还去找了之前晏九河学萧的那老人家。
“晏九河去哪儿了！”白灼夜忽然推开门将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九爷不见了？”红月皱起眉，从桌前站起身。
陆逐和尤溪对视一眼，心虚的移开目光。
“没见过？”白灼夜眯起眼，扫过屋子里的人。
姚楑抬头看看他们，然后站起身准备去找人。
“爷去城里了。”陆逐说。